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鬧的廣場在那一聲令下,猛地肅穆起來,大家都拱手低頭緩緩按照一定順序向大殿內走去。至於天罪……天罪什麼都不懂,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站哪個位置,索性……就原地不動。
等所有人包括老郭都已經走進大殿,整個廣場只剩他一個的時候,天罪還是莫名的感到一份尷尬。
咋整?是進……還是不進?還是……趁機溜走?不行不行,就衝那個小心眼的陛下……溜走很嚴重的。
而此時在大殿之中,陛下在羣臣站好之後,也緩緩的從後面走了出來,坐在自己的高位上四下環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齊聲高呼,拱手而拜。
“衆卿家免禮。”
“謝吾皇!”
很繁瑣,但很必要。
陛下再次掃了一眼,皺起眉頭道:“一戶侯何在?”
他真是沒看到,畢竟……天罪要是站在這裡,那得多顯眼?那個小隻一個。
下面的羣臣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絕大部分都不知道一戶侯是哪個。正這時,御史大夫廖無極站了出來,大聲說道:“臣有本奏!”
陛下小聲嘟囔了句‘真不會看時候’,隨後皺眉道:“說吧。”
廖無極走出隊列,拱手說道:“一戶侯到時不入,是爲一罪,朝會不穿朝服是爲二罪!還請陛下明鑑。”
陛下一愣,呦,這是咋了?自己那個小一戶侯這纔剛回來第二天,就有了仇家了?倒還真是個弄闖禍的小子。
他呵呵一笑,撇嘴道:“哼,小小年紀架子還挺大,宣一戶侯覲見!”
“宣一戶侯覲見!”
一排排聲音依次傳出,大殿外的侍衛趕忙小跑到正蹲在地上看着磚頭的天罪身邊,恭敬說道:“侯爺,陛下請侯爺上殿了。”
天罪愣了一下,隨後嘿嘿一笑,這才搖頭擺尾的晃悠悠向大殿內走去,上了臺階,看着左右滿滿的文武羣臣,徑直而入,直到感覺距離陛下差不多了,才停下來笑道:“我來了,啥事?”
“噗!”
很多人忍不住噴笑出來,陛下也是一臉的尷尬,擺手自圓自說道:“一戶侯乃異國之人,對於南明的規矩不瞭解也是正常,無礙無礙,只不過之前爲何不進來?”
天罪撓了撓頭道:“又沒有人接我,又沒有告訴我怎麼做,我感覺自己被人忽視了吶……”他說的還挺委屈。
陛下眉角抽動,深吸一口氣後又問道:“這點也不怪你,那……爲何不穿朝服?”
天罪好似找到了話頭,馬上說道:“對啊,就是這個!早上的時候她們也是問我來着,說什麼上朝要穿朝服,可是……可是……沒有人給我啊!”
“唔……”
陛下一愣,立即向李德順看去,後者馬上低下頭。李德順就覺得自己之前是忘了點什麼,現在終於知道了,朝服!一戶侯的朝服還沒有吶!
趕忙說道:“稟報陛下,因爲一戶侯的朝服正在趕製之中,所以……還未送到侯府之上。”
陛下點了點頭,可算是找到了一個替罪羊,按道理朝服是需要陛下在欽點爵位的時候就一同下發,但……他也忘了。主要是天罪實在太小了,又在南明國內沒有任何根基,很容易讓人用一種‘玩笑’的心態對待他,所以這種低級錯誤,大家都在犯。
陛下咳嗽一聲說道:“恩,小李子辦事不力,罰俸半年。”又對天罪說道:“這一點也不算你有錯。”
天罪開心的點了點頭,左右看了看,又不知道自己應該站在什麼地方了。
而陛下在此時卻說道:“諸位愛卿,朕知道你們都很好奇,爲何朕會毫無理由的將如此爵位賜給一個小兒,其實蘇天罪有一件重要無比的東西要獻給朕,而這件東西足以換取一個如此爵位,一戶侯,朕說的對嗎?”
天罪眼角一陣抽動,小聲嘟囔了句‘不要臉’,然後在陛下憤怒的眼神中從懷裡掏出一個布袋,伸手進去,抓住一把精鹽,直接揚手灑在地面上。陽光從大殿正門透進來,照在精鹽之上,散發着晶瑩的光。
有大臣疑惑問道:“此爲何物?”
天罪無所謂的說道:“鹽啊。”
那位大臣一愣,隨後便發出輕笑,而這笑聲顯然有傳染的作用,一個個大臣都笑了起來。
天罪毫不理會,直接又從懷中掏出一卷羊皮,這是他能找到的最容易書寫的東西,並說道:“這上面便是煉製精鹽之法,只要陛下能找到理想鹽礦,一日可產千斤精鹽。”
說完蠻不在乎的抖着手中的羊皮卷,還一隻手摳着鼻子。
但全場卻被他一句話說得徹底安靜了下來,譏笑之聲沒有了,甚至大聲喘氣的聲音都沒有了,有的,僅僅是越來越瘋狂的心跳聲。所有人都在心中快速盤算,若那種白色粉末真的是鹽,而且可以日產千斤,那麼……對於南明國來說是多麼一件重要的事,這簡直不言而喻!
鹽有多麼重要?鹽礦有,南明國有四處鹽礦,全由國家把持,只有一處是在高山之中,另外三處都是深埋地下,開採者冒着生命危險每天每人也只能開採出幾十斤的合格‘鹽石’,這些鹽石又通過各種運輸手段運到全國各處,一些大城市倒還好,一些偏遠地區卻視鹽爲寶,往往一塊精良的拳頭大的鹽石就能換取一頭健碩的牲畜!
但這都不能保證肯定能換到鹽,還有些地區乾脆吃食‘苦鹽’甚至‘毒鹽’,苦鹽到還算行,除了味道奇差讓人無法忍受外,倒是沒有其他風險。而毒鹽就不同,它們有毒,常年服用人就會越來越衰弱直到死亡。而這種毒鹽也是要看‘運氣’的,有些山林之民到山上打獵的時候經常能看到動物在舔舐山石,將那些山石刨下來,就成了毒鹽,有些毒鹽甚至吃了就會死,完全是看運氣的事。
比如……一個村莊之中,所有村民聚集在一起,選出年老力衰者,舔舐毒鹽,生死……一線之間。這不用去幻想,而是時時刻刻都發生在整個大陸上的‘平常事’。國力有限,鹽所不濟。
對於百姓來說,鹽可能比晶石靈石還要重要!
陛下也是大驚失色,猛地站起身慌亂問道:“一戶侯,你是說你所擁有的方法不僅僅是煉製精鹽,甚至……根本就是開採之法?!”
是的,他一直認爲天罪的那個精鹽煉製,是使用‘鹽石’用一種特殊手法提煉,可以提高口味,便於收藏運輸,這已經足以讓天罪擁有一個爵位的,但這個方法肯定是無法提高‘產量’的。可如今,從天罪的口中所說出來的話,其中的意思明明就是可以提高產量!不但可以提高鹽的質量和運輸,還能提高產量?!
這裡面的意義可就不是大上一點兩點了……
天罪卻是一臉的不耐煩,撇嘴道:“喂,要不要看吶?”
“快……快呈上來!”
陛下幾乎用吼的說了出來,李德順趕忙跑了下去,雙手顫抖的恭敬將羊皮卷接下,然後快速又小心的走上高臺,他生怕自己稍微用力,稍微把這羊皮破壞一丁點,對他來說都是不赦大罪!
陛下同樣小心的用顫抖的雙手接過,輕手輕腳的將其展開,然後……然後頭一歪,就懵了。
這明顯是剛剛用炭灰畫出來的東西,中間有一條線,線上面有一個小人,很醜。線下面還有幾條豎線,豎線之下又有一個大大的圓,圓裡面還有一些波浪形的線,根本……看不懂啊!
陛下錯愕的擡起頭問道:“一戶侯,你所畫的這張圖……到底是什麼意思?”
天罪翻了翻白眼道:“這都不明白?上面清清楚楚的展現了開採煉製精鹽的所有過程啊,中間不是有條線嗎?那個就是地面,也是鹽礦所在,然後在地面上挖一個……”
“等等!”
陛下猛地伸手製止了天罪,左右看了看,額頭上的汗都流了下來。
天罪疑惑道:“又怎麼了?”
看着天罪一副不耐煩又風輕雲淡的樣子,陛下都快被氣瘋了。這可是採鹽之密啊!價值連城?不不不,其價值可謂傾國!然後……然後你這小兔崽子就打算當着這麼多人說出來?!傻啊?
可是不讓天罪說,又能有什麼藉口吶?說這是天大的秘密,不應該被下面自己的文武百官知道,這不是會失了他們的心嗎?可是說了……還叫個屁的秘密啊!糾結,糾結的滿頭大汗。
“你……朕……你……朕……”
支吾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件事給搪塞過去,所以心中對天罪更怒,暗想你這個小屁孩,當真什麼都不懂,天縱奇才卻是個不會看臉色的大白癡!
正惱火間,突然看到一旁的鎮國將軍郭震南正偷偷對着一個小瓶子使勁的嗅啊嗅的,看起來極爲猥瑣討厭。
於是便大喝道:“郭愛卿,你在幹什麼?!”
郭震南一驚,手中的瓶子都差點弄掉了,雙手一陣狂舞才堪堪接住,隨後滿臉尷尬委屈的從人羣中走了出來,拱手說道:“啓稟陛下,我老郭被這種味道弄得茶飯不思,忍不住……忍不住就多聞了幾下……”
陛下皺眉道:“什麼味道?又如何讓你茶飯不思?”明顯十分的氣惱。
郭震南左右求救的看了看,卻發現所有的官員都眼觀鼻鼻觀心,都不往這邊看,一時也算是急中生智,猛地一指指向天罪大聲說道:“啓稟陛下,是他!是這個一戶侯用一小瓶奇怪的酒來誘惑老郭的!都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