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門哥哥,甜水鎮美麼?”娜塔莉有些憧憬地問。只有在楚門身邊,這個小女孩兒纔會有符合自己年齡的表現。此刻,她就像一個對新家充滿期待的孩子。
“嗯……很美。”楚門毫無把握地說,爲了不讓娜塔莉失望,迅速描繪了一張畫餅:“那裡應該有清澈的湖泊,有草地,有一排排農舍,到了晚上,你能看見炊煙裊裊升起,充滿了詩情畫意……”
嗯,應該是這樣吧?
“真好!那就是咱們的家呀!”娜塔莉把頭探出窗外,深深呼着清冽的空氣,有淡淡的青草味道,沁人心脾。
“家麼?”赫本重複了一遍,神情有些恍惚。
“咱們的家……”楚門怔了怔,似乎想起了很多東西。他嘆息着說:“是啊,真好,咱們的家啊……”楚門仰起臉,露出快樂的神情:“那麼,我決定了,就讓美麗的甜水鎮成爲咱們的家吧!”
“萬歲!”娜塔莉歡呼起來。就連邊上的赫本,嘴角都露出一絲微笑。
突然,馬車咯的一聲,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然後停下了。
楚門一愣,看了看外面,是一片荒野,有座光禿禿的小山矗立在不遠處,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馬車壞了麼?”楚門問。
“老爺。”車伕打開了車門,搬過一個腳凳,恭敬地說:“請您下車,甜水鎮到了。”
“到了?”楚門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他走出車門,懷疑地朝四周張望——沒錯,就是荒野,所謂的城鎮一點影子都沒見。
“這裡是甜水鎮?”娜塔莉抱住楚門的胳膊,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赫本躍上了車廂頂,四下望了望:“沒有鎮子。”嗖一下,身形突然消失。車伕只覺得眼前一花,少女窈窕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身側,冷冰冰地問:“你有什麼目的,想搶劫麼?”
頓時,車伕覺得六道冰冷的目光射在身上,殺氣森森。
“男……男爵老爺……”車伕可憐巴巴的看着楚門,這個新任男爵穿着一身黑色禮服,一塵不染,很和善的笑着。
但這過分從容的笑容中,多少帶着幾分玩味。
“啊,別擔心。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吧,我相信你。”楚門根本不信,笑咪咪的玩起了心理戰。
當然,在下一刻,臉上用篤定的微笑被事實擊得粉碎——他看到車伕一臉無辜的表情,朝地面指了指。
三個人一起低頭,看到馬車輪子下面,壓着一塊腐朽殘破的木牌。上面的三個大字雖然模糊,卻還依舊能夠辨認:
——“甜水鎮”
“甜……甜水鎮?”楚門赫然擡頭,然後就看到兩雙同樣閃爍着疑惑的眼睛。兩秒鐘後,六道目光再次集中在車伕身上:“怎麼回事?”
“這個……這裡真是甜水鎮啊……”車伕哀嘆着,揉了揉額頭。
“但是……鎮子在哪裡?”
“在山腳下,那一邊,要轉過去才能看到……”
“哦。”楚門點點頭。明白了,被山遮住了嘛,這也正常。一般來說,好的城市就是依山傍水,即有山之秀麗,還能享受水的明快,甜水鎮坐落於此,果真名不虛傳。
“走!快去看看!”娜塔莉迫不及待,踩着滑板嗖一下衝出幾十米。在車伕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楚門和赫本相視一笑,也快速跟上去。
車伕跌坐在地上,拼命的揉眼。
楚門和赫本追上了娜塔莉,小女孩兒正呆呆的望着前方,滑板掉在地上,發出微弱的鳴響。
就像一輛沒人照顧的老爺車。
看到娜塔莉的表情,楚門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定定神,鼓足勇氣朝前望去。然後——
時間停止了,天空破碎了,大地淪陷了。
楚門呆呆的看着,心中一片冰涼。他現在的心態,就好像看到一夜北風來襲,萬物蕭條,鮮花零落,淒涼得無以復加。
山腳下,一座小鎮可憐兮兮的矗立着。
一間間老舊的石頭房子,甚至還有一些木板屋。在年久失修的籬笆牆圍攏下,勉強維持着一個小鎮的格局。所有的屋頂都大概有幾年沒修葺過,髒兮兮的連成一大片,倒也蔚爲壯觀。
沒什麼店鋪,甚至連旅店也沒有,勉強能看上眼的,只有一座灰暗的老式晨曦教堂——只可惜徽章太久沒有擦拭,整個灰濛濛的,和“晨曦”這個詞實在扯不上關係。
街道狹窄,只有幾個衣衫襤褸的鎮民在晃盪,看上去無所事事。
就這麼一個乾巴巴的破村落,沒見到水,更加談不上甜。如果沒那塊路牌作證,沒人相信這是楚門男爵的封地甜水鎮,只會以爲是個貧民窟——還是最貧的那種。
“這就是……甜水鎮?”呆立許久的娜塔莉終於說話了,聲音有點顫抖,甚至帶了哭腔:“這就是我們的家麼?不要……”
說到底,娜塔莉也是在市區成長的,一度還非常富裕。就算後來生活艱難,但和這裡相比,簡直是天堂。
赫本倒沒什麼反應。她從小受刺客訓練,居無定所,富麗堂皇的房子和低矮的草屋,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同。
楚門沒有說話,正在心裡把皮爾斯男爵千刀萬剮。
“那個……”娜塔莉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問:“楚門哥哥,我們住哪裡?”
“呃……”楚門停止了對皮爾斯的凌虐,四下瞅了瞅,半天也沒找到一座勉強稱得上官邸的建築。
難道楚門男爵第一天巡視領地,就要露宿街頭了?
“這個……有沒有那麼悲慘啊……”楚門撓撓頭,考慮是不是現在就去找皮爾斯男爵,把他揍個生活不能自理。
“老爺。”車伕終於氣喘吁吁的跟了上來,點頭哈腰地說:“官邸的話,是有一座,就在半山腰。聽說已經荒棄很久了,不過,總比鎮子要強的多,要不要上去看看?”
“哦。”楚門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不置可否的回答。於是,車伕開始沿着坑坑窪窪的山路攀登,身後,跟着三個垂頭喪氣的人。
小山不高,也就兩百米左右。一條年久失修的小路盤繞着,直通山頂。按道理說,一座沒人打理的荒山,應該是荊棘叢生,草沒荒徑纔對,但這裡卻不然,就像一顆智者的腦袋,簡直是聰明“絕頂”。
“我說,這座山是不是有什麼古怪?”楚門有點奇怪,如果是一座岩石山,倒還可以解釋,但這裡遍佈黃土,似乎和平原沒什麼區別,怎麼一點植被都沒有?
“啊,大家都這麼說。”車伕正氣喘吁吁的爬山,站直身子,喘了口氣說:“前幾年,還有人來這裡開礦,黃橙橙的金幣投進去不少,連塊石頭也沒看到……後來,也就再沒人幹這種傻事了。哦,我說的官邸,就是當年開礦人留下的別墅,到了,就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