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dc漫畫的事宜,並沒有讓愛麗絲打算在紐約多做停留,因爲時間畢竟已經是三月了,就算自己有着非常高大上的理由,向學校請假畢竟不是件容易的事。做事有先後,爲了忙碌拍攝《蝙蝠俠》和這一整套收購事宜,她甚至沒有參與在西雅圖召開的佈會。緊趕慢趕着搶時間,就是不爲了創下伊頓歷史上請假時間最久這樣一個記錄。
但即便如此,等她終於再返回學校上課時,開學第一個月的課程也已經完成了十分之九。老師們可不會因爲請假就減輕課業量,所以愛麗絲前腳趕了回來,後腳就不得不爲寫作業而通宵達旦。
是夜,距離愚人節也不過只剩一天的時間了,而女生八號公寓的某個單人寢室仍舊亮着燈光。若有人用望遠鏡向窗戶偷窺過去,想必是可以看到,一個漂亮的亞裔少女正埋頭苦幹地做着作業,好一副頭懸梁錐刺股的架勢。
然而,如果他們真的這麼想,就大錯特錯了。
“原來是這樣子啊!”
不是書桌前,而是一邊的臥牀上,茜茜如獲至寶地捧着愛麗絲的昨夜筆記,並認真和自己那份對比着:“我說爲什麼勞德斯教授不肯給我一個a呢,原來是這個地方缺乏論據!”
愛麗絲坐在桌前輕輕敲打着打字機,這是她幾天前要離開紐約時,很偶然在一家古董店裡現的寶貝。錯落有致的按鍵敲擊聲清脆動人,每當換行時更會有一道動人的聲音響起,一行行精巧細緻的英文字母不斷被書寫在紙漿均勻厚實的稿紙上,匯成一段段優美的文字。
“早跟你說過,你就是不聽。”
她編寫着故事,看着窗外深夜的校園中,石板路旁橙黃的路燈:“你既然想把哈佛mba作爲目標,現在再不努力,真的要來不及了。勞德斯教授在稅法方面的知識,就算是最頂尖的律師都未必能媲美,你居然還打算在他的課上睡覺?”
“我這不是以爲自己明白了麼……”茜茜不忿地說着,因爲她是真的很鬱悶。因爲個人因素,去年給她上法律課的教授辭職到澳大利亞任教了,剛適應了一個學年,就又迎來一個新來的老師,茜茜可是全然沒能習慣對方留給自己的暑期作業。
“沒關係,再有什麼不懂的,大不了讓蘇菲長途電話地教你唄。”愛麗絲隨意地說着,卻根本沒把多少精力放在茜茜身上,只是不時望一眼窗外的路燈,並手指不停地敲打着精緻的打字機。
這是真的,愛麗絲都快愛死這臺打字機了。經常使用鍵盤的人都知道,廉價的薄膜鍵盤因其頓挫感的緣故,遠遠不如機械鍵盤用起來舒適,當然,後期電腦遊戲高度達後,組合鍵不衝突也是機械鍵盤的一大優勢。但若真說道那種返璞歸真的頓挫感,又有什麼能比得上打字機,這種流傳了上百年的古董呢?
世界上最早的打字機誕生於18o8年,而第一臺實用且成功商業化的打字機,則要推遲到十九世紀六十年代。前後不到兩百年的歲月,卻已經要隨着鍵盤的流行而推出歷史,這讓市面上的每一款現存打字機都將成爲值得收藏的紀念品。愛麗絲手中正使用的這一款,以黃銅紅木爲組合元器件,更可謂精品中的精品,幾輛汽車都換不來的稀罕物。
那麼,用這樣一臺寶貝構思的小說,自然也不會是什麼爛大街的貨色了。
“他在裡邊衣袋裡找出了他要找的東西,看起來像一隻銀製打火機。”茜茜可沒打算把夜晚都費在修改論文上,閒極無聊的她湊到愛麗絲身邊,認真讀起了姬友的新作。
“他把它輕輕彈開,高舉起來,咔噠一聲,離得最近的一盞路燈噗的一聲熄滅了。他又打了一下——第二盞燈也熄滅了。他用熄燈器打了十二次,整條街上只剩下遠處兩個小小的光點,那就是監視他的那隻貓的兩隻眼睛。”
嘴裡這麼念着,然後茜茜擡頭看向窗外,百年校園古老的石板路上,濃郁十八世紀煤油燈風格的路燈,依然在閃爍着橙黃的燈光。
“真不愧是我家愛麗絲呢,這種隨時從周圍環境借鑑靈感的本事,我可做不到。”
“哼哼~”居然被表揚了,愛麗絲立馬得意了起來,哼哼着調子,她驕傲地昂起腦袋,一邊繼續慢悠悠地敲着肩膀,一邊得意地說道:“何止是隨時從周圍借鑑靈感,真正的神作,過去、未來、現在都是融爲一體的,茜茜你信不信,我現在描寫的這款打火機,會在這次登場後一直玩消失,然後等到系列第七部的時候再突然冒出來?”
“第、第七部!?”一共就今晚兩個小時的功夫,茜茜甚至連姬友在敲什麼小說都沒問呢,驟然這麼一聽,可真有種被嚇到的感覺:“你打算寫長篇系列小說!?”
“閒着也是閒着嘛,”愛麗絲回答得很淡定:“倒是茜茜你,要不要事先讀讀我的原文?事先提醒你哦親愛的,你要是真的讀了的話,可是在見證歷史呢。”
“把你給牛氣的。”茜茜不屑地撇了撇嘴,但嘴角的笑意卻是盈盈,她站到愛麗絲伸手,兩手輕柔地爲對方按摩其肩膀來。當然,閱讀文章纔是正事,所以她不會忘了繼續盯着愛麗絲的寫作的。
而愛麗絲當然也沒讓她失望,修長的十指齊上,動作優雅輕盈地敲擊着打字機。
“如果這時有人向窗外看,即使是眼尖的德思禮太太,也不會看到馬路上生的一切。鄧布利多把熄燈器放回斗篷裡邊的口袋裡,之後就順着街道向四號走去。他在牆頭貓的身邊坐下來。他沒有看它,但過了一會兒便跟它說起話來。”
只是一看就入起了迷,而由於前後文不連貫的緣故,當愛麗絲敲打到“麥格教授掏出一塊花邊手帕輕輕拭了拭鏡片後邊的眼睛。鄧布利多深深吸了一口氣,從衣袋裡掏出一塊金錶,認真看起來。那隻表樣子很奇怪,有十二根指針,卻沒有數字,還有一些小星沿着錶盤邊緣轉動。”時,茜茜已經不打算再爲邪惡資本家當女傭了。
“你前面的稿件呢?”
愛麗絲朝書桌左側點了下下巴:“你瞎啊?”
“你才瞎呢,去死!”啪地給了愛麗絲一記腦瓜蹦,茜茜甩手抄起那厚厚一摞稿紙,迫不及待地閱讀了起來,
然後,這一讀就擡不起頭了。
一時間,房間內只能聽到打字機持續不斷的敲擊聲。其音色優美,錯落有致,彷彿大珠小珠落玉盤般的精妙絕倫,又像是世界頂級鋼琴大師在維也納個人獨奏會上的精彩表演。鳩佔鵲巢的茜茜藉着牀頭燈光,陶醉在這部立足於英倫世界的現代魔幻小說的世界中,不知不覺間,當她把一整個第一章看完時,深夜已到凌晨。
她擡頭,意猶未盡地說道:“還有嗎?”
“那當然了,”直到此時,愛麗絲依然在敲打着文字:“第二章已經完成三分之二了,你今晚打算熬夜等我出稿嗎?”
“咖啡沏上!”茜茜不管別的了,直接一躍跳到了地上,一把抄起愛麗絲新鮮出爐的稿件。第二章標題立刻映入眼簾,《消失的玻璃》這一標題,馬上就勾起了她的興趣。
但茜茜卻沒急着繼續閱讀,而是忽然一擡頭,愣呼呼地說道:“你這本書叫什麼名字來着?”
然後砰的一聲,愛麗絲差點以頭搶地:“哈利波特與魔法石!你這個智障,我稿件第一頁就有寫着名字吧!?”
茜茜俏臉一紅,眼睛瞥向剛讀完的那摞稿件,第一頁頁眉上赫然印着書名。但她可沒打算承認自己的眼大漏神,反而理直氣壯地說道:“你把書名寫到頁眉上了誒,那種犄角旮旯的位置,我憑什麼應該能看到?”
愛麗絲轉過頭來,眼睛眯起。
然後一股冷風忽然吹動了窗簾。
“茜茜,你丫的還想不想看我的小說了?”
茜茜會怕愛麗絲嗎?
纔不會呢。
上前三步走,之間一點停頓都沒有,她一把分開了愛麗絲的雙腿,然後騎坐上了其中一條。
“啊喂?啊喂喂?”
“你自己看看!”
嘩啦一聲,茜茜把頁眉印着書名的第一張稿紙送到愛麗絲面前:“這串字的尺寸能再小一點嗎?虧得你買這個打字機還花了好幾萬呢,這是要累死我眼睛的節奏嗎?”
愛麗絲瞥了眼桌旁的電腦,作爲新裝了3.o版本indos的系統,它內部當然也預裝了愛麗絲親自編寫的office系列辦公軟件。
“我說親愛的,難道你忘了打字機用的都是國際標準字號了嗎?我可沒本事用它把字母尺寸縮小誒~”
一語將其秒殺,然而這根本不是重點,聽到自己居然被駁斥了,而且居然被駁斥得體無完膚,茜茜怒了。
“我看你今晚是不想寫了對吧?”
咔咔作響幾欲夾斷愛麗絲大腿,騎坐在上面的茜茜,用力地合攏着:“你不是想再給矮腳雞投稿嗎?信不信我馬上就把你這兩條該死的大長腿掰斷,讓你也變成只矮腳雞!?”
面對怒氣勃,隨時可能要對自己“動手”的茜茜,愛麗絲艱難地吞嚥口吐沫,嘴角勉強保持着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