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淨土宗的範圍,也許是因爲劫後餘生的關係,這裡對於天罪來說竟然有些陌生。
一路之上並無什麼人來阻攔,即便有淨土宗的弟子看到了他們兩個,也是選擇趕忙躲開,彷彿他們身上都沾了便便,看到都噁心。
這讓小賊很不爽。
“喂,她們到底是什麼了?前幾天還對我很親切啊,怎麼突然之間就變成這樣了?”
“這就是人性。”
小賊白了天罪一眼,撇嘴道:“說的這麼誇張,真的假的啊?”
兩人繼續向前,本以爲會再次回到那座高峰之上。
卻不想,他們遇到了個並不想見到的人。
老嫗。
還有一個她們想象不到的人,婉兒。
小賊自然不能理解天罪和婉兒的關係,也不知道爲什麼那個女孩子剛一見到天罪就開始哭,彷彿天罪把她怎麼樣似得。
所以她看向天罪的眼神也不免鄙夷了起來。
天罪一頭黑線,自然知道小賊所想,但卻並不在乎,走前一步拱手道:“見過前輩。”
老嫗嘆了口氣,無奈的搖頭說道:“老身知道你肯定會回來,但老身還是想問問,公子爲何又回來?”
“人在世間,有所爲有所不爲。”
“哎,不過……公子彷彿與之前又有不同,老身總覺得公子已非常人,身上或多或少帶着股仙氣,公子是在這短短几天有什麼奇遇嗎?”
天罪呵呵笑道:“奇遇倒是說不上,只不過是曾經的一個心結突然解開了。”
老嫗點頭道:“哦,原來公子是一息頓悟,到達新的層次,老身還要恭喜公子了。”
“前輩多禮了。”
天罪再次上前一步,與對方的距離更近了一些,才繼續道:“不知山上情況如何,在下是否有可能救回在下那幾位紅顏知己?”
老嫗道:“公子所願本就尋常,這有什麼不可?只不過……哎,大長老已經將身上劇毒逼出,此時正誓殺公子,老身也是擔心公子再次上山,才每日都來這裡等候,更是把婉兒也帶出來了。公子既然不會聽老身的勸告,倒是……興許可以聽聽婉兒的說辭。”
婉兒一下子就哭的更厲害了,直接跑到天罪面前,抽噎着說道:“公子還是回去吧,仙子現在很好,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的,她在這裡一面可以全了淨土宗的規矩,一面又能保住公子安康,這不是很好的事嗎?公子不必要在做什麼了,仙子她都明白,都懂,她讓婉兒跟您說,當初你能走進那封印之中,她已經都明白了。
但若是你去救她,她反而要不高興,無法自處了。”
天罪一愣,隨後一陣苦笑。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個‘無法自處’是什麼意思。
他與瓊花仙子是在戰場上結識,更是仇敵,隨後被抓到山上,更是以一個月下之吻結束了兩人的第一次‘緣’。
接着,就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瓊花仙子突然成了他的姑姑,成爲他在這世界上怕是唯一的血親。
本來天罪的生母身份就透着一份神秘,這樣算起來,自己跟瓊花仙子的關係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瞭。
兩人相處起來,若是能夠尋常倒也罷了,可又出現上次天罪搏命相救的事,兩人之間的關係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若相見,必尷尬。
有些事情只要過了某個度,便再也回不去了。
天罪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如何說了。
沉吟良久,百般心思全部化作一聲嘆息。
轉頭看向老嫗說道:“不知在下可否在這淨土宗小住幾日?”
老嫗愣了一陣,才苦笑着點頭道:“既然公子有此心意,那便住下吧,只不過……後山的話,公子還是不要去了。”
天罪明白,顯然現在大長老是在後山療傷,如果去了,難免又是一場紛爭。
但大長老會不知道天罪來了?顯然也不太可能。
老嫗都能發現的事,她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至於爲什麼沒有出現,這點天罪倒是有些想不透徹。
最終,天罪被安排在臨近山門的一處別院之中。
這裡倒是不錯,生活用具一應俱全,而且老嫗還派了幾名弟子前來照顧他們,更是把婉兒也留了下來,悉心照料。
只不過,在老嫗離開的時候,眼睛時不時的會往小賊的臉上看,表情奇怪。
天罪只把它當成是老嫗的一種或者說歎服或者說驚訝的感覺,畢竟小賊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人對大長老下毒並且成功了的人,以微弱的力量從那高峰之上將天罪救走,做到了這大陸上絕大多數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但事情真的是這樣簡單嗎?那個表情就這樣好解讀嗎?
……
一晃,天罪和小賊兩人就在這裡生活了十天有餘。
婉兒當真是照料人的一把好手,把好吃懶做連洗臉都不會的天罪照顧的很好。
更何況……現在的天罪根本就不用洗洗涮涮,他境界提升了,身體也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塵土不落,和風不沾。
人的身上髒是來自於哪?
第一是外界塵土,第二是自身脫皮,第三是體液分泌,第四是菌羣生息。
外界塵土根本無法落在天罪的身上。
他的那種奇異的境界大部分是來自於哪裡?是小花!
小花那創造世界的能量,經由天罪的身體釋放出很多次,讓天罪的每一個細胞都記住了這種根本無法言傳的境界,這纔在突破的時候出現萬物復甦的奇景。
至於新陳代謝的表皮脫落,這點天罪從來就沒有過。
他身上的肉就是世間最美味並且最好的藥物,又豈會出現脫落的事情?
至於體液……這個也是一樣的,天罪很少流汗,即便是流了……怕是被狐狸姐姐看到,也會把他給舔得乾乾淨淨吧……那多丟人吶?還是不流的好。
至於菌羣……
天罪是修煉之人,本身就要去除身體中本來與人體共生的菌羣。
普通人若是離開了它們,怕是活不過一個小時,但作爲修煉者,剝離它們反倒是修煉的其中一個過程。
這樣一來,天罪哪會髒?
便是那身金邊白衣,原本稍微有些髒,還被七門絕命弄出了幾個大洞,而現在……就跟新衣服一模一樣,也不知道那些破洞是如何被修補的。
不用洗漱,那麼需要被照料的就是飲食了。
但……這世界上又有誰能比天罪的廚藝還好?
不服?去凝香樓比劃比劃,那裡都是隻學了天罪兩三成的徒子徒孫,卻已經幾乎每天都會被各種手段的挖角,至於上門比試踢館的更是數不勝數,又有哪個能贏?
小賊吃過了一頓天罪心血來潮做的飯,於是……成天哭着鬧着讓他動手,如果不做飯,她直接到外面去跳崖,還大吵大嚷着天罪這是要虐待救命恩人。
無奈,天罪只能變成了廚娘,不,廚男。
除了這幾樣,所謂的‘照料’其實也沒什麼,無外乎就是一個陪伴。
每日天罪都會跟婉兒探討一些樂律方面的東西,聽的小賊雲裡霧裡。
她不懂這些,但不代表她不會聽。
每天只有那幾首曲子,卻是怎麼都聽不夠。
連帶着很多淨土宗的弟子都紛紛圍攏過來,不敢靠近,卻敢離遠着聽,甚至有些聽的入迷,從樹梢上直接摔下去,弄得灰頭土臉,卻也沒有人笑話。
十幾天的時間過去了。
表面上這裡過的十分平靜,除了每天都會飄出來的美妙音樂,這裡彷彿就成了一個被人所遺忘的地方,甚至老嫗都沒有再出現過。
但……
真的是這樣平靜嗎?
面對近在尺咫的自己的女人們,天罪會這樣甘願住在這裡消磨時間?
除非十分細心的人,否則絕對不會發現,天罪所住的小院落背後的山澗旁,竟然‘變胖’了一些。
就像地殼變形,微微鼓出來一個小包。
如果用肉眼,那絕對是看不出來任何區別,上面的一草一木甚至每顆巨石都保持的原本的樣子。
但它真的就是‘高’出一些,均勻到整個山澗看似很小,但若是集中起來肯定驚人。
這是如何來的?
很簡單,天罪這些天沒有清閒一絲一毫。
他可以一面做着飯,一面使用控物之法,一面教婉兒學韻律,一面繼續用控物之法。
從早到晚,從晚到早,便是沒有停過一分。
他到底在幹什麼?
……
這一日,夜晚,天罪偷偷從自己的牀上爬起來,繞過外面的屋子,溜進小賊的房間。
輕輕搖晃她的手臂,將她喚醒了。
小賊先是一驚,隨後趕忙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身體,咬牙切齒道:“姑奶奶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的,你這個大色魔,終於忍不住要對姑奶奶下手了?!”
天罪境界如斯,依然是被她嗆聲的直翻白眼。
“想什麼吶?你這小妮子……也不照照……咳咳,不說這個,你不要做聲,悄悄跟我來。”
小賊一愣,明白天罪肯定是有什麼陰謀,趕忙跳下牀穿好衣服。
隨後擔心道:“那個婉兒……”
天罪笑道:“早間我做的飯菜中加入了一些歸夢子,有溫養復神的功效,只不過……吃的稍微多了,會暫時睡不醒。”
小賊捂着嘴呵呵笑道:“你這傢伙也是很壞的嘛。”
隨後又警惕道:“那個,你以後要是敢給我吃那個什麼子的,姑奶奶就跟你拼了!”
天罪眼角抽動,只當作沒聽到,在前帶路,向小院後方走去。
那裡是個小院子,旁邊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山泉,月光下看起來十分可愛。
“來這裡做什麼?”
小賊滿頭霧水。
天罪呵呵一笑,也不作答,直接伸手在空中畫了個圓……
就見地面上,一絲異常都沒有土地突然出現一個完美的深坑,下面黑漆漆的,不知道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