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笑着搖頭道:“並非不捨,而是若老頭子我現在鬆了手,怕是它直接會飛出去消失不見,那就不知道老頭子算是付過賬還是沒有付了。”
說着另一手送來粗木柺杖,在那內丹之上虛抓幾下,便見一道金光形成細微的薄膜將其籠罩住,這才遞給天罪說道:“吶,拿去吧。”
天罪倒是不覺得什麼,呵呵一笑伸手接過,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發現內丹真的是玲瓏可愛,一下子就愛不釋手的擺弄起來。
而小舞小靈兩個丫頭卻瘋了,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老乞丐,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金……金級高手?!之前自己兩個還嫌他臭?這……這還要不要活了?作死也沒有這樣痛快的吧。
“見……見過老前輩,晚輩之前不知多有得罪……”
小舞趕忙上前拱手施禮,天罪卻把她有拽了回來,瞪了她一眼說道:“道什麼歉?我之前不是給你道過歉了嗎,真是的……不要怕,老乞丐自然是不在乎這些的,若是在乎,又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副摸樣?尊敬不尊敬的,有就有,沒有也沒什麼,無關他的修爲,只看你們內心所想,現在再來道歉就顯得勢利眼了,反倒顯得我對你們教導無方。”
小舞一陣錯愕,對於天罪的‘歪理邪說’一時體會不了,乾笑着退到後面。
老乞丐卻是哈哈大笑說道:“正是這個理兒,哈哈哈,大陸上禮節繁複,放到小兄弟口中倒是清晰明瞭,通透的多了。”
天罪嘿嘿一笑道:“我說老乞丐啊,你就算拍我馬屁我也是按章辦事,這若能修好那便什麼都好,若是修不好,這內丹也是不還的,畢竟出工在先,收款就是必須的。”
老乞丐搖頭笑道:“你這小傢伙……好好好,不管能不能修好,這內丹都只算送給你的禮物,就衝你帶着骨裂之傷今日還來等我這麼一個老頭子,這份禮物就不算重。”
天罪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接過那碎裂的玉簪放在眼前仔細觀察。
很美,極美,不管從選料還是工藝,這枚玉簪都可謂是當世之極致,大陸頂尖的作品,雖然審美與天罪或有不同,但大美同道,總是看不出瑕疵。
小靈在後面說道:“這簪子好美。”
天罪笑了笑說道:“想來曾經戴着它的人一定更美。”
老乞丐苦笑一聲,一臉的追憶,輕聲說道:“是的,很美。”
一隻玉簪的價值是多少?很高,因爲很富貴的人才能使用的起,而西來國更是隻有皇家才能使用。但值得上一枚神石?卻也不見得,值得上這一品內丹?更是想都不用想。
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它就是一個裝飾品,可有可無,有了自然開心,沒了也什麼都不會影響。
只有當它成爲一種追憶,一個念想,一個無數午夜夢迴中輕輕拿起撫慰自己內心的東西時,它便變得無價。美好的記憶值多少錢?曾經有個傻瓜用一生去換。
“嘶……呼……”
天罪深吸一口氣,又吐出,平靜,淡然。
滿世界整個只剩下他自己,天空,地面,人羣,全部消失不見,只留下他,還有面前這支簪。滿世界整個只剩下他的心跳,風聲,大地的脈動,人們的喧囂,也全部不見,只有他,還有面前玉石的悲泣。
天罪將自己置身一個奇妙的境界,空間,思想,一舉一動,彷彿一個呼吸都將對整個世界造成些許改變。
控物之法更是像針一樣細緻,緩緩而發,不出一絲混亂。
再細一點,再細一點,一根針變成了一座山,山中又找到一根針,讓它再變成一座山,拉開了,擴大了,眼光所見豁然開朗了,那是一個無比清晰的世界,看不到的灰塵,成爲一個棱角光滑的石塊,切角甚至可以如鏡子般將他整個映照。一根細小的絨毛也變成了參天大樹,上面枝繁葉茂層層疊疊。
接着……放大!
所有的清晰瞬間消失不見了,一片朦朧,好似充滿了灰塵的房間,一片片什麼都看不清,只有那些粉塵,密密的迷花了眼。
天罪眼睛猛地瞪圓,雙手挑起,如兩根細針一樣刺在那些粉塵之上,打破,擊碎,讓它們變得無比慌亂,再……融合一處!
“啊!”
他一聲高呼,整個身體向後仰去,噗的一聲倒在小舞的大腿之上,呼吸變得沉重,甚至有些喘不上氣,汗水如雨水落下,打溼了小舞的衣裙。
天罪虛脫了,雙眼翻動兩下,好幾次都差點昏死過去。
小舞緊張的問道:“小天你怎麼了?你說話啊?你不要嚇我啊!”
天罪嘴巴張合一下,卻說不出聲音,他精神力嚴重透支,此時還能清醒着就已經很強大了,表面上他僅僅是‘工作了一瞬間’,但實際上現在的天色已經暗了,僅僅一次極限微觀控物之法,就使用了他將近半天的時間,從中午一直到下午。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天罪才稍微緩過來一點,小聲說道:“扶我起來……”
小舞趕忙將他攙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裡坐着。
天罪苦澀的咧嘴一笑,將雙手緩緩張開說道:“幸不辱命,這是極限了,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它還是沒有恢復到曾經的樣子。”
老乞丐趕忙湊了過來,雙眼死死的盯着那個玉簪,隨後突然老淚縱橫,點頭道:“是了,就是這樣,終於……終於修復了,終於有希望了,太好了,終於有希望了!”
他這樣的說法讓天罪一陣心驚,他感覺到一絲很不好的東西,就像是一塊完美的蛋糕上突然出現一隻死蒼蠅。
他將簪子遞給了老乞丐,後者趕忙接過,他才問道:“我說……老乞丐啊,我怎麼感覺不太靠譜吶?你到底想用這個簪子幹什麼?是紀念……還是其他什麼?”
老乞丐怔了一下,隨後哈哈笑道:“小兄弟你想多了。”
天罪嘆了口氣道:“但願如此吧。”
老乞丐小心將那支簪子重新包裹起來放進懷中,退一步想離開,卻再次折回說道:“燭火那傢伙雖然個人成就卓越,但在教導徒弟方面確實毫無建樹慘不忍睹,小兄弟資質雖然差些,但天資聰慧實乃我老頭子平生僅見,不如你改入我老頭子門下如何?”
天罪一愣,這個世界改換門楣可算大忌,搶別人徒弟也並非什麼光彩事。
他隨後嘿嘿一笑道:“這個……恐怕不好吧,萬一我師尊怪罪下來那可如何是好?”
老乞丐冷哼一聲道:“哼,他也敢!你若入我門下他便跟你同輩,見到你還要叫你一聲師弟,又豈敢抓着不放?”
不光天罪,小舞小靈聽到這話的時候眉眼都忍不住抖了兩下,滿心的震撼。燭火聖君在天機門之中輩分高到什麼程度?他可是宗主,跟門主都可平起平坐,還有誰比他還高一個輩分?這老乞丐的身份也是呼之欲出了。
天罪再次嘆了口氣道:“哎,事情沒有老乞丐你想的那麼簡單啊,說實話,我要是被挖了牆角了,怕是老傢伙拼命的心都有,說不定直接把我給搞死了跟我來個同歸於盡,跟你混?又能多學多少東西啊,不划算,而且你還窮。”
這些話把小舞小靈嚇得不行,生怕對方生氣把他們三個都‘處理’了。
老乞丐卻被堵的一滯,隨後突然哈哈哈一陣狂笑,好半響才說道:“好小子,老頭子我真是越來越相中你了,現在你還有所顧忌,但我會有辦法來我這拜師的。”
說完便轉身離去,只幾步,竟就在這集市中消失不見了。
天罪撇了撇嘴道:“改投門楣?我又不傻,老頭子有那麼好心會放我走?能走我還在這裡呆着?真是的……”
活動一下手腳,看着懷裡的紅色內丹,笑了笑扭頭道:“走,咱們回去吧。”
天罪還是累的站不穩,小舞直接把他背在背上,回到住所之後小靈也沒有嚷着要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先佔領牀上的位置,眼睛裡全是渴望。
當然,渴望的可不是天罪,而是他手中的內丹。
“小天吶,你這個內丹準備怎麼處理吶?”
小靈嘿嘿問道,好似心裡已有算計。
天罪笑問道:“你是怎麼想的?”
小靈趕忙說道:“這內丹啊,一般來說有三種用法,直接服用,煉丹,或者煉器,其實雖然咱們宗門是以煉器爲主,但……能弄得了這一品內丹的好像就連師尊都不行,要不然……我們把它吃掉吧!”
天罪翻了翻白眼,看着興奮不已的小靈說道:“吃,吃什麼吃?我倒是想吃了你!哼,這內丹……我還有用,不過說到吃,今日之後好像這次大比就沒我們什麼事了,你們是不是應該考慮把那駐顏丹給吃掉啊?”
兩個女人猛地一怔,隨後支吾道:“真的……可以嗎?”
天罪道:“這不廢話嘛,昨天不讓你們吃是因爲今天有事,萬一需要用很長時間那不是耽誤工夫嗎?現在沒事了,自然可以吃了。”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趕忙歡天喜地的將懷中的駐顏丹拿了出來,相視一笑,一起坐在牀上就將它從底座上取了下來,直接扔到了嘴裡。
只一會功夫,兩人就進入到修煉狀態,對外事不聞不問。
天罪嘿嘿一笑,悄悄站起身走出房間,將房門緊鎖。
他還有一個仇需要報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