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思青卻猛地大驚失色,額頭的汗水噼裡啪啦往下流,她還以爲最近都是天罪在忙,所以沒有來‘煩她’,沒想到……如果今天小劍不說的話,她真的是想不到的。她畢竟是個武人,曾經的冷血殺手,大名鼎鼎的黑羅剎,哪有小女兒家如此細膩的小心思,甚至……她知道自己應該道歉,卻根本想不出一個方法來。
反倒是一直在後面正襟危坐的牡丹,此時微微移動了一下位置,向小劍的方向靠了靠,並適時的彎身拿起酒壺,給天罪和小劍都倒上一杯酒,但卻唯獨不給上官思青倒。上官思青是有些‘粗’,但不傻。一下子就明白了牡丹的意圖,狠狠的颳了她一眼後,再次往天罪的身邊靠了靠。
小白講到了孫猴子被乾坤圈打昏弄到斷頭臺上,然後拋出一句‘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的話,就再次不見了。隨後,便是一些趨近於傳統的歌舞,一直喧鬧了幾個時辰,臨近結束的時候,牡丹才做到寶屋的旁邊,雙手放在螭吻琴之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她爬上天罪牀之後天罪教她的那個旋律彈奏了出來。
一闋,良久。
曲畢,動作溫婉的女子和侍應紛紛走到各個客人的桌前,將那些依舊渾渾噩噩的客人一個個請了出去,凝香樓外面的木板一關,這第一天的營業就算結束了。
可謂是風平浪靜,悶頭髮財。
崔始源又在櫃檯忙碌許久,才走到寶屋門口說道:“稟報少君,今日流水一千……一千三百七十三晶石!”
天罪撇了撇嘴道:“只有這麼少?看來本候還是高估了這繁華之都了。”
‘少?!’崔始源心中猛地一顫。少?真的少嗎?一千三百晶石差不多可以換來十塊靈石,跟他站在一起的花娘清楚的記得,這凝香樓曾經依靠姑娘賣肉,除去單獨的打賞之外,一天也只能收入六塊靈石左右,自從被相府抵制,更是一天賺不到一枚靈石。而如今就是靠着賣些酒肉,竟然就有十塊靈石的流水,這還嫌少?!
天罪隨後說道:“不過也不要緊,你們也不要灰心,今天是第一天,所以他們還不瞭解,對了,那些定位置的牌子發出去多少了?”
崔始源說道:“稟報少君,一張……沒發出去。”
天罪點了點頭說道:“這也正常,尋常客人如果被告知酒樓已經滿員不得再進的時候,應該都是罵幾句然後就離開了,第一天就有訂位的才奇怪吶,不過明日……呵呵,明天你們提前一個時辰到外面站着,如果來的人多了,讓他們排隊,不管地位高低,如果有人仗勢欺人,就直接取笑他排隊資格。”
崔始源一驚,擔憂的說道:“這樣……只怕會得罪人吶。”
天罪翻着白眼道:“怕個鳥?!得罪就得罪了,本候早已經連陛下都得罪了,若是又跟其他人交好,那陛下那裡能說得過去嗎?哼!本候不得罪他們,視同欺君!恩,爲了本候和你們的小腦袋打算,還是儘量得罪一些吧,哈哈哈哈!”
他笑的很肆無忌憚,但崔始源整個人都快被嚇死了。琢磨了半天,決定還是按照天罪的吩咐去辦。
於是,第二天。
第二天的太陽照常升起,日到天中,在緩緩下降,空氣剛涼爽一點,凝香樓就要開始第二天的營業了。
但其實在之前的夜裡,卻並不平靜。首先是天罪,他沒有想到上官思青會再次跑到他那裡,所以……牡丹來的時候他並沒有拒絕。其實牡丹也不過就是睡在他的旁邊,晚上會幫他掖掖被角,趕趕昆蟲。但……終究她們兩個不像是小劍。當上官思青準備偷偷鑽進被窩,卻被一個柔軟的身子給頂了出去,她原本心中的擔憂猛地變成無邊的怒火,竟然當着天罪的面就大打出手了。
天罪都不明白,爲什麼一個身具高超武功的,還有一個柔弱的跑步都費勁的這兩個女人,竟然……可以廝打在一起,又是抓頭髮又是咬人撓人,大有戰場上不死不休的決心和膽量。可把天罪給嚇完了,躲在小劍的背後只敢露出半個腦袋,可憐的不行。但奇怪的是,這兩個女人不管打的看起來又多麼兇殘,但實際上除了衣服亂一點之外,身上沒傷,頭髮都沒掉幾根,讓人稱奇!
打的累了,兩個女人就坐在牀前牀尾,互相看着,眼睛裡都是熊熊火光。上官思青是爆發式的憤怒,牡丹卻是堅強的對抗,風格截然不同,但卻讓天罪看出了一點風情。所以……天罪趕忙晃了晃腦袋,躲在牀上一角,矇頭,睡覺。
這種‘戰爭’持續到了天亮。
不得不說,有的時候……不懂拒絕也是種罪過,天罪就是這樣。
至於整個都城,其實也並不平靜,每一個公子少爺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到處跟兄弟姐們父母親人吹噓當天在釀香樓中享受的一切,那讓人不可置信的飲食,那震撼人心的舞蹈,那神奇有趣的故事,還有那……至今依然讓他們有些渾渾噩噩的樂曲。有些人明明只享受了兩個時辰的各種感官的盛宴,但他們卻滔滔不絕說了三四個時辰,直到天邊泛亮還拉着某些人不停的說啊說,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而最有威力的,就是生活在這種錯綜複雜的都城之中的公子哥們,沒有誰不會有幾個自己討厭的‘混蛋’,或平日攀比,或看着不順,或者乾脆是世代仇怨。這些享受了凝香樓超乎想象魅力的人,直接跑到自己對頭那裡,不停的吹噓自己的見聞,並表示對方享受不到,絕對是一種很低下,很不趕時髦,很土鱉的事實!
所以……當第二天崔始源等人再次來到酒樓外面爲開張做準備的時候,就驚恐的發現整條街道都被堵得水泄不通,滿滿都是翩翩公子哥,甚至還有幾個明顯是大戶出身的蒙面女子。
崔始源當時就哭了!自家少君下達的命令絕對是……在坑他啊!這麼多人,少君是不怕,但他怕,小小兵一個,人家大門大戶吐口口水就能把他淹死,而根據他初步的觀察,自己今天絕逼會得罪幾十家自己根本得罪不起的門戶!
無奈之下,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崔始源只得帶領衆人上前說明‘規則’維護秩序。當然,是先承受着那些紈絝子弟的臉子讓他們先按照到來的順序排好隊,把那些‘怎麼還不開門?’‘知不知道小爺是誰?敢讓小爺在這裡乾等?’‘信不信砸了你們店子!’之類的叫囂威脅之聲,好聲好氣讓他們站好,拉上紅布,然後……才弄出牌子,將那坑人的見鬼的規則給說了出來。
瞬間……炸廟了!
前面的人還好,後面的人直接就要動手了,甚至真的就跟崔始源等人對峙起來,大有一句說錯血濺當場的氣勢。
一名某家的家丁大聲吼道:“你說什麼?!讓我們家少爺等了這麼長時間不算,還未必能進去?你們是不是瘋了?我們家少爺可是貴族,你們有幾個腦袋?!”
馬上有人附和道:“快點開門,我們家少爺可是皇親國戚!敢讓他老人家等?你們是不是想被滿門抄斬?!”
崔始源突然眼角一跳,緩緩直起身來,帶着陣陣陰森的冷笑說道:“哦?這是在威脅?我聽懂了,但我不知道你們和你們家的少爺到底懂不懂,你們知道嗎?你們在威脅我們家少君,而少君他正是當今南明國一戶侯!少君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他老人家才說過,一切按照規矩來,如果有人不按規矩來,那不好意思,我們會請你們出去這個隊列,若是有人試圖闖進凝香樓中,那更加抱歉,相信我,除非我死了,要不然沒有活人能做到!”
“哎呀?!你這是威脅我們家少爺了?!”
那家丁猛地就擡起胳膊要打,正這時,遠方傳來一陣喧鬧,衆人一驚,便轉頭一瞧,正好看到一對人馬正向這邊趕了過來。這裡畢竟是都城,更是內城,住在這附近的大多都是達官貴人,守衛城防自然不會少,這邊從開始聚集人羣,那邊就已經開始注意,如今更是對峙叫罵起來,城防軍官趕忙帶隊過來。
可是……爲首軍官氣勢洶洶的奔跑過來,剛想說幾句場面話,卻猛地發現在這裡的人……竟然極少有自己能夠得罪的起的,立時便是滿頭大汗,對手下喊道:“維持秩序,本官去上奏!”
放下一句話,一溜火線的就消失不見了,那速度,可謂一騎絕塵。留下一衆城防兵大眼瞪小眼,都感覺到……自己被上司坑了!
但沒辦法,軍令以下,領導跑的又是有合情合理的理由,自己雖然不想,但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不過這樣一來,倒還真的成功,真的將場面給控制住了。一大羣不忿的都城紈絝,破天荒的團結起來,跟凝香樓的一干人等就對峙上了,這在整個都城來說,也算得上是一種奇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