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三帶着它穿過這片樹林,樹林裡雖然有很多種類的樹,但都不是林洋在山上能經常見到的。千姿百態,各種形狀和顏色的葉子,賞心悅目。
只是此時兩個人誰都無心欣賞,只顧着匆匆的趕路。
翻過這座假山。平心而論,這座假山着實的工程不小,從這一邊爬到另一邊,他們大概用了一小時的時間。
也因爲林洋傷重走的太慢,期間還在山半腰的涼亭裡歇了幾次,這裡陸陸續續的有些男女經過,偶爾的竊竊私語也會被他們聽見。
有親親我我的情話,也有家長裡短的夫妻埋怨,總之,都不會有很大的聲音和激烈的爭吵。
林洋沒在死纏着侯三把贓款分掉,侯三更絕口不提之前的爭辯誰對誰錯。
兩個人只管悶頭的走路,鵝卵石和臺階相互交錯,蜿蜒着通往假山的更深處。
山頂上茂密的樹木,樹下光禿禿的地面,沒有雜草,看起來這些地方更適合小便或是幹私密的事情,可偏偏乾乾淨淨的連一片溼巾都沒有。
最後,在侯三的帶領下走盡了鵝卵石路的盡頭,前面沒有了人工修繕的路面,是個下坡,更沒有石頭砌成的臺階。
侯三回頭看了一眼,並沒有說話,緩緩的沿着土坡鑽進林子裡面,林洋緊緊的跟着,沒有顯示出半點的遲疑,這源於他對侯三的信任。
況且他也覺得,這種陰暗隱秘的地方纔是逃難和養傷的絕佳之地。以他的生活習慣,躲在林子裡才更有安全感。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這段路林洋走的很艱難,要以各種姿勢在相互交錯的樹幹中鑽過去。
林洋現在最害怕的,就是這樣貓着腰扭來扭去的,每一次扭動傷口都痛入肺腑。不僅僅是傷口,整個身體都疼痛無比。
可他沒有想過放棄,沒有想過抱怨誰,牽強的忍着,艱難的向前邁着沉重的步子。
路越發的不好走,前面根本沒有了路,陰暗的林子深處也不會有人來過。
地面上滿是各種陳年的落葉,也漸漸的變得潮溼,腳下開始打滑,落葉裡時不時的還會有乾枯脫落的樹枝藏着,稍不留神很容易被絆到摔倒。
而且林洋還在身邊發現了很熟悉的青磚,沒被葉子蓋住,露出枯葉外面半塊。
這種大塊的青磚他在山上的時候,每天都會見到,也是山裡人最容易獲得的,坐享其成的建築材料。是先人留給所有地球人的遺產。
看見它們,林洋對這片林子產生了好奇,和親切感!更想一探這林子深處到底存在着什麼難得一見的建築物。
是的,磚頭就是拿來建設建築的嗎,比如一座活死人墓,或是古城牆,老人們說這兩種建築上的磚不一樣,雖然都是青磚,城牆上的是秦代或是明代,而活死人墓,只有宋代的磚。
林洋不知道爲什麼會有活死人墓,也不知道這兩種磚有什麼不同,他只記得這兩種磚都是青色的。
在這倍感親切心情的麻痹下,林洋的疼痛感小了很多,走路的速度快了些,麻利了些,緊緊的跟着前面開路的侯三。
他一邊走,一邊簡單的清理一下腳下不容易邁過去的枯枝碎葉,手裡拿着根樹枝,把懸在半空中的蜘蛛網等影響他們通過的東西,用它挑開。這樣就不會弄上滿頭滿身黏糊糊的蛛網,甚至是綠色的大長腿蜘蛛在身上爬來爬去。
豹紋貓蛛,林洋非常熟悉的蜘蛛種類之一,非常常見,不知道有沒有毒,很漂亮,小時候甚至偷偷的飼養過。
曾經把他當成很喜歡的寵物,但是大長腿在身上爬來爬去,總是提心吊膽的,儘管超喜歡看它漂亮的模樣,還是怕被這有豹子花紋的東西咬上一口,所以最後還是把他還給了大自然。
一路斬荊披棘,林洋跟着侯三鑽到林子的最裡面,腳下的青磚到處都是,落葉變得稀薄了,樹木不是很茂密了,好像此地被撕開一個窟窿,陽光可以射進裡面,暖烘烘的,感覺此處與其他地方的陰冷不同。
特別是剛剛一步邁進這裡,一下子明亮清爽起來,好像剛從地獄裡鑽出來似的。陽光驅散之前的鬱悶和潮溼,瞬間極爽。
可是這麼美妙的地方只方圓十幾米的空間,緣由是這個小廣場的中間死了一棵大樹。乾巴巴的只剩部分粗樹幹還立着,上面像蜂窩一樣大大小小的窟窿,應該已經變成了白蟻的樂園。
大樹的一部分躺在地上,被野草和落葉吞噬的只剩很少的一些比較粗的枝杈。像屍體一樣若隱若現,仍然被長在它旁邊的蘑菇吸食着營養。
真是難得的瑕疵之美。大自然就是這麼奇妙,完美中的缺憾,缺憾中又有完美,難道這就是事物對立產生的神奇?
環顧四周,仍然被茂密的樹木包裹得密不透風,只是地勢相對平緩了很多,大概快要到達山腳了吧?可是仍然看不見公園裡的其他景緻,仍是一個與外界隔絕的空間。
侯三在此處站住,閉上眼,昂起頭,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他此時的姿態雖然很鋼直,可林洋看了真的想笑出來。他正派起來的樣子,真好像竹竿上插着個蘿蔔。晃晃悠悠的難免讓人擔心,竹竿會不堪重負突然斷掉,頂着的蘿蔔掉在地上。
哼哧!哼哧!來只憨傻的豬豬一口把蘿蔔吃掉,讓你訛了錢不分給我。
“侯哥!你說的絕好的藏身之處在那裡?不會是這片光禿禿的空地吧!”
侯三沒有說話,信誓旦旦的看了他一眼,自信滿滿的晃了晃他蘿蔔一樣的腦袋。
“是!還是不是!你怎麼不說話呢?”
侯三好像在故意賣弄,向一旁努了努嘴,“看!”
林洋的眼睛剛剛適應了這裡明亮的環境,再次看向昏暗的樹林,只看見四周陰暗的樹影輪廓,穿透不了暗的屏障,看清躲藏在裡面的東西。
“你讓我看什麼?這裡除了樹什麼都沒有啊?”
“老弟!不要着急,你好好看看!真的是什麼都沒有嗎?”
侯三不緊不慢的說着。
林洋再次轉動眼睛仔細的巡視一圈四周,這一次他看得很仔細,聚精會神的不放過任何細節,並且讓眼睛逐漸適應裡面的昏暗。
“還是沒有啊!你到底讓我看什……等一等!”
他好像發現了什麼,在他們來的這一邊的山體上,在陽光下,四周都是灰暗的,這個地方好像和其他地方的黑暗程度不同。
林洋盯住這裡仔細的看,受外面光線的影響,眼睛還是無法適應,分辨不清躲在樹影輪廓後面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只是能分清這個地方比其他的地方要黑,和周圍的灰色有很大的不同。
實在看不清,忍不住一瘸一拐的鑽進去看個究竟。
“你儘管賣弄好了,如果發現裡面什麼都沒有,分錢!分分鐘不能慣着你這個臭毛病!”
剛一進樹林裡,眼睛又無法適應這份黑暗了,只看見在樹枝掩映的後面,好像有一個很大的洞,他慢慢的沿着斜坡爬上去,走到跟前纔看清是個一人多高的門口。
初見他的樣子,很像老家山上長城的敵樓城門,沒有殘破城牆的襯托,憑空的一座門在這裡,林洋也不敢確定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樣。
他眯了眯眼睛,儘量快一點兒適應裡面的暗度,果然清晰了很多。果然和敵樓一樣的拱形門口。摸一摸門口兩邊的牆壁,這種熟悉的感覺一下子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睹物思鄉,這份喜悅自不必說,難能想象的是在城市的中間怎麼會有這種意想不到的建築。
“看到了吧!這個地方絕對的隱蔽,正好適合你養傷!”
不知道什麼時候,侯三拿着手電站在他的身後。
林洋回頭看了他一眼,自是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侯哥,城市裡怎麼會有長城呢!你是怎麼發現這個地方的?”
哦!
“偶然,你知道我們這種人到處瞎溜達,專門往沒人的地方鑽,這個地方據認識的人說以前死過人,所以沒人敢來,被我鑽了個空子。”
林洋從他的手裡拿過手電,像洞口裡面看了看,好像挺深,看不見裡面都有什麼。
“既然這是敵樓,說不定在這裡死過很多的人呢!那有什麼可怕的!”
說着他像證明自己很勇敢似的,拿着手電第一個鑽了進去。
即使裡面很黑,很陰涼,但是沒有潮溼的感覺。林洋先看了看腳下的情況,很乾淨,有少許的灰塵,角落裡散落着幾塊碎掉的青磚,看起來還不算凌亂。
進了門口以後,像裡面走了幾米,才真正進入了敵樓內部,裡面一下子開闊起來,空間很大。
林洋拿着手電左右上下的看了看,這應該是個敵樓沒錯,從裡面只看這幾眼看不出和老家的長城敵樓有什麼不同。
老家的敵樓都在高高的山頂。常年累月的風雨侵蝕,加上天災人禍,敵樓的頂部早已經坍塌,連綿多少個敵樓都是如此,剩下的只有外部堅固的外牆殘壁,和內部的模糊結構。根本看不出許多年之前是何等的雄偉壯觀。
今天,終於見到了還算完整的內部結構,只可惜,手電的光線有限,不能整體的把內部的所有空間盡收眼底。真是遺憾。
可儘管如此,林洋已經欣喜得身上的傷好了一大半,忍不住把裡面轉了個遍,甚至想沿着樓梯上到敵樓的頂上去,可是隻上到一半,樓梯的上口被土和樹根堵得結結實實的,也算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