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車上，溫檸坐在後座左側，與坐在右側的聞知雅中間空出了個位置。
距離不大，卻像是一道無形的鴻溝。
兩人的關係明明已經水火不容，偏還要互相忍讓，處在同一個空間裡。
畢竟這層薄的不能再薄的窗戶紙，誰先捅破，誰就失了先機。
一路無言，好不容易熬到回家。
車子剛停穩，溫檸就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手剛握在門把上，一路沒有說話的聞知雅突然開口：“姐姐昨晚真的睡在蘇妍妍家了嗎？”
狐狸尾巴終於藏不住了。
溫檸乾脆鬆開了門把，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揚眉反問聞知雅。
“不然你覺得我該睡在哪裡？”
“姐姐別誤會，我只是有些好奇，姐姐今天的校服似乎不是昨天那一件，可是蘇妍妍的身材似乎跟姐姐不是一個尺碼。”
聞知雅說得坦然，彷彿真的只是有些好奇才提的問。
無事獻殷勤。
即使聞知雅問得委婉，把理由說得再冠冕堂皇，溫檸也輕而易舉猜透她心裡那點齷蹉的心思。
“我愛乾淨換一件不行嗎？不是蘇妍妍的，就不能是蘇妍妍幫我借的？聞知雅，我記得我們家沒有住在海邊，你未免管的也太寬了。或許你想從我這裡聽到些別的？但很可惜，恐怕不能如你所願了，因爲我昨晚真的跟妍妍住在一起。”
溫檸一點不給聞知雅面子，嘴角的笑明晃又刺眼。
被溫檸的話打得沒臉，聞知雅咬了咬脣，心有不甘道：“姐姐能不能如我所願不重要，能不能如爸爸所願纔是要緊。爸爸今早不小心聽說了姐姐考試作弊的傳聞，氣得早飯都吃不下去，姐姐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跟爸爸解釋。”
什麼‘不小心聽說’！
肯定就是聞知雅故意告訴溫父的。
怕是忍了一天，就爲了等這一刻看她笑話。
“我看只要你管住你那張嘴少說兩句，我們全傢什麼都吃得下去。”
溫檸語氣冰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轉身打開下車。
最後重重地甩上車門。
彷彿狠狠甩了聞知雅一個重重的巴掌。
兩人前後腳進門，溫父沒有待在樓下，只有王姨還在客廳等她們。
見溫檸回來，王姨連忙上前給她拿了拖鞋。
溫檸接過，一邊換一邊問道：“王姨，我爸回來了嗎？”
“先生剛半個鐘頭前回來，正在書房處理公事。”
王姨在溫家幹了將近二十年，是看着溫檸從小長大的，對溫檸是打心裡疼愛。
“那我上去找他一下，王姨你早點休息吧。”
溫檸換好鞋上樓，還不忘招呼王姨早點回房睡覺。
見王姨偏心，眼神一直追隨溫檸，完全沒有理會自己，聞知雅心裡不服，板着臉不高興道：“王姨，我這兩天學習有點累，晚上睡得不是很好，想要喝熱牛奶，麻煩你幫我熱一下。”
聞知雅來了溫家這些年，一開始王姨跟溫檸一樣也是很歡迎她的。
結果後來發現這個女孩子一肚子壞水，人前人後兩副面孔，當着溫父的面就對誰都和藹可親的，揹着溫父就對傭人們頤指氣使，大小姐脾氣十足。
尤其是聞知雅總是不知足，還妄圖跟溫檸搶地位，王姨平日裡礙着溫父的面子不好說什麼，可是心裡清楚得很。
“睡的不好，喝點熱牛奶確實不錯。不過呀聞小姐，有時候少做點缺德事，比喝什麼都能睡得着。”
面對聞知雅，王姨沒給什麼好臉色，嘲諷了她一句之後纔去廚房給她熱牛奶。
連一個下人都敢給她臉色看，聞知雅面色鐵青，一臉嫉恨自語道：“狗眼看人低的傢伙，等我趕走了溫檸，第二個我就把你這個老不死的趕出去！”
……
十分鐘後，溫檸才從溫父的書房裡出來。
一回到三樓，就看見聞知雅守在自己房門口，滿臉的幸災樂禍，怕是就等着看她的笑話。
果然，一見到溫檸面無表情的上來，以爲她跟溫父又不歡而散，聞知雅忍不住譏諷道：“姐姐跟爸爸又吵架了？不是我想說你姐姐，爸爸工作已經很辛苦了，你就不能給他省省心？大家都知道你學習差，你說你硬是作弊偷那幾分有什麼意義？”
“誰說我作弊了？”
溫檸冷眼瞪着她，眼神異常凌厲。
“大家都在說，全校都傳遍了。你不會以爲你在食堂慷慨激昂爲自己辯解幾句，大家就會真的相信你沒作弊吧？”
聞知雅也不讓步，傲慢的眼神對上溫檸的視線，語氣裡滿是輕蔑與不屑。
“你相不相信，學校裡的人相不相信，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爸爸現在相信了。”
溫檸懶得跟聞知雅吵，抓着自己的書包就準備回房間。
“怎麼可能？”
關上臥室門的剎那，溫檸還能聽見聞知雅不敢置信的聲音。
……
回房之後，溫檸隨手將書包丟在地毯上，然後有氣無力地倒在了牀上。
其實聞知雅沒有說錯，溫父確實沒有相信她沒有作弊。
她解釋了幾分鐘，可是他都覺得自己是在撒謊，昨天不回家也是因爲不敢回家，怕被他責罰。
最後還是溫檸給班主任張晉打了個電話，由張晉出面解釋溫父才相信了她。
早在一開始，溫檸就想到了讓張晉出面解釋，可是她故意沒有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他，而是先由自己開口。
內心深處，溫檸還是對溫父抱有期待的。
她期待他的父親，可以因爲她本人而相信一次，而不是其他人其他理由。
結果依然令她失望。
所以即使最後解釋清楚了，溫檸心裡依然沒有痛快高興的感覺。
有些東西似乎一旦失去，不管她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再恢復如初。
一次次失望的結果讓溫檸心裡無比難受，她翻了個身，抓過一旁的枕頭將自己的臉深深埋了進去。
維持了這個動作好幾分鐘，溫檸扔在牀上的手機忽然‘叮咚’響了一下。
煩躁地擡起頭，拿過手機看了一眼。
江容嶼發來了一條信息。
——我猜你現在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