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軍之中,一羣鶯鶯燕燕讓這些一個多月沒見過葷腥的大頭兵們血液上衝。
不過卻沒有人敢動手,這白羽衛的軍紀還是值得讚許的。
帶軍,尤其要明白一點,便是軍營就是個小世界。
越多人越是如此。
這可不是十幾個人弄兩個營帳滿地走,而是數十萬大軍在一起,光是站着,就能鋪開幾裡去。
行軍過程中是‘半散亂’的,隊伍前頭的人怕是這輩子都沒法見到隊伍後頭的人。
軍中做什麼的都有,也可以做很多事情,販賣小玩意的,起鍋開小竈的,聚在一起賭博的。
管?
開玩笑,若是真的要管,就必須十個人配上一個肯定不會同流合污的絕對親信,而這數量就需要數萬人之多,誰有?誰有陛下就會弄死誰,你有這麼多親信,是想幹什麼?造反嗎?
甚至軍營中往往出現伍長什長無故‘消失’的事,領兵的小官突然沒了,肯定是死了,但誰殺的……這誰又能知道?
也真的有軍隊在行進過程中,幾個小子偷跑出去搶了附近民戶的女子,先爽了,然後殺了,隨便找個隱秘的地方埋了,這根本無處可查。
所以白羽衛這種‘非禮勿視’已經難得到一定境界了。
爲了這些女人,太尉大人苦着臉還來找過天罪。
“侯爺啊,軍營之中尤忌女子,不吉利啊。”
“不吉利個屁!還不就是你怕擾亂軍心?這軍隊出行便是自作苦行僧,一念動,就壞了修行。軍人若是心中長草,就會發生很多齷蹉的事情,你是怕這個吧?”
太尉苦笑道:“侯爺說的明白,也懂的通透,所以……老夫是真難做啊。”
“難做?”天罪撇着嘴說道:“本侯這是在救你們的命!不管什麼事,你都壓着,等以後你就知道本侯如此做法,是對你多大的恩情。”
宇文太尉不明白,但不影響他相信。
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接下來的時間,天罪也沒有閒着。
他讓親衛隊跑到附近山林找來大量的優質木材,竟然製造了一個‘行宮’!
行宮,可不是傳統意義上‘行腳過程中去住的臨時宮殿’,而是一個真正可以行走的宮殿!
下面有可以擡着的支架,也有輪子,需要數千匹馬才能拉動,再由人力在四周穩定,走起來便好像懸浮在空中。
宮殿面積很大,上面分十數個房間,居中是一個巨型場地,中間有水池,池中卻是天罪灌注進了低度美酒。
旁邊美食無數,樂器、裝飾,都考究到讓人髮指。
這是天罪每天晚上都會幹的工作,彷彿創世神一般,說要有一個花瓶,手掌一動,深埋地下的白色泥土就變成了花瓶。
整個宮殿美輪美奐。
用來幹什麼?卻只是給惜雲追月來住的。
二十個女子在其中小心侍候,載歌載舞,酒池肉林之中盡顯奢華糜爛。
卻同樣也是人世間享受之極境。
惜雲追月在裡面生活的根本樂的找不到北,感覺即便是自家主上,怕是也沒有這份享受。
只可惜,這樣的日子只過了五六天,大軍竟然就到地方了!
這當然是天罪掐着時間算的,大軍到達南明邊境需要四十天左右的時間,這建造行宮耗費了一個月,美酒美食的裝點,還有女子們才藝的訓練,更是進行了一個多月。
等真正開始享受,卻只有這麼五六天。
而五六天對於天罪來說絕對是個好數字。
惜雲追月剛剛沉迷進去,還沒等過癮,正在最享受的巔峰……結束了!
兩個人明顯被‘晃’了一下,等到太尉大人傳訊說他們已經到達目的地,應該要進城修築防勢的時候,兩個人臉苦的就像霜打的茄子。
天罪幾乎是強硬的把兩個人從行宮中拖了出來,告訴他們大戰在即,以後就不能玩樂了,要認真工作。
兩個人無奈的答應了。
城防在建設,部隊在休整,甚至西來也得到了訊息,同時派出大軍來阻攔。
兩座城相互之間相隔僅有十里,如果把雙方大軍都派出去站在城門前的話,怕是兩軍都能交接了。
就是這麼近,常年相安無事,甚至大軍來的時候,百姓都摸不到頭腦,滿頭都是問號。
戰爭,彷彿離他們很遙遠了,此時又要打……還真的就有趕快拉家帶口跑出城,投奔鄉下親屬的。
僅僅兩天後,西來城池中就有特使帶來了西來國主的問詢。
‘你們他媽的到底要幹什麼?!’
雖然辭藻要更委婉一些,但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天罪沒有回覆,而是加緊佈置城防,給人一種大戰一觸即發的感覺。
第三天。
找上天罪的不是西來的使臣,也不是太尉大人,反而是惜雲追月這兩個傢伙。
他們扭捏的問道:“這……侯爺,我們什麼時候能回行宮?”
這就像是一個餓了十天半個月的可憐蟲,突然看到一大鍋的香肉,然後只讓吃了一口,就擺在那裡不讓他吃了。
何其痛苦?
還不如從未吃過那一小口。
天罪撇了撇嘴道:“回行宮?你們……在他孃的逗我嗎?!現在是戰時,士兵都要在前方賣命,你們卻要回到行宮中享樂,你就不怕兵變?還不等跟敵國交鋒,就先把你們給宰了?而且這行宮你們是別想了,就放在那吧,那些女人都很漂亮,也很懂事,事後西來國的人也會善待她們的。”
兩人一愣,趕忙問道:“侯爺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的女人,爲什麼要讓西來國的人善待?”
天罪翻了翻白眼道:“你們是真不明白,還是在這裡跟我裝糊塗啊?拜託,我們這次纔來多少大軍?雖然是白羽衛,南明最強的軍隊之一,數量也達到了二十多萬,但……對方是西來邊境重鎮,西來西邊又沒有什麼大國,根本不用防守,所有的兵力幾乎都放在這邊,怕是不出一個月,這城下滿滿的就都是西來士兵了!
能有多少?幾十萬?幾百萬?甚至……上千萬!
到時我們就算在後背差上幾百雙翅膀,也是決計飛不出去的,死定了你懂嗎?
就算我是你們口中的軍神,我也是死定了,這些大軍也是死定了!
這也不正是你們的目的之一嗎?你們不就是要看着這些人死,然後再收集他們死亡的力量嗎?
不過到時候城破了,城外那行宮肯定也就沒了,歸了西來國的人了,你們的女人……當然也就變成他們的女人了。”
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呆滯了一會,隨後臉皮一陣狂跳。
“不行!”
追月低聲吼了一句。
惜雲也嘆息道:“侯爺,難道真的就沒有勝算?”
天罪白眼差點翻嚇了,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一躍飛到城樓之上,直接遠處正趕過來的密密麻麻的大軍,光是步行蕩起的塵土就染了半邊的天。
“你們看看,勝算?靠!這些是人!就算是站着不動讓我們殺,我們差不多也得都累死了,何況……那是西來,原本就比南明強大的多得多,什麼叫可以一戰?什麼叫有了勢力就會強大?
哼!說句你們可能不愛聽的話。
你們那位主上,在你們那裡絕對是智慧如神的傢伙,但……隔行如隔山吶,他沒治理過國家,怎麼知道治理國家的困難?怎麼知道這大軍對決的風險?
他覺得南明有可能升,我呸!
要真是那麼厲害……我現在就送你們到陣前,看你們能在西來大軍中衝殺幾個來回!”
惜雲追月滿頭冷汗,看着漫天塵土,喉嚨越發的乾澀。
是啊,自己來的目的之一,就是看着這些士兵死去,然後收集其中的氣息,再回去交給自家主上。
但有一點可能主上都沒有想清楚啊,自己……即便是收集到了足夠的氣息,又……又他孃的怎麼回去吶?!
如果突圍真那麼容易的話,當初主上怎麼可能被封印啊!那麼高的修爲,還不是天高任鳥飛嗎?
天罪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兩人的表情,心中一陣冷笑。
哼,果然,只要當了人,做了人,不管是一輩子還是僅僅一個月,這心裡便就是人的心裡了。
而但凡是人,在這種危險面前就會想的很多,也不會成爲一個只知道執行命令的怪物。
既然心中有恐懼。
那麼心中就會生出疑惑。
而人類的‘懷疑’,不管你是主上亦或是上帝天神,就懷疑你了,愛咋咋地!
天罪不想打這場仗,也不能打這場仗。
但這倆貨是監軍,有他們看着,自己不想打也得打。
天罪能去跟兩個人說,我們不要打了嗎?
這自然不行。
而且所謂‘上杆子不是買賣’,自己要求提出來了,還不是隻能等着對方漫天開價了?
天罪不會這麼做,天罪要讓他們自己提出來!
果然。
天罪一切的準備都成功了,都到位了。
他徹底的‘腐化’了這兩名被洗了一輩子腦的‘官員’。
他們有了*,有了自己喜愛的東西,喜愛的女人,喜愛的平靜的糜爛的生活,體會到美好,便害怕死亡,產生懷疑,甚至……自私。
惜雲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卻怎麼都抹不淨流下的悔恨的淚。
“侯爺,我們生是主上的人,死是主上的鬼,即便必死,即便……即便我們的女人終將變成敵人的女人,我們也必須要這麼做!”
他說的決絕,可是表情卻出賣了他的不甘。
好。
有‘不甘’就好!
天罪將手一背,孤身站在城頭之上,看也不看兩人,輕聲卻清晰的說道:“曾經有一個人患了重病,腦袋裡全是孔洞,就像是一個螞蟻窩。大夫說可以給他兩個選擇,第一種是安然死去,平靜而沒有痛苦的,叫做‘安樂死’,但卻是主動的去死。第二種是儘量治療,延長半年的折磨,最終……興許在不知道某一天的早上,在自己最愛的枕榻邊絕望而痛苦的死去……”
他轉過頭來,微笑問道:“你們猜,那個人會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