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窒息的冷淡
我,小衛和蘇婧三個人在一起吃飯,我始終只是陪襯而已。從他們的對話裡,我感覺到我自己似乎還非常不瞭解蘇婧,事實也是這樣。
我估計沒有多少人走進過蘇婧的生活,也沒有多少人經歷過她經歷的事情。但人們總是喜歡以看客的姿態去評價他人“應該”或者“不應該”,甚至因爲自己的評價,覺得自己“正直”而自鳴得意。但真正當經歷到了自己頭上,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是可笑而悲哀的。
對於蘇婧來說,我也只是個看客而已。
我也曾無數次在心裡問過,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她爲什麼要這樣;我甚至也咒罵過她爲什麼可以這麼冷淡,這麼無情,但這些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現在回想起來,那就是人生的一部分,每個人總要經歷一些操蛋的人生,或許這些東西在旁人眼裡又傻又糾結,但只有自己明白箇中滋味。
小衛招呼我們吃晚飯之後,非常勤快地擦桌子,收拾垃圾,我和蘇婧都被晾在一邊沙發上,她是不想幫忙,我是根本幫不上忙,小衛整個一個把自己變成了主人,而我是客人,他在招待我似的。
我有些退縮,這種感覺讓我有些窒息,總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多餘的角色,呆在這裡完全是給別人添亂。
我說:“我去房間上網了,你忙老朋友剛見面,好好聊聊吧。”
蘇婧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小衛對我微笑。
我進房間之後,輕輕帶上了門,算是給自己一點尊重,也給他們一點空間——當時的我就是這麼想的。
坐在電腦前,我大腦一片空白,一時間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糾纏交雜過來,讓我措手不及。
這時候,白龍那小子卻不合時宜地狂敲我的qq,說:“喂喂,葉子是不是去住單間了?”
我晾了他一會兒,故意看他有什麼反應,丫居然反覆地發窗口抖動,貌似特別急躁,像個精蟲上腦的老色狼似的,我說:“你急什麼急什麼,要上門強姦是怎麼的,看你那發騷的樣子。”
白龍說:“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像是那種人麼?”
我說:“像。”
跟白龍胡扯了一通之後,這傢伙又問我葉子什麼時候去上課,問我有沒有她房間的鑰匙,我說都沒有,你到底想什麼,還是想破門而入私闖民宅吧?
白龍說:“不是,要不這樣吧,過兩天你去她哪兒玩,在她要去上課的空當,假裝不肯走,或者是幫她看傢什麼的,等她一走你就打電話給我,通知我過去。”
我更加一頭霧水了,這是什麼鳥節奏,難道白龍要支開葉子,然後和我在她房間裡搞基麼?我非常無語,說:“你最好把你亂七八糟的計劃給我說明白點兒。”
白龍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不會亂來的,我絕對有分寸……”他這句話就像在說“你放心,我會輕點兒爆的”是一樣的效果,讓我各種不寒而慄。
“好了,我要繼續忙我的事了,對了,俱樂部那邊你盯着點兒啊,我們工作室需要人才和資源!”總之白龍找我肯定沒什麼好事,肯定是叫我做這做那,不過我也差不多習慣了。
又對着電腦發了一會兒楞,我給鴨梨留了一條言,不過他沒在,我也就打消了去想他訴苦順便探究一下芹菜近況的想法,不知不覺離上次和芹菜聯繫又有一個多星期了。
似乎,只要她不出現,只要聽不到她的消息,很多事情都會漸漸淡一些,但是一旦她再次出現在面前,甚至有了和她見面的希望,所有事情就會變得不一樣。
聯繫不上鴨梨,我便靠回到牀上去,拿着本專業書,沒頭沒尾地看,也不知道自己看進去了什麼,不過半個小時左右,忽然有人敲門。
我應了一聲,敲門的人是小衛,他站在門前一副尷尬甚至帶着點手足無措的樣子。他似乎很細心很會招待人,但是在人前說話的時候卻總是有些侷促,他說:“林謄……同學,要不要出來玩鬥地主,我們兩個呆在這兒也無聊。不過如果打擾到你就算了,非常抱歉。”
我笑了一下,出手不打笑臉人,我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點頭說好。
坐在蘇婧面前,我也變得拘束起來,三個人打牌,玩得沉默不語,就像外頭陰陰沉沉的天氣一樣。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點腦殘了,還是單單就想找點兒話題,於是開口說:“小衛是蘇婧家鄉的朋友嗎?”
“你可不能叫他小衛。”蘇婧一邊出着牌,一邊對我說,“他年紀比我還大,你至少要叫他小衛哥。”
“呵呵,沒事,沒事。”我被蘇婧這突然說出來的一句話頂得有點不舒服,小衛倒是沒什麼感覺,憨笑着說,“叫什麼都一樣,就是個說法而已。”
我不說話了,繼續出牌。
小衛可能覺得場面氣氛有點尷尬,連忙回答我,說:“是啊,我和蘇婧從小一起長大的,都是同一個村子裡的,不過其實一開始走得不算近,上到高中以後才走得近一些。”
我點了點頭,但是怎麼聽怎麼覺得這兩個人關係不一般。
“這次,你是過來辦事嗎?還是?”我問。
蘇婧說:“他是過來陪我的。”
陪你……
聽到這兩個字,我心裡更加不舒服了,索性也就不說話了。
小衛大概是看着場面越來越尷尬了,趕緊說:“呵呵,呵呵,來,玩牌,玩牌就是了,這些事以後慢慢聊,我看林謄同學也是挺喜歡聊天的人。”
“你們男人的事,自己解決啊。”蘇婧對着小衛笑了笑,這麼長時間,她都沒跟我開過什麼玩笑了,那個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她離開之前,我對她做的那些事讓她對我產生了各種反感。但是我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之後我們還是一直好好說話的。
可是昨晚蘇婧對我說的那些話,卻讓我……
心裡一團亂麻,牌也出亂了。
“哎,你在想什麼,亂出牌,這還怎麼玩?”這一局小衛是地主,我和蘇婧一起“鬥”他,可是我一個心亂如麻,就把牌出得亂七八糟,蘇婧煩躁地看着現在的局面,說,“算了,你沒心思玩就不玩了。”
她大概連道歉和補救的機會都不給我,我也放下牌來,說:“那我回房間好了。”
小衛連忙按了一下我的肩,說:“別,不要因爲這點兒小事生氣吧,這局算你們贏了,我洗牌,怎麼樣,呵呵……”
他總是想用笑臉來挽回尷尬的局面,帶式很顯然他每次都失敗了,因爲蘇婧根本就不準備用笑臉來看我。
我說:“還是算了吧,我坐在這裡,有些人會覺得尷尬,覺得不爽,覺得不自在,我還是走了的好,這樣吧,我明天就搬出去吧,你們看怎樣。”說完我就往回走。
長時間的不理解,讓我對眼前的局面忍無可忍,我也沒辦法再去顧忌蘇婧的情緒了。
蘇婧也站起來,說:“你突然說這種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有些人覺得尷尬不爽,我有說過什麼嗎?小衛有說過你什麼嗎?是你自己有問題吧?”
“是,是我自己有問題。”我轉過臉去,感覺心都要跳了出來,“就是我自己有問題,怎麼了?我還小心眼、瞎關心、瞎忙活,總之就是瞎了眼。”
我甩下這句話以後,發現蘇婧的表情完全變了,她還想再說什麼,小衛卻趕緊跳出來阻止我們兩個繼續吵下去:“好了好了,別吵了,這是怎麼了,一點小事……不就是沒打好牌嗎,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提出鬥地主這種餿主意,都消消氣吧,消消氣……”
我不想再理會蘇婧,回房間,把門重重鎖上。
有一種憤怒,一種悲傷,在心裡交織糾纏,這兩種情緒幾乎讓我瘋狂。
我確信自己根本就沒有做錯什麼事,這麼長時間我被蘇婧的失蹤、蘇婧的情緒等等事情來回拉扯着,她回家的拿一個月時間裡我每天就像是發瘋一樣,我覺得自己很賤,尤其是當我想到作爲一個男人,我居然還這樣低三下四地去求取什麼的時候,我更覺得自己賤得無可救藥。
可就算是這樣,蘇婧卻還對我冷言冷語。
我不理解,也根本沒法理解——就如我前面所說的,我不是她,所以沒辦法感同身受。
所以我憤怒、焦慮、悲傷。
我在牀上躺下,現實拿着書想看,但怎麼也看不進去,那書上的每一個字都變得糾結,變成一張張可憎的面目,變得好像都和我有仇似的,我憤怒地把書拋在一邊,躺下,閉目養神。
我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直到小衛第二次敲我的門。
這個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我說:“怎麼了,有什麼事麼?”
小衛拿着兩罐啤酒,壓低嗓音對我說:“哎,她睡了,我們兩個男的聊一聊怎麼樣?不過如果你不方便就……”
小衛的說話風格好像就是這樣,進一步又要退縮一步,這樣卻讓人更加無法拒絕,我雖然不是很想,但還是點了點頭,出去洗了把臉,跟着他坐在沙發上。
他開了兩罐啤酒,說:“邊喝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