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
綠衣女子從遠處走來,恭敬的低頭,不敢看美豔女子滿是淚痕的臉。
美豔女子愣了一下,隨後一陣清風從她臉頰拂過,拂掉她的眼淚,恢復她的容顏。
她轉頭,一臉冰冷。
“我說過,你們跟着他,保護他,秘密還在其次,關鍵是他的安全。爲什麼,你們要把他抓回來?!”
綠衣女子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
身體抖動的好似一個篩子。
“我……奴婢……奴婢是想,他……公子一個人在外面很危險,帶回來……帶回來後……堂主能看到,也不用那麼想念他了……”
“放屁!”
美豔女子猛地站起身,那綠衣女子被一股氣勢所壓,身體直接陷入地下,只留腰部以上還在地面之上,她卻一點都不敢反抗。
美豔女子怒道:“我什麼時候想過他?我跟他是什麼關係?什麼都不是!”
綠衣女子嚇了一跳,趕忙搖頭道:“對的對的,堂主跟那個臭小子是什麼關係都沒有的,真的,我們都知道的!”
“哼!”
美豔女子再次瞪了她一眼。
嚇得綠衣女子身體又往後面縮了縮。
“下不爲例。”
最終,美豔女子還是放過了她,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關押着天罪的深深的牢房,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好半響,她才幽幽的說道:“這世界上,對我們而言,最不值錢的是時間,最有價值的,也依然是時間。二十年,二十年啊……”
……
在距離天罪很遠很遠的地方。
同樣是一片樹林,地面卻十分的狼藉。
遍地的屍體,屍體先是密集,成片成片,越到樹林的深處,卻越來越少了,也稀疏了很多。
直到最前面,只有一匹馬,還有一個人。
馬是殘紅。
人是馬江。
他們都昏了過去。
身上都有傷。
也許因爲殘紅是馬,身體條件要更好一些。
它晃動了兩下大腦袋,就清醒了過來。
左右看了看,很呆萌的笑了一下。
轉身,擡蹄子,噗……
殘紅一愣,低頭一瞧,發現自己的馬蹄子正踩在馬江的屁股上。
如果單單是踩上了也沒什麼,殘紅那‘溫柔’的小蹄子並不能構成什麼傷害。
但倒黴的馬江的屁股上其實正插着一根斷箭。
如果不碰的話,這斷劍也對馬江造不成什麼傷害。
但這樣一踩……
“嗷唔!!”
馬江一聲狼嚎瞬間清醒。
那瞪圓的眼睛,白眼仁的血絲都要蹦出鮮血了。
先是聲音很大,然後聲音就消失不見了,只有無聲的吼叫。
正面看,那嘴巴張的,都快能看到大腸頭了。
“他媽的是誰?!”
馬江大怒,瘋狂的跳起來,四周猛瞅,大聲吼着。
可是這一看之下,卻發現身邊一個‘活人’都沒有。
至於殘紅……
此時正躺在地上,背對着他,瞪圓着眼睛滿頭冷汗,裝死中。
“哎呀……他媽的疼死老子了!這是怎麼回事?明明是之前的傷勢,怎麼突然又會疼起來?”
馬江滿心疑惑,閉眼咬牙,猛地一震,斷箭便直接飛了出去,帶着一嘭鮮血。
隨後,那塊皮肉快速的癒合起來,只一會就恢復如常,再不出血。
“唔……好餓。”
馬江撓了撓頭,打了一夜,用利用功法治傷,讓他感覺到餓的揪心。
舔着嘴脣轉頭看看,嘟囔道:“有沒有什麼長得白白胖胖的……”
看那嘴臉,竟是要吃人!
可緊接着,他就改變了自己的主意。
因爲他看到了殘紅。
有馬吃,當然比人要好得多。
這一點馬江深有體會,但別問他是如何知道的。
馬江看着殘紅,歪了歪頭,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這輩子見過很多神奇的事情,也接觸過一些所謂的神獸兇獸,每一次都被對方的強大而震動了心神。
但沒有一次,像看到殘紅一樣讓他心悸。
就在昨晚,當天罪突然在混戰被帶走,殘紅瘋狂的追擊,卻被那綠衣女子擋了一下,又被不明情況的鬼冥武給攔了一下,就讓粉衣女子成功的把天罪給帶走了。
那一瞬間,殘紅就瘋了。
原本溫柔的,可愛的,漂亮的一匹駿馬,在一瞬間突然爆發起來,全身那柔順的讓任何人都想摸一把的皮毛,猛地就炸了起來,好似無數根鋼針,隨着風好似火焰一樣的飛揚。
一雙好似承裝了整個宇宙的美麗眼睛,突然變成了一片白,一絲黑色的色彩都沒有。
正在拼鬥的馬江突然感受到一股危險的氣息,趕忙向旁邊躲去。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擁有他的那野獸一樣的直覺。
幾名鬼冥武的向殘紅衝了過去。
然後……
譁!
血肉,瞬間碎成粉末,好似天空中的雨點,禮花一樣向四周飄散,華麗而殘酷的死亡。
“嘶!”
殘紅一聲低吼,好似地府中的樂章。
面前,是一座巨大的老宅,殘紅目光中只有天罪被擄走的方向,它義無反顧的衝了過去。
它想要跳起,蹄子卻直接把地面給踩成粉碎,根本跳不起來。
它轉頭看向牆壁,然後……
猛地就撞了上去。
馬頭撞上石壁,結局卻超過所有人的意料。
整棟老宅就化作粉碎。
而殘紅並沒有停下,依舊瘋狂的往前衝去。
所有阻擋在它面前的,不管是民宅,還是人民,亦或者是各勢力的人,都在這瘋狂的衝撞之中化作一灘灘的粉末。
原本退開的城中官兵們一看到這種情況,也無法坐視不理了,瘋狂的過來阻攔。
一場血戰,竟然是被一匹馬給拉開了帷幕。
一直在一旁看着這一切的馬江終於反應了過來,大吼着也衝了出去。
他是一名囚徒,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尤其他最想殺的那個臭小子也是從那個方向跑的,他當然要追!
不過鬼冥武的老鬼又豈會讓他輕易的離開?便也加入進來。
一時間,沒有人知道自己的盟友是誰,也分不清到底哪個纔是朋友,反正……就是殺戮,殺掉自己身邊所有的人,只要自己還站在那裡,還最後的挺立着,那便是自己最大的成功。
這……
就像天罪總愛說的一句話。
很多文人吶騷客啊,亦或者是那些所有搞文藝的傢伙,不管高低,不管是不是大家文豪,他們擔心的顧忌的討厭的防備的,永遠是權勢,是高高在上的人,是霸權主義。
而那些學者,哲學家,真正的智者,他們防備着的,害怕着的,卻永遠是民衆。
這世界上可怕的永遠不是那少數人擁有權力之後的瘋狂,而是那些因爲嫉妒、害怕、無知而敢於消滅一切的愚蠢。
就像現在,真正死於高手之手的百姓其實並沒有多少。
但因爲這場動亂,導致所有人都瘋了。
有些人開始趁機搶劫,有些人趁機放火,有些人趁機殺掉自己的仇敵,有些人趁機搶走自己的喜愛的女子。
但最多的,卻是恐懼的而瘋狂的人。
他們面對這種場面,就像是一個膽怯的人遇到一條蛇,驚慌失措的他會隨手拿起一隻鋤頭將蛇砍死,而且在砍死之後,他們不會停歇,直到一鋤頭一鋤頭將那條蛇砍成粉末,才能消除他們心中的恐懼。
所以整座城市都瘋了。
一夜瘋戰。
不知死了多少人,傷了多少人,毀了多少房屋,燒了多少貨物。
多少孤兒寡母哀嚎街頭,多少老弱病殘橫死泥溝。
殺紅了眼。
終於,所有的人突然間都找到了宣泄口。
一個是殘紅,一個是馬江。
尤其是馬江。
是啊,除了這個大惡魔之外,還誰能造成這樣慘烈的局面?
是的!一定是他,就是他,就是因爲他,自己的城市纔會變成這樣,自己的家人才會面臨死亡,一切……都是他!
前仆後繼,瘋狂的官兵、民衆、高手,不停的如同洪水一般向馬江衝了過去,一浪又一浪。
終於,在天亮時分,這些進攻終於停歇了,因爲追趕來的人,或者說能追上的人都死了。
馬江也脫力而昏,而殘紅更是耗盡身上最後一絲力氣,吐着血摔倒在地上。
野獸跟人不同,野獸更容易被累死,因爲它們比人類要隱忍的多的承受能力。
所以殘紅本應被累死的,或者說在它倒地的一瞬間,它就呼出了自己這輩子的最後一口氣。
它眼神在這一刻恢復了清明,滿含溫柔的看着漸漸升起的太陽,那裡,是天罪離去的方向。
……
只不過當太陽照射在它身上的時候,它脖頸處有一個小小的地方,突然閃亮起來,好似一顆美麗的紅寶石。
正是這顆像是紅寶石的東西,輸送出一股奇異的能量。
它恢復了呼吸,睡的安然。
直到早上起來了,它又變成了原本的殘紅。
可是這一蹄子,卻又讓它面臨危機!
馬江餓了,要吃它了。
殘紅猛地打了個響鼻,好似剛剛清醒一樣,晃動着好似正在疼痛的大腦袋掙扎的從地面上站起。
晃晃悠悠的,很可憐的樣子。
馬江嘴角挑了一下,歪着頭說道:“我說……你是叫殘紅對吧?你是不是真的以爲老子傻?”
殘紅一回頭,正看到馬江似笑非笑的看着它,眼神卻說不出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