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後來爲什麼又投靠了譚天酬?”
“他拿我的家人做籌碼,我又能有什麼辦法,自古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我只不過爲了混口飯吃,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家人送命呢。可我好歹還是人,好歹還有一顆人心,當年若不是阮大哥出手相助,我早就被追債的砍死在街頭了。我雖然投靠了譚天酬,但大哥對我的恩德,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我親眼看到譚天酬是怎麼逼着人家的親弟弟毒死大哥的,也親眼看到他是怎麼對當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下死手的,當年的兄弟們一個個死走逃亡,甚至被全家滅門,連幾歲大的孩子都不放過,慘啊!當然,我幫着他殺了不少同門弟兄,可我不做不行啊,譚天酬爲人疑心很重,只要看出我有半點兒猶豫,他會毫不客氣的殺我全家。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活在地獄裡,我愧對大哥,愧對死去的兄弟。”
葉衝思索着點上一支菸,“那天是譚天酬派你去殺陸雪癡的?”
“沒錯,那天譚天酬突然找到我說是要把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我當時一下子就想到是什麼,但我不敢有絲毫猶豫和慌亂,帶了十幾個人就去了阮家。等我趕到的時候,剛好堵上陸家榮要開車出去,我馬上意識到他極有可能是要把那孩子帶走,我當時猶豫了,如果我放過他,將來譚天酬查出是我緣故,肯定不會放過我,可那是大哥唯一的骨血,我要是把孩子交給譚天酬,怕是死後都無法面對大哥的在天之靈。到了最後,我把心一橫終於還是放過了他們。”
“等我進了阮宅,見到了阮夫人,果然不見了那個孩子。我問她孩子在哪兒,她一句話不說,抱着空空的襁褓輕輕拍着,我馬上命人把裡裡外外搜了一遍當然是一無所獲。我連連逼問她孩子在哪兒,她就那麼默默的看了我一眼,我永遠也忘不了那種眼神,她的眼神裡充滿了冰冷、絕望還有深深的鄙視,就好像兩把鋒利的尖刀一下子刺透了我的靈魂!”
“她放下襁褓,當着我的面一點點把襁褓一層層打開,當襁褓被完全打開時,裡面赫然是一把槍。她拿起槍對準了我,我當時驚呆了,站在那裡不知所措。萬萬沒想到她掉轉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說了一聲:‘我譚天嬌清清白白來到這個世上,清清白白做人,清清白白做事,一輩子沒有虧欠過別人一分一毫,唯一虧欠的就是阮家,如今只好以死相報’。說完這句話,她……就開槍自殺了……不得不說,阮夫人是我見過的最有血性的女人,我這個堂堂的七尺男兒在她面前甚至都不如一條狗。”
葉衝靜靜的聽着,隨着大頭的描述,當年的場景彷彿就在眼前,心裡也是五味雜陳:“後來呢?”
“後來,譚天酬來了,他顯然還是不放心我於是親自趕來,當他發現不光阮家的孩子沒了,就連他的親妹妹也自殺殉夫,一怒之下砍掉了我一條胳膊。我回家將養了半年,中間也風言風語的聽到了不少消息,我感覺譚天酬瘋了,殺起人來根本不分青紅皁白,只要被他懷疑的人統統都會死。一想到那天我放走了陸家榮,我就越來越後怕,譚天酬可不是傻瓜,他肯定早晚能查出來,我覺得再待下去肯定不行,於是就開始暗中籌措帶我的家人離開海天。”
“我在雲城有個生死之交的好兄弟,在當地是有名的黑槍大王,就連譚天酬都敬畏三分,於是我打算帶着家人去投靠他。爲了穩妥起見,我先去冒死去雲城打個前站,到了雲城見到我那位好兄弟,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可正當我準備回去接我的家人時卻突然得到了噩耗,原來譚天酬終於還是不放心我,搶先一步殺了我的家人,還放出了江湖追殺令。”
“我本悲憤欲絕,想要回海天報仇雪恨,但我也清楚去了只能九死一生。我把這筆血海深仇放在心底,在雲城一住就是十年,直到後來我那位好兄弟被手下出賣在內訌中慘死,我在雲城也待不下去了,於是我隱姓埋名回到海天,一心想
要找譚天酬報仇,但回來才發現,這時的譚天酬早已經羽翼豐滿,我甚至連他的人都見不到就會沒命。我沒有辦法,只好忍氣吞聲在魚嘴村安頓了下來,我在等一個機會,我相信總有一天一定能夠報仇雪恨。就這樣,一轉眼又是十年。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說這話的人恐怕沒有經歷過什麼血海深仇,誰能想到人生如白駒過隙,一轉眼就是整整二十年,可是人生有幾個二十年啊!”
葉衝點了點頭,聽了他們這些話,基本上整件事的輪廓算是完整了,脈絡也算理清了,只是他還有一點兒疑問,這纔是他最最關心的。
“問題是你們爲什麼偏要把我捲進來?”
陸家榮道:“因爲只有你可以對付譚家。”
葉衝眨眨眼:“你沒搞錯吧,連你們這些江湖大佬都對付不了的人物,居然要靠我一個打工仔來幹?”
大頭道:“葉先生,你不用再隱瞞了,其實我們早已觀察你很久了,你的頭腦、你的身手都是我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正所謂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也許你有自己的目的和苦衷,我們並無意知道你的真正身份,我們只想請你幫這一個忙。”
葉衝摸了摸下巴:“咱們好像不是很熟,你們報仇不報仇不關我事,就當我沒來過,咱們回見吧。”
他說罷就要走,只聽陸家榮突然道:“你以爲你可以一走了之麼,既然你已經陷進這個漩渦,你要是再不出手,譚家就能放得過你嗎?”
葉衝站定淡淡道,“他想玩什麼我都接着,但你們的事與我無關。”
“我們的事與你無關,但許夢琳是否與你有關?”
葉衝終於回過身來:“你什麼意思?”
“譚天酬絕不是普通的人物,他在下一盤很大的棋,這個棋局裡你我最多隻是棋子,而許夢琳纔是最大的犧牲品。”
葉衝一皺眉:“這話怎麼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