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亙古時代回來,有一個人就消失不見了,一個本不應該存在的人。
闇面的女神大人!
當初的天罪認爲兩個人合成一個人,這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一個人何以成爲一個人?是經歷,是過往,是記憶,是在人世間留下的足跡。
分成兩個身體,經歷了不同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又怎麼可能說合在一起就合在一起?
如果合,必然會抹殺掉一個人的存在,這不就相當於殺人?!
而兩個女神大人在天罪的情感中,雖然其中一個更勝一些,但另一個確實也並不弱。
所以他花費了很大的氣力,才讓兩個女神大人不會合在一起,只不過……他卻把人給弄丟了。
正所謂造化弄人,沒想到時隔這麼長的時間,他竟然又找到了那個女神大人的線索。
“我……我怎麼就沒有想到?”
天罪呆呆的坐在那裡,滿頭冷汗。
‘顧天一’卻笑道:“沒想到纔是正常的,所謂當局者迷,你身在局中,又有無數事件來牽扯你的精力,這種事情你自然想不到,也不敢去想。只不過……哎,欠下的債,終究有一天是要還的,那時不換,現在便報應在你子孫身上,何苦來哉?不過你也不用爲了這些事情心煩了,因爲……你馬上就是一個死人了。”
“你依然要殺我?”
天罪感到很不可思議。
十方之主嘆了口氣道:“我本已經給了你機會,是你自己沒有把握住。當初我也曾經顧念舊情,放走了一個我本應該殺掉的傢伙,可是爲了這個情分,卻讓我搭檔了半個世界!你知道半個世界有多大嗎?你可能爲了是否殺一個人而心生糾結,可是半個世界之中,少說也有億萬億的生靈!他們本是我的臣民,卻死在我的手中,連一個原因都沒有,這樣的代價……我不想再付出了,所以……請你去死吧。”
毫無徵兆,猛地一掌便拍了下來。
天罪即便反應極快,而且早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卻依然被這一掌給拍中,半神之軀被打的七零八落,而他自己也飛了出去,在地面上劃出一道巨大的鴻溝。
“哇!”
深坑中的天罪擡起頭,剛張開嘴,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面如金紙,體如鬥篩。
但他去笑了。
“十方之主?怕是也不過如此!”
十方之主道:“如此境界,還敢嘴硬?”
天罪搖頭道:“不是嘴硬,我是想起來一件事。”
“哼!等你去了另一個世界,總有大把的時間去想,哦對了,你會魂飛魄散,對你而言,沒有另一個世界了。”
說完,便又是一掌拍了下來。
天罪受了一掌,傷勢極重,如今又來一掌,並且力量起碼比上一掌要大上一倍。
明明沒有一絲存活希望,但他卻無比平靜。
難道……是平靜的面對死亡?
應該不會,天罪不是那種可以安靜接受死亡的人,明知必死,即便頭破嘴爛,他起碼也會豎起一根中指。
可是現在,他卻沒有站起身,反而是費力的坐了起來,盤膝而臥,雙手放在膝蓋上,雙眼微閉,口中只說一字。
“來!”
來,什麼來?
力量!
何種力量?
是天罪早在三十年前就開始佈下的一個巨大無比的局!
時間……回到三十年前,那個夜晚,那個南明皇宮之中,當天罪喝下那致命的毒酒,自己心中最後一絲顧慮彷彿也被這毒酒給毒死。
他將自己沒白天沒黑夜關在屋子裡面,製作出了這個世界上最精密的‘沙盤’,細緻到甚至上面的一個人,如同一顆灰塵大小的人,都清晰的刻畫出他們的衣服甚至表情。
這已經不是微雕的境界,而是微觀控物之法大成之後,天罪直接控制分子原子排列才能做到的‘神蹟’!
但他這樣做,到底是爲了什麼?
這一直就是大陸上的一個謎,即便那沙盤時隔三十年後,已經成爲整個大陸的無上至寶,被供奉在南明養心殿中,每年只有三天開放時間,受到各國的使臣甚至皇子的參觀。
有人說,如果有一天,南明被突然覆滅,整個都城被打殺的什麼都不剩,但唯一能留下來的,並且完好留下來的東西,一定是這沙盤。
一方面,它是世界之寶,雖然‘臨時放在南明’,但卻是整個大陸所有人的。
另一方面,這是那位人間之神,被無數人敬仰的蘇天罪所遺留下的最後一件作品。
但同時,大家又紛紛疑問,到底這沙盤……是用來幹什麼的?
爲什麼會製作的如此精密,有必要嗎?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在最後的時候,天罪其實是跟南明鬧僵了,一個皇權漸穩,但天罪卻功高震主,兩者之間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不管怎麼弄,總會有一方退出歷史舞臺。
可就在這種時候,天罪卻花費無數心力,製作出如此立於征戰的沙盤送與南明國主?
這……
爲什麼?
爲什麼這麼精密,爲什麼要送給敵人?
有人猜想,是天罪準備維護兩者關係,這是他最後爲了跟皇族的關係而做出的讓步,是一種示好的禮物。
還有一些人認爲,天罪已經不需要跟南明示好,他們推測,天罪具有的勢力其實已經能夠跟南明叫板了,甚至可以自立爲國!
而且其實當時的矛盾,最好的解決方式真的就是自立一國,天罪成爲一個小國家的國王,立於整個大陸的最中心,被周邊所有國家扶持,甚至可以充當國與國之間的一種緩衝,對他對別人,都是再好不過。
而那沙盤,其實就是在跟南明國主要一片土地罷了。
人們的力量是強大的,越是議論,那些‘空穴來風’便越是合理,左想右想,發現裡面的陰謀詭計,大智謀略真是太多太多了。
可到底是爲什麼?卻沒有一個人能給出篤定答案。
如果天罪在其中,他會大笑一陣,然後說……你們都錯了!
是的,所有的議論聲,都錯了。
那沙盤是沙盤嗎?
不!
它不是沙盤,而是陣法!
爲什麼要那麼的精密?很簡單,因爲天罪需要在分子層面上刻畫一個整個大陸最爲繁複的陣法。
爲什麼要那麼栩栩如生?更簡單,因爲天罪需要讓這個陣法可以關聯到整個大陸的繁衍生息!
簡單來說……關乎自然。
可是爲什麼要送給南明國主?
不!
那不是送,那根本就是放在南明國主那裡,讓他成爲一個保護者,讓那個陣盤可以安全的完成自己的使命。
那……這個使命到底是什麼?
信仰!
這是一種實驗,就像是隨手插下的一根柳條。
天罪自己也不知道之後會發展的怎麼樣,不過,擁有了信仰之力的他,再次得到信仰之力的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在整個大陸上已經有很小的一部分人視他爲信仰,早晚祈禱,燃香供奉,那信仰的力量就已經在緩慢的往天罪的身上流動了。
但信仰,是需要一個‘集結器’的,天罪的身體總在動,今天在南明,明天又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而信仰之力就會漫無目標的在空中亂飛亂找,雖然最終還是能找到他,但其中的損耗卻也是驚人的。
所以他需要一個這樣的東西,固定不動,儘可能無損失的將那些信仰之力都收集起來,然後……單線的傳遞到他的身上。
這樣一來,億萬條不確定的絲線,變成了確定,只有一條最粗的集結了所有力量的絲線纔會滿世界的尋找,傳輸到他的身上,這樣一來便節省了太多太多,效率高了,能量的傳遞也更加平穩均勻。
這,就是沙盤之秘!
可隨後,天罪沒有想到的是,因爲有幻村主人的出現,因爲有天滅的存在,天罪瞬間成爲了整個大陸的救世主,一個‘神’一般的存在。
他之前還沒有什麼確切的理念。
到底人們會如何信仰他?到底有多少人會擁有他的信仰,到底這力量有多強……所有,都是疑問。
其實他只要釋放力量,引動信仰沙盤,讓它傳輸力量過來便可。
可是天罪卻不想因爲一次實驗就把一次巨大的機會給浪費了。
什麼機會?
沙盤是一個傳遞者,但它同樣也是個‘存儲者’!
經年累月的信仰,如果天罪不吸收提取的話,那它們就會在天罪所刻畫出來的那個細緻到讓人瘋狂的陣法之中被儲存起來。
但這種儲存卻不是很‘隨意’的,放進去容易,但‘拿出來’……
就像是堤壩,壘砌高土,阻擋河流,河水很快就能充滿,這堤壩就會暫時平穩,但若突然在堤壩之上開出一個很小的口子,那麼萬鈞之水便會以這個口子爲突破點,瘋狂的宣泄而出,將小口子撕裂成巨大的缺陷,最終讓堤壩轟然崩塌!
雖然那沙盤並不會因爲這件事而毀壞,但經年累月所積攢來的信仰之力卻會全部衝出來,被天罪一次性的消耗掉。
天罪不想這樣。
他總覺得自己的命不好,早晚會出現一次危機,讓他必須要尋求更大的力量,而這信仰沙盤,就是他的一張底牌,又怎可隨意揭開?
可是他總要對這‘底牌’有一個初步的估計。
它到底多強?信仰之力積攢了有多少?
這些都是未知。
直到……他遇到了馬江!
對,是馬江,一個彷彿毫不相干的人,卻讓天罪有了無比的信心。
因爲馬江視若珍寶,被無時無刻不掛在脖子上的那個項鍊!
那項鍊並不珍貴,但卻是信仰天罪的人所自行創造出來的圖騰。
馬江,一個巨大家族的現任家族,天賦大陸罕見的高手,一聲令下,會有數億從屬爲他拼命的土皇帝一樣的存在,卻……對天罪的信仰根深蒂固。
他都如此,那其他人吶?
……
此時,天罪微微張嘴,一個‘來’字,由玄音而發,正是破開那信仰沙盤的咒語。
同樣是此時。
南明國養心殿突然爆炸,一道純潔的讓人看着便想流淚的白色光柱,如擎天之柱一般,從那裡突然升起,直通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