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原本淮南王的書房被天罪無情的佔據了。
此時他正在冒冷汗,臉紅。
剛纔溫華公主跟他講了事情所有的經過。
沒錯,太子是搶了他的女人,目的也是要搶他的凝香樓,太子擁有國家神器,自然是那些女子不能抵抗的,但這不是還有溫華公主嗎?
她作爲太子的姑姑,自然擁有自己的話語權,而且在天罪離開的那段時間裡面,因爲總去皇宮送飯,溫華公主也時不時的跑到凝香樓去看節目,甚至可以任意出入一戶侯府,至於陛下那些好不容易弄到的天罪的‘殘卷’,其實就是溫華公主耐不住陛下的生磨硬靠,親自去‘偷’出來的。
一來二去,她跟一戶侯府中的那些姑娘間的感情就好的不行。
當天被搶的,就是牡丹了,她貪玩,在路上撞見了太子,太子原本想調戲兩下,卻聽手下的人說對方是一戶侯府的人,他就來氣,自己堂堂太子殿下,怎麼還要忌憚一個小小的侯爺?於是就給搶了回去。
等搶到太子府裡,他的老師才提醒既然一個也是搶,不如就把那些女人都搶來,這樣……不就把凝香樓搶來了嗎?
隨後大喜過望,就要當天把牡丹給辦了。但他……其實跟天罪也差不了多少,少年人一個,比天罪大不了幾歲,卻要跟牡丹拿什麼……力不從心吶,費了好大勁算是把牡丹的外套給扒下來,結果自己的姑姑就到了,直接把人給領走了。
太子大怒,卻又無可奈何,誰讓姑姑……當真是皇家的姑奶奶,平日裡溫婉倒是溫婉,那是因爲她說一不二,根本沒有需要大聲說話的時候!
可接着一戶侯府中的女人們就來要人了,太子說自己沒有,誰信?那是一通火拼,連同小劍在內,一大羣女人都被抓了。
結果溫華公主又來了,把這些女人又帶走了。
太子原本很憤怒,但轉念一想,這事……說不定也是好事!姑姑帶走了,也不是說肯定就能放了,自己再去搶,那凝香樓不就搶到手了嗎?
這件事他跟自己的老師密謀了好久,終於想出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但……一戶侯活了!而且帶軍南下了!
太子找了付平波幫忙,這老貨一見沒啥機會,竟然中途又回來了,到陛下面前一通哭訴。
然後……然後還不等他收拾這個老貨,檄文又來了!
太子整個人就慌了,也去找自己的老爹哭,但……這次他卻被一通好打。
還養傷吶,西來國犯邊的消息也來了!
太子剛想到國家安危的事,沒想到老爹突然出現,把自己給綁了,而且……而且要送給那個一戶侯!
太子如何悲慼,一想便知。
至於小劍等人,溫華公主過了一陣就把其他人放了,只留下牡丹、呂傾城、李香蓮,因爲牡丹善彈奏,溫華公主很喜歡聽,彈奏時呂傾城一雙足以傾城的腿曼妙舞蹈,更是一絕,而李香蓮就是寫字漂亮,頗有大家風範,公主也想跟她學一學。
如今要親自來跟天罪解釋清楚,就把她們三個也一起帶來了。
天罪吞了口口水,擡起頭問道:“是誤會?”
誤會,原本一句話就能解決,但……皇家的體面放在那裡,即便是誤會了,國家也不會主動跟一個臣子去解釋,這是根性的東西,不能改變。
但天罪自然不會認爲自己錯了,底氣不足的說道:“那……那也是他不好!他是知道牡丹是我的人也搶了吧?即便公主殿下去救了,但若是沒有救到吶?我腦袋上平白被戴了綠帽子,我上哪告去?”
溫華公主歪着頭,很認真的盯着他看,手中握着茶杯不停的揉搓,突然一用力,竟然將茶杯給捏碎了。
天罪心中咯噔一聲響,這……有點嚇人吶。
放下殘破的茶杯,溫華公主才說道:“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便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如今西來國來犯,你可願爲南明披掛上陣,去保家衛國?”
天罪趕忙伸出手來說道:“等等!公主殿下好像是忽略掉什麼事情了吧?”
溫華公主嘆了口氣,再次說道:“好吧,人本宮給你帶來了。”
話音剛落,外面就走進一行人,李德順押解着太子殿下便走到這屋子之中。
溫華公主說道:“怎麼對他,並非是他的事,同樣是你的事。你可以選擇爲了面子把他罷黜,執行連天子都無法隨意執行的事情,你的名聲也會被整個大陸知曉,名留史冊。但同樣的,你會因爲這個決定而站在整個南明的對立面上,到時就不是皇家想要對你做什麼,而是不得不對你做什麼。小天,聽本宮一句勸,縱觀大陸萬年曆史,但凡出現一個可以跟國家叫板,逼得國家不做出妥協讓步,將整個國家的臉面狠狠蹂躪,僅僅爲了漲自己一個人的面子,這種事情永遠都只是會得到短時間的成就,而最終的結局……無一不慘淡收場,一個人的生死反而是小的,家破人亡甚至都算是小的。記得千年前西來國就發生過這樣一件事,一人叫囂整個世界,他是天下第一的高手,是權勢滔天的家族,但結果……他死了,死之前看着他所有在乎的人慘死在面前。聽說現在西來國裡還放着兩隻眼珠,被小心看管着,就是那個人的眼睛。當時的西來國主就是要讓他看看,他所鄙夷他所踐踏的國家依然會在這世界上大放異彩,而他?連他所屬的那個姓氏都徹底消失了,無影無蹤。”
天罪愣了一會,隨後突然咧嘴一笑道:“如果真的有一天本侯要與整個南明爲敵,公主殿下是幫我,還是幫南明?”
溫華公主沉默良久,隨後苦笑道:“本宮誰也不幫,本宮也沒有那個能力,不過本宮是公主,南明的公主,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南明的皇宮中,死後葬在皇室的墓地裡。”
天罪懂了,也是一聲苦笑。
溫華公主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彎下腰,伸手在他的腦袋上敲了一下,隨後說道:“也不知道爲什麼你這小腦袋瓜會這麼偏激,好了,快點幫本宮做事,之前的一切都既往不咎了吧。”
天罪害羞的揉了揉自己的頭,仰起頭看着溫華公主那溫柔的笑臉,有些迷醉。
他再次嘆了口氣,走到太子殿下的面前,歪着頭說道:“你有一個好姑姑,真好。不過你有一個不太好的敵人,你真黴。”
太子爺沒聽懂,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怎麼樣?你害怕了吧?快點放了本太子!哼,一戶侯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本太子要讓你爲今天的事情追悔莫及!”
溫華公主眉頭一皺,冷喝道:“太子殿下,你安靜一點!”
她以爲天罪又要生氣,但天罪卻僅僅哈哈一笑。
走到門口,朗聲喝道:“傳我號令,廣發檄文!今,南明太子自知生性愚鈍,難當大業,特自讓太子之位,即日起效!”
“你說什麼?!”太子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蹦跳着上前吼道:“你這個小畜生在說什麼?!”
天罪冷聲道:“李公公,帶下去吧,也不用帶回到皇宮了,就關在這裡,讓他做個太平王爺吧。”
李德順不着痕跡的嘆了口氣,伸手一指,正大呼小叫的太子就被他點暈,直接帶走了。
“你!”溫華公主滿臉陰霾,隨後又吐出一口氣,無力的輕聲笑了笑,淡然說道:“果然,就算是本宮,你也是不會念那份情誼的。”
天罪昂首道:“公主殿下,您說我偏激也好,小屁孩不長腦袋也罷。國,有國的面子,我,有我的堅持。後果?從最開始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既然做了,那就是我的選擇。雖然記得不太清,但我腦海中的記憶告訴我,我曾經面對同樣的選擇,我給出了答案,而且我並不後悔,不管是記憶,還是現在的我。”
溫華公主再次看了天罪一眼,緩緩搖了搖頭,擡腿走出了這個房間。
天罪沒忍住,喊道:“不要回去了,大宛城不及這裡安全,我答應會幫南明打這一場仗,但我不能保證我會贏。”
溫華公主溫柔道:“本宮說過,即便是死,本宮也要死在那皇城之中的。”
天罪沒有再說什麼,看着溫華公主緩慢的一步一步走出房間。
他很想伸手去拉,再強勢一把,把她永遠困在自己的身邊,但他卻沒有這麼做。
一腳邁出,簡單的門檻,卻好似隔絕的兩個世界。
天罪知道,溫華公主也清楚的知道,這一邁,他們曾經的過往就消失不見,再見,只是敵人。
身後的白髮女子從開始到現在,第一次說出了三個字。
“何苦吶?”
好像是在問天罪,又好像是在自問。
天罪苦笑搖頭,說道:“是啊,真是啊,何苦吶?呵呵,沒辦法,這是責任。”
溫華公主走了,只帶了幾名士兵,登上馬車在地平線上離開了。
剩下的五毛軍卻都是給天罪的。
這就是天罪跟皇家的關係,曾經的朋友,現在的陌路,未來的敵人。但卻確確實實的相信着對方。既然談好了,一方要罷免太子,那麼太子就再無機會登基,陛下也永遠不會改變這條。一方要帶兵抵禦西來國,那麼天罪就真的會用盡自己一切辦法去對抗那一個強大的國家,即便兵敗身死。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也許有人會不懂,不明白。但正是因爲這樣,他們中一個纔是皇家,而另一個纔是能跟皇家叫板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