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在此’
就是這麼簡單的四個字,卻讓在場所有人都疑惑了起來。
主人?
這匹馬的主人不是溫華公主嗎?
說來也可笑,雖然天罪被世人崇敬,但卻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家底。
最多瞭解的,就是對他的那些女人如數家珍,再多的,卻什麼都沒有,就連最早跟天罪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九個人,能被衆人記住的也只有那個上官思青。
自然更不會知道殘紅的存在。
所以對於在場絕大部分人來說,這匹馬可以寫字,當真很新奇,但寫出來的卻是極爲無用的字,又讓人感覺很失望。
不過溫華公主的神情就不對了。
她猛地衝到殘紅面前,瞪圓了眼睛怒視着它,大聲吼道:“他在這裡?你爲什麼不早說?!”
話雖然顯得激動,但如果有心人,怕是能聽出她話中的蹊蹺。
溫華公主最擔心的點,是‘這裡’,而非‘他’。
就好像她知道天罪的存在,知道天罪就在他身邊,但卻不知道他會出現在這裡。
言辭之間甚至有些埋怨。
殘紅自然是一臉委屈,蹄子在地上劃拉兩下,又寫了幾個字。
‘之前不抓,自然亂跑’
“這……”
溫華公主的神色有些尷尬了起來。
嘆了口氣,她看向軍隊的後方,沉聲問道:“那你可知他是否參與到這場紛爭之中?是否受傷?還是其他一些什麼?”
殘紅這次沒有寫字,而是傻呵呵的笑着,給人一種搞笑的感覺。
但任誰在這時,都笑不起來了。
沒有人是傻子。
但凡看到溫華公主此時的激動,又聯想起她口中的那個‘他’……
這世上還有什麼人能讓這位都不把自己親哥哥,堂堂南明國主放在眼裡的女人弄的如此激動?
怕是……只有一人爾。
蘇天罪!
那麼聯繫上下幾句話,他們就都明白了,一人一馬之間的交流,說的就是那個蘇天罪。
而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就意味着,這個名動大陸,並且註定要流傳千古的人物,此時竟然就在這裡!
他在這?
不可能!
衆人第一個反應,就是不信。
他應該死了,也必須是死了。
如果活着,這世界上真的能容忍一個活神仙的存在?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沉默着,期待着,卻又驚慌着。
這時,溫華公主眯着眼睛走前一步,一揮手,身前數萬大軍迅速分成兩邊。
太過訓練有素,以致於讓人難以分清他們是否是真的人類。
這支軍隊,名爲‘南明預備營’。
世人都知道,所謂的預備營便是炮灰營,拉來罪犯囚徒,地痞無賴還有那些貧苦農戶,組成的一支永遠殺在戰場最前端,死亡率也是最高的部隊。所謂預備,便是如果其中有立下戰功者,可以破格提拔成普通士兵。
但這樣的概率太少了,所有國家的預備營都是一場戰役死一半,兩場戰役便一個不剩,從新又弄來一批罷了。
除了南明。
南明首重武力,國中有制衡三衛,曾經南明國主放出豪言,便是南明在一夜之間滅國,只要三衛不滅,他就能再打下一個南明來。
可是這預備營,光是地位,便在三衛之上。
其實力……
十年前曾經有一次南明演武。
幾方軍隊逐一大比,最終勝者便是預備營。
而預備營,永遠只有一萬人。
第一場,預備營面對三萬最精銳的白羽衛,只用千人,便破敵斬將,只用幾人受傷的無法想象的戰績便奪下勝利。
接下來幾場,預備營出動從不超過一千人。
直到最後一場,面對南明最具實戰經驗的跟鐵血兩個字可以劃上等號的南明之盾七萬駐軍,預備營全營盡出,一萬對七萬。
而戰局的結果,卻不是人們想象中的那般壯烈。
而是……有些讓人無語。
七萬人,整整七萬人,竟然都被捆綁了手腳,一個個堆砌在一起,壘成高塔形狀,遠遠看起來倒像是一個縮小的南明要塞。
而那一萬預備營僅僅是在他們面前站了一會,就一聲不響的離開了。
甚至沒有接受南明國主的嘉獎。
這是大事。
隨後便有言官彈劾,說預備營目無尊上,是對南明最大的威脅,理應及時處決。
也有人說,若是出現預備營只聽一人號令,這人又不是陛下,那麼江山危矣。
面對無數的閒言碎語,南明國主卻只說了一句話,便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
“那個造就了現在的預備營,並且能讓預備營毫無條件便盡忠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預備營之所以如此輝煌,僅僅歷經三十年便成爲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可以止小兒夜哭的軍隊,正是當初天罪一手訓練出來,並且傳承至今,留下來的一筆財富。
他們是忠於國主的,但當溫華公主時隔三十年第一次走出那個小院,站在軍營前面只說一句‘跟我走’,便真的就義無反顧的出現在這大陸四大險地之一的地方,他們到底忠於的是什麼人,答案便顯而易見了。
所以如今,當他們意識到了什麼,又滿心惶恐的時候,在溫華公主一聲令下,便迅速讓出一條道路,彷彿從這條道路盡頭處,那個成就了他們,帶給他們無比榮耀的人,就能從那裡走過來一樣。
但實際上……
溫華公主看到這些士兵的反應,都有些無語。
她揮一下手,其實就是想讓這些士兵稍微安靜一點罷了,怎麼就……都這樣了吶?
搖了搖頭,將這些不重要的事情揮了出去。
隨後,深吸氣,張開嘴……
“蘇天罪,給我出來!立即!馬上!!”
隨着聲音,一股氣浪從溫華公主身體中心而發,向四周猛地衝了出去。
簡單一句呼喊,竟然曝露出她聖階修爲的真相!
這同樣也是一件怎麼想都不可能的事。
溫華公主雖然身份高貴,那是因爲她的血統,還有與天罪的關係。
但要說修爲……
首先,是南明皇族的‘根’並不好,血統在修煉方面可謂極差,整個家族也出不了幾個藍級修爲的人,就算是國主被無數靈丹妙藥和修爲高深者灌輸,曾經也不過就是個藍級修爲,說出去都可憐。
其次,溫華公主的資質比她的哥哥還慘。
別說藍級,便是綠級都沒有,相比於普通百姓,她都算是身體孱弱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沒有修爲沒有天資更不會努力的人,卻能在短短的三十年之後變成了如今的聖階高手。
這聖階……是不是有些不值錢了?
當然不是。
在場,一方是仙人,說是仙人,但真正能被稱作仙人的,除了酒劍仙之外也不過兩人,其他人中聖階者也不足三分之一。
逆天閣人數要數十倍於這些‘仙人’,但卻只能拼成一個平手,還是因爲在他們之中,聖階者不過數十人罷了,除去那些閣主之外,說實話也沒有幾個。
而逆天閣絕對是大陸上最大的一股勢力,可以跟任何一個國家去抗衡!
那麼,溫華公主的實力到底是怎麼來的吶?怕是……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但這一嗓子怒吼,卻十分明確。
立即,馬上。
兩個字眼當真是有力無比。
讓距離這三方勢力大約百丈多遠的天罪滿頭冷汗。
小山鶯在一旁不冷不熱的說道:“姑爺,人人都道你女人債欠得多,其實……他們說的真對。”
雀姐兒也是一臉的驚愕,隨後突然陰冷起來,伸手拍了拍天罪的肩膀,沉聲問道:“怎麼……又來一個?”
天罪眼角又是一陣抽搐。
他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爲啥……爲啥他認識的女人,都是那麼的……奇怪吶?
就拿面前的溫華公主來說,之前明明就認出他了啊,在草廬前面的一眼,她早就看出了自己身份,畢竟天罪的相貌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可是她卻偏偏不認,卻又對自己的雕像那麼感興趣,那麼……這女人到底是中意自己怨恨自己還是討厭自己啊?天罪真的說不好。
如今,又突然帶着這麼多人跑來這裡,這是要鬧哪樣?最主要的……好歹你也是個公主啊,怎麼能這樣彷彿市井婦人一樣的叫喊?!
這樣一來,天罪感覺自己很沒面子。
再說身邊的小山鶯,天罪何嘗聽不出來,她口中的女王大人的委屈,又怎麼不是小山鶯自己的委屈?
一個完全可以獨立一方,擁有無盡資源和強大助力的女人,絕對可以成爲幻海森林中的一方霸主,但卻爲了女王大人一個怎麼看都是毫無道理的任務就跑到這危險之地來裝瘋賣傻。
這也倒罷了,可見到天罪之後,爲什麼又是賣萌又是裝酷的吶?你到底能不能固定一下自己的性格,好讓人接受啊!
再說身邊這個雀姐兒……
天罪當真是無語了。
這女人太奇怪了。
跟自己……總有些很相熟的感覺,發自骨子裡。但之前實在是太高傲了,高高在上的,讓人一點想要採摘的*都沒有,見到都想躲。而突然之間,因爲在天罪看來‘小小一件事’之後,卻將兩人的關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轉了就轉了吧。
但……能不能請您還像以前那麼高傲?爲啥突然之間又變成了極端的喜歡吃醋的小女人吶?這樣一點也不酷啊!
天罪在心中腹誹了半天,實際情況卻是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
看着小山鶯苦笑一下,轉頭看向雀姐兒又苦笑一下。
隨後長長一聲嘆息,便只能站起身來,向着前方走了過去。
人家公主大人都下命令了,怎麼可能還不過去?
可是這短短的一條路……
天罪真的就沒有想到,這竟然是他這一生之中,走的最爲漫長的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