這時候,他突然聽到別墅外傳來一陣奇異的響動,悶雷一樣,好像許多輪子一起滾過石橋,漸漸近了。
“楚門哥哥!”娜塔莉跑進來,“外面來了許多人,還有十幾輛大車,不知道是幹什麼的!”
“許多人?還有許多輛車?”楚門瞟了一眼空蕩蕩的屋子,頓時明白了。眼中閃過一絲厲芒,拳頭在手掌心狠命一敲,罵道:“哪裡來的王八蛋!又搬東西來了!”
楚門怒氣衝衝朝外走,沒到門口,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嚷:“喂喂……別動手啊!我真的是楚門男爵的朋友!”
楚門一愣,走出大門一看,赫本面色冰冷,右臂平伸,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橫在一箇中年男人的脖子上。
是皮爾斯。
顯然沒有辜負財政大臣的名號,皮爾斯的肚子和錢包一同迅速漲鼓起來。那張臉也比以前寬了很多,滿是肥肉。
此刻,肥臉上的表情很是精彩。在匕首的威脅下,每一根肉條都在顫動,好像一碗過了油的五花肉。
“啊,是楚門男爵!您終於出現了!”皮爾斯眼睛一亮,好像看見救星一般,大喊起來:“快!快讓她把武器放下!”
“哦,您是?”楚門一臉茫然。
“我是皮爾斯呀!這名字還是你給我起的呢!難道你忘了?”皮爾斯氣急敗壞的嚷着。
“哦——”楚門恍然大悟似的敲敲額頭,“我倒是記得,只不過,我以爲皮爾斯男爵閣下,您把這一切都忘了呢。”
“誤會,都是誤會呀!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皮爾斯說着三流電視劇經常出現的臺詞,一臉苦笑。他的手下早就呆了,圍在外面不知如何是好。當初男爵大人興致勃勃說要訪友,誰想到竟訪出生命危險來了!
“原來都是誤會呀?”楚門笑吟吟的看着他,轉身一指背後,“這破房子也是誤會?”
“我的男爵大人,我可就是爲了這件事過來的呀!”皮爾斯終於找到了話頭,朝手下瞪了一眼,“還不快動手!”
動手?
楚門頓時後退一步,從腰間拔出一柄長劍。娜塔莉抱起滑板,隨時準備裝甲。至於赫本,直接把匕首往對方脖子上壓了壓,銳利的刀鋒割破了表皮。
皮爾斯僵直了身體。雖然害怕,卻都不敢顫抖一下。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等於拿自己的脖子往刀上摩。
但那些手下竟不顧老爺的生死,徑直跑向馬車,七手八腳的開始從上面拆卸東西。首先出來的,是一個圓筒狀物體,有點像泡管。然後是長條狀包裹,大概是長矛,還有一塊塊疊起來的石板——這東西最危險,所謂好功夫怕賴折凳,板磚也能蓋少林……
不過等等,他們怎麼都進別墅裡去了?
楚門朝赫本打了個手勢,少女不情願的收起匕首,瞪了皮爾斯一眼。財務大臣揉了揉脖子,長長出了口氣。
別墅內,下人們有條不紊的忙碌着。圓筒展開,竟是上好的大紅羊絨地毯,一滾就鋪滿了走廊。長條包裹是落地燭臺,至於石板,當然就直接鋪在大廳地面,一水兒的高檔大理石,和殘留的那一塊,色澤一模一樣。
“哦……我終於明白了。”楚門看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唉,想不到咱們這麼久的朋友,到現在才明白我的誠意……”皮爾斯男爵不無幽怨地嘆氣。
“原來這裡的東西都是你偷走的!”
——皮爾斯男爵好懸沒直接昏過去。
東西還在陸陸續續往裡搬,吃的,用的,玩的,衣食住行,一應俱全。牆壁上裝飾了鹿頭,角落擺上了矮櫃,一人多高的樺木衣櫥裡滿登登都是衣服。甚至,還有幾張古舊的木棱雕花大牀,也在數人合力的情況下穩穩當當放進每一間臥室裡。
前後不過用了一個小時,整座別墅煥然一新。
壁爐填上了優質木炭,火光發出啪啪的聲響,幽幽跳動。大廳裡充滿了溫暖的氣氛,這座別墅,從之前的殘破淒涼,變得真有幾分貴族之家的模樣。
“真是大手筆,高效率。”坐在沙發上,品着一杯高年份紅酒,楚門不禁心中佩服。這個皮爾斯確實有本事,就算今後失業,大概也可以開個搬家公司,保證財源廣進。
他瞅了瞅對面的男人,淡淡道:“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門男爵,我能不能問一下,您這次回國受封,是準備在政壇上大顯身手,還是另有打算?”皮爾斯抿了一口酒,問。
“有什麼區別麼?”楚門不動聲色。
“很大。”皮爾斯笑了笑,透出幾分狡猾,“如果是前者,我可能確實有點多管閒事,不過依我看,作爲一個預言法師,您的志向不在於此……”
“說下去。”
“很簡單!”皮爾斯放下了杯子,換上一副鄭重的神情,“國王陛下的封賞,目的很明顯,是看中了您的法師身份,不過這個秘密,恐怕其他大臣還不清楚。但這樣一來,無異於把您扔到油鍋裡,放在火上煎!今後您就事衆矢之的,無論想做點什麼,都逃不開無數雙眼睛……這真的是您想要的結果麼?”
當然不想!
聽了這番話,楚門的心慢慢靜下來,開始沉思。
“而甜水鎮,則是一個平息衆人怒火的砝碼。您只要蟄伏起來,低調行事,很快,所有人都將不再警惕,他們的興趣很快就會轉移。到了那時……”皮爾斯嘿嘿一笑,“您無論想做什麼,都容易得很。”
“很有道理啊。不過……”楚門身體前傾,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我相信不論做什麼,都有您道理!封地不好怎麼了?不就是錢和人麼?這個我不缺!只要一句話,要多少我有多少!”皮爾斯手臂揮動,一臉狂熱:“只要您想做的,我絕對都會支持!”
“呃……”楚門明白了。敢情當初那記“王八凝視”的勁兒還沒過去,這老小子精神似乎不大正常。
“那做個交易吧。”想通了此節,楚門舒服的靠在沙發背上,偏起腿,做足了貴族的慵懶架勢。端着酒說:“我相信一句話,沒有永恆的友誼,只有永恆的利益。我得到的同時,想知道你想得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