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罪安撫了一會小劍,等她平靜下來,此時溫侯才說道:“陛下很痛快的就把人給放了,不過也提出來一個要求。”
天罪笑道:“不是跟在下有關吧?”
溫侯點頭道:“陛下想見你一面。”
天罪道:“哦,知道了。”
溫侯疑惑的問道:“公子不覺得奇怪嗎?陛下會想要見你。”
天罪道:“這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在下可是一位可以請的動溫侯大人去向他求情的人,他又怎麼可能不想見見?只不過有些性急了,這樣也好。”
天罪隨後低頭問向小劍:“瓊花仙子吶?她沒有跟你去嗎?”
小劍撇嘴道:“她心亂了,非要跑回自己的門派裡面請高手出來救你,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來了。”
“回到自己門派?”天罪眉頭抖了兩下,直覺的感受到一種‘不妙’。
但想來以瓊花仙子的修爲,天下之大皆可去得,又何況是回自己門派,一定是自己因爲小劍被俘之事給弄得敏感了,想多了。
……
第二天一大早,溫侯就給天罪備上了馬車,送他進宮面聖。
天罪沒想到自己可以這麼快的見到陛下,尤其……距離西來祭天的時間也只有一天半了。
面聖的禮數很多,講究也很多,沐浴更衣甚至齋戒。
弄得好像見一面皇帝很神秘,其實不然。
一般人會想,陛下是想要把自己營造成神靈的形象,去寺廟拜神還要講究,拜他怎麼可能不講究?
但其實真正的原因……
比如上朝的時候,幾千平方的空間說起來很大,但幾百個人擠在其中排排站,若是一個個都不洗澡……那味道……相當醉人。
如果一個個又胡吃海喝,又是打嗝又是放屁,那酸爽……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所謂輕氣上升,陛下坐的高,有啥味道他自然聞的清楚。
所以纔有了這樣的講究。
不過天罪因爲身體關係,倒是把這些都免了,白髮女子推着輪椅,吱嘎吱嘎的就來到了陛下的書房。
這裡是陛下私見臣子的地方。
沒有‘殿下何人報上名來’那一套,西來國主看着天罪,天罪也在看着他。
兩人對視了很久,突然,西來國主笑了。
身子往後一仰,一隻腳直接放在了桌子上,還沒穿鞋。
“哎呀,聽說你病了,很嚴重?”
西來國主也就二十多歲,離三十還遠,此時動作言語,更像是一個痞子。
天罪道:“回稟陛下,在下是病的很嚴重。”
“哦,那會不會死?會死嗎?不傳染吧?”
天罪道:“應該不傳染吧,在下也不是很清楚。”
西來國主彷彿怎麼都坐不住,一下子又趴在了桌子上,趁着脖子說道:“不過你們這次還真是倒黴,跟龍虎將軍那傢伙混在一起,這次要不是溫侯來的及時,你家那小娘子就被朕給砍了!不過看你病歪歪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一口氣喘不上來死過去,要不朕先傳太醫來給你看看?”
天罪終於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隨後說道:“這個就不必了,在下患的病不是尋常太醫就可以診治的。”
西來國主點頭道:“哦,是這樣啊,那你說你們虧不虧?冒死進宮偷太醫?哎,你既然是溫侯的朋友,那就找他好了,莫說是一個太醫,就算把整個太醫府都搬到你那去也行啊。”
天罪道:“陛下言重了,在下以爲溫侯也不會爲了在下如此勞煩陛下的。”
西來國主道:“還不會?他都爲了你大半夜的跑進宮,直接把朕從美人肚皮上揪起來了!嘖嘖,這溫侯,朕都長大了,還總把朕當成個孩子對待。”
天罪卻是一愣,忍不住問道:“陛下與溫侯……”
西來國主擺了一下手說道:“唉,別總聽外面那些人胡說亂說的,什麼溫侯府是下一個皇宮,笨!溫侯府哪有這皇宮氣派?真要做皇帝,直接搬進來不就完了?再說了,這天底下能背叛朕的人多了去了,但唯獨少了個溫侯。這天下誰都能叛朕,唯獨溫侯不會,即便這西來國破,到時最後一個站在朕面前爲朕擋箭的,一定是溫侯!”
天罪眨了眨眼睛,突然發現這個陛下彷彿也不是太傻的樣子。
從他跟溫侯的談話,包括天罪用神識感受着他的氣息變化和舉止行動,他可以肯定溫侯說的真是肺腑之言。
這就意味着溫侯是不會反西來國主的。
但他以爲西來國主不知道,但西來國主知道!
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爲難龍虎將軍?爲什麼還要扣下自己的人?爲什麼還要藉機滅掉那些軍隊?
西來國主很不雅的扣了扣自己的耳朵說道:“朕知道,你現在一定心生疑惑,原本這事跟你無關,但你的人卻被抓了,算是被殃及的池魚。既然你還是溫侯的朋友,那麼朕就跟你說一下好了。朕怕的不是溫侯,而是……溫侯的子嗣!”
天罪一怔,隨後忍不住苦笑。
卻是這麼回事。
比如三國時代。
人人都道曹操是壞蛋,京劇裡面都是個大白臉,奸臣!
可正是這個奸臣,在得了大半江山的時候,一生也只做丞相,直到他死去,還是一個漢朝的丞相。
這也導致魏國是三國中最後一個建立起來的獨立國家。
他自己可以一輩子當丞相,但他的子孫不行,甚至在他前腳剛死,漢朝就徹底沒了。
換句話來說,讓漢朝多苟延殘喘了二十多年的,正是這個人人口中大奸臣的他。
司馬懿也不是什麼好人,但他這一生都是魏國的權臣,直到他死了,他的子嗣才奪下了江山。
如今的西來跟那時的魏國是多麼的相似!
而這小皇帝能看出來,能想出來,甚至能分清誰是好人誰纔是壞人,這原本對於一輩子都在宮廷囚牢中成長起來的國主是最爲難得的。
溫侯只說他是個目光短淺的小聰明?怕是有些貶低了。
如果換一個環境,換一個時間,天罪沒準會對這個小皇帝的印象很好。
但現在?
天罪的報復,來的相當的隱晦。
就好像是……定時炸彈。
在爆炸之前,只有那種滴滴的鐘表聲,平靜的讓人心慌。
可一旦爆發開來,就會毀滅它附近的一切,不分善惡!
天罪擡起頭繼續看着西來國主,輕聲說道:“陛下還未說明叫在下來的用意。”
西來國主笑道:“這樣啊,一來吶,我是想看一看,平日裡跟誰都不對付的溫侯,怎麼會多出來一個朋友來。”
天罪平淡的說道:“在下跟溫侯昨天才認識。”
西來國主笑了。
顯然是不信。
他繼續道:“這二來吶,是因爲抓了你的人,讓你的人遭了些罪,所以找你來是希望你不要有情緒,朕作爲一國之主在這裡給你道歉,也算足夠了嘛,不過就是一個女人罷了,就是有點傷,也沒有被怎麼怎麼樣,你說是吧?”
天罪腦中的某根筋嘭的一聲就斷了。
只是個……女人?!
小劍修爲其實不算高,她的力量被某些事情給壓制住了。
就算是曾經,她的力量也不是很大,不過就是死而復生活了數千年罷了。
瓊花仙子,白髮女子,哪一個不比她修爲高?甚至狐狸姐姐,都要比小劍厲害很多。
但就是這些人中矯鳳的人物,卻還是讓小劍把持着天罪的所有家事,甚至什麼事情都要她點頭纔算作準。
爲什麼?
天罪最珍惜她!
一向城府深沉的天罪突然冷笑了一聲。
這讓西來國主很費解,很納悶,疑惑道:“怎麼?難道朕說的不對?對了,你覺得朕怎麼補償你,才能平息你的不滿?”
天罪知道對方完全就是給溫侯面子。
他深吸一口氣,動了肺氣,又咳嗽起來。
好一陣才平復。
隨後笑了笑,天罪說道:“在下對於西來古國文化十分有興趣,希望可以多多領略古老文明的薰染,如果有機會的話,倒是想更多的瞭解一些。”
西來國主一愣,隨後摸着下巴思索一陣,突然拍了下巴掌說道:“這個好辦吶!正巧了,再過一日便是西來祭祖祭天的時節,正趕上三年一次,傳說這在西來建國的時候就開始有了,算得上是很重要很傳統的事了,你可以過來看看啊。”
天罪笑道:“哦?那還真是巧了,既然這樣……那就叨擾了。”
……
是夜,天罪就留在這皇宮之中,西來國主命人給他安排了一個房間。
顯然對他不太設防。
第二天一大早,明顯整座城市都熱鬧了很多。
皇宮更是緊鑼密鼓,籌備着祭天所需的一切事物。
到中午,皇宮廣場上就站滿了人,還有各種車輛旗幟,居中一輛最大最豪華的馬車,正是陛下的鑾駕。
溫侯也在其中,不過不是單獨的馬車或者轎子,而是騎在一匹駿馬上給西來國主趕車。
沒錯,是趕大車。
這個職務彷彿很低賤。
但實際上,這是國之權臣,最重要的那名臣子所擁有的殊榮。
下午,太陽微微西沉,巨大的車隊就出發了。
一路鳴鼓響鑼,彩旗遮雲蔽日,延一條大路,向正北方前行。
天罪也被分配了一輛小馬車,兩匹馬拉着,內部空間起碼六七平米,算得上極爲寬敞。
坐在輪椅上手指摩挲着木柄的紋理,天罪的嘴角勾起一道殘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