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榮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桌上比比劃劃的說道:“我在譚天酬身邊呆了二十年,我太瞭解他這個人了。他爲什麼不會殺掉雪癡,在我看來原因有三。”
“第一,雪癡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他從小就一直很寵愛她,不僅收她做了乾女兒,而且等她長大成人後還把偌大的洪山會交給她掌管,其實在他心裡說不定早就把雪癡當成親生女兒看待了,都說虎毒不食子,譚天酬再混蛋也畢竟還有那麼一點點人性。還有一點,他曾經最疼愛的人就是他的妹妹譚天嬌,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對妹妹的死耿耿於懷,當他知道雪癡就是天嬌的親生女兒後,他的感情一定會很複雜。”
“第二,譚天酬這個人城府極深、野心極大,做事一向深謀遠慮。他早就爲譚家步好了局,讓雪癡爲他掌管黑道幫派,讓譚耀宗打理家族生意,而他則一步步進軍市政中樞。洪山會可以爲他肅清敵人,家族生意可以爲他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從而打通官場各個環節。他的目的就是將來有一天坐鎮黑白兩道,一手掌握海天大權,成爲名副其實的海天霸主。所以,他一直視譚耀宗和雪癡爲左膀右臂,雪癡是他多年來精心培養出來的,一直深得他的信任,也是他實現野心的重要幫手。眼看海天市長的選舉就要開始,在這個關鍵時刻最怕的就是自家先亂了陣腳,正所謂‘臨陣斬將,於大軍不利’。”
葉衝體味着他的話:“你說的有道理,但好像又並不是很有道理,譚天酬那老傢伙狡猾狡猾滴,他怎麼會留着仇人的女兒在身邊。”
“因爲還有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他的自負。譚天酬是一個極其自負的人,他自以爲可以掌控一切,即便他知道雪癡是阮鳳天的親生女兒,他也照樣可以把她握在股掌之間。他對雪癡這麼多年的寵愛自不必說,他也完全可以對她抹殺掉當年殺死阮鳳天的真相,而且他相信他給了她別人給不
了的財富、地位還有權利,這些都是雪癡無法拒絕的,即便她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也不可能反叛他。當然,這並不能完全打消他的顧慮,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雪癡嫁給譚耀宗,這樣她從此就成了譚家的人,再也沒有理由反叛譚家。”
葉衝捏了捏眉頭:“真是好大一場戲,聽起來都能編一部小說了。老陸,看樣子你簡直比他老婆都懂他。”
“葉老弟,你這話說對了,你越愛一個人就越會關注他的一舉一動,相反的,你越恨一個人也同樣如此。這些年來我在他面前一直當自己是聾子和瞎子,但我的心一點都不瞎。”
“說了這麼多,陸雪癡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家榮長嘆一聲,搖了搖頭:“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知道。”
聽了這話,葉衝一陣蛋疼:“你扯這麼多好像開了天眼似的,到頭來居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因爲自從上次我們見面以來,她根本就沒有再來過這裡。”
葉衝凝眸:“也就是說自從那一天起,你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她?”
“沒錯,那天在大浪淘沙,她當着譚天酬的面對我開了一槍,後來把我秘密安頓在這裡,直到現在譚家人都以爲我已經死了。所以,儘管她一直沒有露面,我也不敢貿然去找她。直到三天前她忽然打來一個電話,告訴我她很快就要嫁給譚耀宗。”
“她還有沒有說別的?”
“沒有,她只說了這一句話就掛了電話,等我再打過去的時候她已經關了手機,從此再也沒有任何音訊。”
“也就是說,這麼久以來你一直待在魚嘴村沒有離開過?”
“我哪敢離開這裡,海天市到處都是譚家的黨羽。一旦他知道我還沒死,我這條老命保不住,恐怕雪癡也會有危險啊。”
“就憑那一個電話,你就敢斷定
她出賣了你們阮家?”
陸家榮苦笑:“還能有什麼別的解釋,倘若她還想報仇,怎麼可能嫁給阮家的仇人?”
葉衝望着遠處:“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
“哪裡都不對勁,也許她是受了譚家的逼迫,或者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太瞭解雪癡那丫頭了,她從小性子剛烈,沒人可以逼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如果她真的要報仇,她一定會寧死不屈。唉,孽海情仇啊,女兒是父母前世的冤家,她的心早晚都要給了別人,看來她對譚耀宗那小子孽緣不淺。”
“既然你明知道她就要成了譚家的人,你爲什麼還留在這裡,你就不怕她早晚有一天派人殺你?”
陸家榮一杯老酒、兩行清淚,長嘆一聲道:“年輕的時候總想走的越遠越好,恨不得走遍天涯海角,可是到了這把年紀人也老了,心也老了,走不動了,也不想走了。我陸家榮生在海天,這把老骨頭將來也要留在海天。眼前着阮家血海深仇不報,阮家唯一的血脈也認賊作父,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如今我真是度日如年,巴不得早點兒有人來殺我。”
葉衝臉上閃過一道煞氣,“你倒是想得痛快,想死還不容易,可你死了怎麼對得起你大哥的在天之靈。”
“是啊,我對不起我大哥的在天之靈,我沒有大哥的手腕和氣魄,我一輩子也只是個平庸之輩。”
“扯了這麼多都沒什麼卵用,三天後,對也好錯也好,一切都會真相大白。到時候你想死想活都隨你,但現在你必須給我好好活着。”
陸家榮倒吸口氣,“你要幹什麼?”
葉衝冷麪道:“我要陸雪癡給你們阮家一個交代!”
“這話什麼意思?”
葉衝冷冷的道:“我要讓你活着看到,譚家的喜事是怎麼變成喪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