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不要生氣，那個瑪莉安娜絕對就是活該，姐姐揍她是應該的！”
“媽媽，你慢點走，小心樓梯～”
蘇菲走出校長室後一路飛快，而且始終沉默不語，奧斯卡和漢娜都是不住出聲，只是愛麗絲也一直在沉默着，直到大家一起走出學校大門時，遠遠便看到詹姆斯大步朝他們走來。
“我本來正上課，蘇菲，愛麗絲打人了？”
“我把他們暫時震懾住了，大家上車再說。”
蘇菲揮了下手，全家人便都聽話地坐上汽車，在這一刻，她展現出的氣勢絕不是平日在家裡的那種平靜溫和，而猶如一位即將登上法庭，面對審判團滔滔不絕的金牌律師！
汽車剛一啓動，詹姆斯便緊接着問道：“愛麗絲，寶貝，校長給我掛來的電話，你和一個女孩打架了？”
“是瑪莉安娜挑釁在先！”
奧斯卡先大聲道：“我都聽麥克說了當時的情況了，愛麗絲不是寫了份侏羅紀公園的稿件給出版社了嘛，也不知道那個瑪莉安娜腦子是怎麼長的，竟非要誣陷愛麗絲是偷的她的父親的稿子，然後還不斷地侮辱她，甚至侮辱咱們全家！”
“是呢是呢！”
漢娜也跟着說道：“瑪麗莎在第一時間就把情況都告訴我了，而且姐姐好厲害呢，瑪麗莎說她直到現在都還有種做夢的感覺，她說，姐姐一下子就把瑪莉安娜打飛了！”
“打……飛了？”
詹姆斯有點回不過神來，雖然漢娜很小，但他知道小女兒幾乎不用誇張的方式說話：“愛麗絲，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幾乎最一開始，愛麗絲就沒再說過一句話。
當混亂在教室裡蔓延開來時，茜茜、強尼、麥克、瑪麗莎等一衆和她關係好的同學們，都毫不猶豫地站在了她的一邊，而且絕對人數衆多。當約瑟夫先生、羅伯特主任、廣田校長先後到來時，他們齊刷刷地指證是瑪莉安娜的錯，愛麗絲連一句解釋都用不着她自己來講。
當瑪莉安娜的父母到來後，奧斯卡也絕不是個省油的燈，依然用不着她這個當姐姐的開口，弟弟一個人就把那對夫婦對峙得啞口無言。畢竟，當一個少年不管不顧地大吼起來時，成年人往往反而支撐不住。
當然，在這過程中，愛麗絲也並非沒有在暗地裡幫忙，只是稍微用點精神力就行，她很輕鬆地讓瑪莉安娜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結果，正因如此，她也毫不意外地注意到，作爲日裔的廣田校長對這種情況極度無語。誰能想得到，本應是自己毆打同學的一件事，“受害人”反而成了被壓制的犯錯方？而且還是他作爲日裔人向來討厭的華裔？
“自卑感和優越感，帶來的暴力行徑，這件事從本質上看就是這麼回事。”
面對父親的問題，愛麗絲張口脫出一句不明覺厲的話，讓奧斯卡和漢娜頓時面面相覷。
不過，詹姆斯卻頓時沉默了。
自卑感，以及優越感。
憑藉平日裡對自己女兒的瞭解，再加上自己的人生經歷，他瞬間就理解了這兩個詞的意思。
瑪莉安娜-萊溫一家是捷克斯洛伐克的移民，而且是四年前剛從東歐搬來的，這點大家都清楚。
作爲華約的一名成員，地處東歐的這個小國真的算不上富裕。四年前，也就是198o年，詹姆斯雖然不清楚具體情況，但能讓人背井離鄉移民他國，而且還是奔向作爲北約腦的美國……天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生活水平，才能讓萊溫一家做出這種決定。
畢竟一般來說，如果可以的話，應該是去蘇聯，在莫斯科或聖彼得堡居住吧？
唯一的解釋就是，爲了生存，爲了更好的生活，這一家人不得不捨近求遠地來到美國，而不是投奔他們的蘇聯老大哥，那個鋼鐵軍工強國。
以這樣的身份來到美利堅，如何不讓他們感到自卑？
然後就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女兒遇見了作爲華裔混血的愛麗絲。
“這是沒法避免的，孩子。”
沉默良久後，詹姆斯說道：“雖然美國是一個大熔爐，但它的種族歧視問題其實一直存在，雖然現如今，這種現象已經緩和多了，而且主要畢竟還是集中在黑白人之間，但我們多少還是會受到些波及的。”
蘇菲也跟着嘆了口氣。
作爲陪伴了詹姆斯十多年的妻子，她當然理解其中種種。
“說起來，其實愛麗絲，還有漢娜，你們真應該感慨自己出生在七十年代呢。”
蘇菲自嘲地笑道：“媽媽我是四十年代末出生的，然後在六十年代上的大學。你們知道嗎，就在五十年代的時候，女子上大學的比例還非常低呢，而且其中大多數專業都並不向女性開放。比如說，幾乎所有女性從醫都是當護士，因爲，真正的專業根本沒向女性開放！”
“所以愛麗絲，你不用太爲今天的事難受，國家變化還是很快的。想想看，你媽媽我求學完畢的時候，可是整個美國曆史上都屈指可數的女博士呢，但瞧瞧現在，有多少女性正前赴後繼地考取高學歷？”
“那麼同樣的道理，我們每天遇到的各種矛盾肯定都會不斷被解決的，從大的問題到小的麻煩。大家都想想看，咱們卡爾弗城市市長去年競選時的目標是什麼？”
問題提出後，由漢娜開口回答了：“把所有居住小區的草坪都圍上籬笆，由市政府掏錢！”
聽到漢娜稚嫩的聲音，全車響起一陣笑聲，蘇菲緊接着說道：“是啊，只是給草坪圍上籬笆而已，這可是市長競選的宣傳目標啊，爲什麼只是這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呢？”
這下，漢娜回答不上來了，嘟着小嘴皺起眉毛，而奧斯卡開口了：“因爲像擴寬道路、擴建圖書館那種大事都被解決了，所以他不得不把目標放在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啊。”
“正確，就是這樣！”
蘇菲高聲笑道：“因爲大的問題都被解決了，所以才只能去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而且你們想想看，就奧斯卡剛纔提出的那些問題，咱們卡爾弗城十年前還沒實現的目標，擴寬道路和擴建圖書館，這種事要是放到一些稍微落後的國家裡，是不是其實也是雞毛蒜皮的事？”
“因爲還有更重要的問題沒被解決，比如貧民區改造、醫保普及、就業率提升，甚至作爲較大型城市的話，努力實現工業現代化，爭取早日奔向小康……咳咳，就是這樣的道理。”
差點就說多了，愛麗絲咳咳兩聲，結果漢娜還以爲她不舒服，非常體貼地拍了她後背兩下。
“放心吧，老媽，這些道理我懂的。”
嘴上這麼說着，但愛麗絲還是忍不住一嘆，並順手望向窗外。由於時間已經到中午了，詹姆斯直接就是開着車去市裡吃飯，就在街道不遠處，洛杉磯唐人街清晰可見。
“其實，只要我們強大起來了，就不可能有人再敢隨便找茬了。”
望着街道盡頭的牌匾，愛麗絲微微一笑：“我可比你們誰都有信心，也就三十年時間，中國的gdp肯定會達到世界第二的。老媽，要不要跟我打這個賭？”
三十年世界第二，這個預言可真夠誇張的，蘇菲當然不會覺得它能實現，不過她仍是輕輕一笑，並立刻看向詹姆斯，果然見他也露出溫馨的笑容。
只不過，後座的奧斯卡卻翻起白眼，蘇菲不禁覺得，他也太不給自己姐姐面子了吧？
“好，那我就跟你賭了。”
當詹姆斯緩緩減，朝着他們的目標飯店準備停車時，蘇菲笑道：“不過，既然你認爲中國將會變得那麼強大，那自己是不是也要有些成就呢？”
“那是必須的！”
愛麗絲望着窗外的環境，凱迪拉克正在一家中餐館前停車入位種，看着那個穿着傳統服飾的同胞小哥不斷指揮，她嘿嘿樂了起來。
“第一步嘛，姑且先賺到千億美元的身家吧，各行各業都涉及涉及，把整個美國都變成自家後花園再說！然後嘛，然後嘛……呃……後面的步驟還沒有想好，不過既然都到了這種境界，再談錢就實在太沒品位了。喂，奧斯卡，漢娜，你們說對吧？”
漢娜第一時間朝她不斷點頭，奧斯卡懶洋洋地靠着一杯，哼哼一樂。
“那麼世界富小姐，你該不會還打算引領人類走向宇宙吧？”
“呃……這個還是誇張了點。”
瞧見父母在前排笑個不停，愛麗絲朝後視鏡做作鬼臉，嘿嘿樂道：“不過朝它奮鬥還是很不錯的嘛，加油努力咯～”
“哦！姐姐加油！”
“嗯，媽媽看好你啊。”
“行，女兒真給爸爸爭氣。”
“那當然了～誒，奧斯卡，不說些什麼嗎？你姐姐我可是要成爲世界富的人呀！”
奧斯卡撇了撇嘴，切了一聲。
“竟扯些沒用的，先叫思科賺上第一桶金再說吧，花五美元在客廳註冊的皮包公司！”
“呃……好吧，我竟然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