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良心發現,還是覺得最近忙於趙家的內鬥而冷落了藍心。蕭正心中始終有些內疚。尤其是二人確定情侶關係長達三個月,按照正常的男女談戀愛進程,基本上都快過了蜜月期了,二人見面或是吃飯聊天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這對沒怎麼談戀愛的蕭正來說,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所以他纔會主動的提出在國慶的第一天去看望二老。除了是讓藍心開心,也算是對這段關係的一個交代。
說到底,藍心是一個任何男人都不忍傷害的溫柔女子。她美麗,善良,擁有所有女性的優點,卻避過了女人所有令人厭煩的缺點。譬如蠻不講理。在漫長又短暫的三個月相處中,藍心給予了蕭正足夠的空間和自由,她從不干涉蕭正的私生活,甚至處於被動的隨叫隨到的狀態。蕭正不主動邀請她吃飯或者逛街,她從不主動去打擾蕭正。而一旦蕭正發出了信號,哪怕她忙得昏天暗地,腳不着地,也會準時赴約。藍心爲蕭正所作的一切,蕭正當然知道,也發自心底裡感動。
所以他希望爲藍心做些什麼,哪怕不夠多,也並不能填補內心的那因道德缺失而產生的負疚。他也還是要做。不止要做,還要做得足夠好。畢竟——藍心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愛他,並且足足愛了八年的女人。他有什麼理由,有什麼資格去傷害藍心?
就算終有一日,林畫音發現了藍心的存在,並喪心病狂的對蕭正施壓。蕭正覺得自己也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到藍心的事兒。哪怕此刻的狀態,對任何女人都已經是一種傷害。
當然,僥倖的阿正哥希望這一天不要到來。至少不要到來的太早。
叮咚。
蕭正按響了門鈴。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領口的領帶,努力讓自己看上去精神奕奕。
“來啦。”
彷彿一直在等待門鈴的響起。房門很快便被打開了。站在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早上八點就起牀梳妝,並焦頭爛額等待着蕭正到來的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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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的她穿了一件十分靚麗的家居服,雖不如職場裝那般別具風味,渾身卻洋溢着一股子賢妻良母的溫柔氣息。饒是美麗臉龐上的清秀妝容,也爲她平添幾分賢良淑德的氣質。整個人看上去令人舒服,也心生溫暖。
這就是藍心。愛了八年,也等了八年,第一個闖進蕭正心中,佔據他的心房的女人。
“穿居家服都這麼好看。”蕭正把手裡的禮物遞給藍心,咧嘴笑道。“真是賺大發了。”
“沒正經。”藍心那雙美眸中盈滿了幸福之色,臉上卻掠過一抹嗔怪,推着剛剛穿上拖鞋的蕭正進了客廳。
就在此時,一對中年男女也從廚房走了出來。男子斯文得體,渾身洋溢着學究做派。女子則溫婉慈祥,用一種毫無殺傷力的眼神望向蕭正。面含微笑的說道:“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
雖是客套話,卻說得十分真誠。一點也沒讓人感受到虛僞。面對夫妻二人的熱烈歡迎,蕭正也態度謙卑的鞠躬說道:“初次見面,還請阿姨叔叔多多關照。”
“都別站着了。”藍星解下了圍裙,招呼蕭正去客廳道。“走,咱爺倆下盤棋。讓他們母女做飯吧。”
走到一半,藍星還不忘回頭吩咐藍心:“泡壺好茶過來。我前幾天從杭州買了幾盒雨前龍井。今年的新茶,聽朋友說比往年的要鮮。”
陳秀嗔怪道:“你要下棋不會下樓找別人嗎?阿正第一次來玩就陪你下棋,你就不怕阿正下次不來?”
說完也還是去拿了茶葉,讓藍心拿去煮茶。
短短几句對話,一家人和睦相處的氣氛就洋溢出來了。讓蕭正感受到了真正的家庭溫暖。而不像林朝天,出場就似乎想把他狠狠踩在腳下。令人難堪之餘,也無法品位到半分家庭的溫暖。就算是態度極好,對自己也十分溫柔的董阿姨。蕭正也感覺始終保持着一些距離。不知道是董阿姨常年生活在上流社會,多年養成的習慣。還是清楚林朝天對自己並不滿意,所以收斂了一些。
但不管如何,藍家就像藍心一樣,給人極大的溫暖和體貼,反觀林家,卻像冰冷刺骨的林畫音一樣,冷冰冰,生人勿近。
“叔,我只會下象棋。圍棋勉強能夠看懂。”蕭正客氣的說道。
“那就下象棋。”藍星遞給蕭正一支菸,笑道。“抽嗎?”
“嗯。”蕭正也沒僞裝,免得待會兒飯桌上煙癮來了眼饞。接過香菸,這一老一小就開始擺棋子對壘。
“在我們小區,我可是輕鬆能進前三甲的高手。”藍星笑眯眯的說道。“阿正啊。你有多大本事,就儘管使出來。可千萬別手軟。要不然被我殺的丟盔棄甲,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蕭正正襟危坐道:“叔您放心,就我這水平,就算不放水也未必是您對手。不敢。”
“那就好。”藍星微微一笑,便點了一支菸,凝神下棋,半點不敢馬虎。
常有人說牌品如人品。但那只是評斷一個人的素質和涵養高低。反倒是棋品,纔可以分辨一個年輕人的心性。這一盤棋,可以說是藍星對蕭正的考驗,也是藍星瞭解蕭正的途徑。和各種旁敲側擊或是試探性的問話,蕭正自然更喜歡這樣溫婉和藹的方式。而不是像林朝天那樣張嘴閉嘴就要弄死自己。太血腥,太殘暴了。
對壘入中局,這一老一小可謂爭鋒相對,暗潮涌動,誰也奈何不了誰半分。不過藍星明顯激進一些,希望在這場拉鋸戰中佔據上風。蕭正的棋風卻是變幻莫測,令人捉摸不透。時而迅猛,時而又老謀深算。令人防不勝防。
半個鐘頭之後,藍星棋面還剩下一隻炮,一匹馬,蕭正則還剩下一隻軍。雙方象被吃光,只剩雙士。看棋面,算是半斤八兩,沒有太大的勝負之分。
蕭正恭敬的遞給藍星一支菸,又給自己點了一根,鬥志懈怠道:“叔,看眼下這個局面,咱們似乎平局了。”
“平局?”藍星點了一根菸,笑眯眯的說道。“我這可還有一個小卒子。過了河的小卒子,可是天下無雙的。”
蕭正微微一笑,打趣道:“就算如此,您似乎也沒辦法贏我。”
“不到最後一步,誰也不知道勝敗。”藍星說罷,繼續高歌猛進,一通瘋狂的攻擊。很快,蕭正因爲棋少而被逼入了絕境。藍星落子也愈發謹慎。
到了這個節骨眼,一步錯,將滿盤皆輸。
終於,藍星以犧牲了一匹馬爲代價,吃掉了蕭正的最後一支生力軍,穩穩掌握了局面。
“我輸了。”蕭正遺憾的說道。“剛纔那一步,我應該逼您的卒走進底部的。”
“如果是那樣,那咱們就真平局了。”贏了棋的藍星分外開心,輕輕拍了拍蕭正的肩膀道。“小夥子年紀輕輕,棋藝就相當了得啊。再過幾年,我可未必有把握下贏你。”
說罷,拉着蕭正朝餐廳走去。
這時,藍心母女已經備好了一桌飯菜。因爲蕭正的到來,藍星還特地開了一瓶茅臺。拉着蕭正的手臂說:“來,咱爺倆走一個。”
藍心見父親完全佔據了主場,一點兒也不放過蕭正的架勢,不由白了父親一眼,嗔道:“爸,阿正一會兒還有事,你可別把他灌醉了。”
“你爸是那麼沒正事的人嗎?”藍星迴瞪了藍心一眼。“這還沒怎麼樣了,胳膊肘就往外拐啦?”
藍心被父親一番數落,登時俏臉通紅,垂頭無語。
藍母也只是一個勁的給蕭正夾菜,臉上始終掛滿了慈愛的表情。似乎生怕招待不週,給蕭正留下不好的印象。
沒怎麼經歷過普通家庭生活的蕭正由衷感慨,這樣的家庭雖然頗讓蕭正盛情難卻,可從另外一個方面來看,這樣的生活,不正是蕭正所向往,所希望建立的家庭嗎?
所以蕭正甩開膀子吃喝。不管藍母用什麼頻率給他夾菜,他都來者不拒,一邊吃還一邊誇讚做得好。藍星每一杯酒,他也同樣一杯不落,一口接着一口的喝。一邊喝,還一邊誇好酒。整頓飯吃下來,氣氛說不出的愉悅。藍星和藍母看待蕭正的眼神,也愈發喜歡。似乎爲女兒找到一個好男人而開心。
吃飽喝足了,藍心主動給蕭正打圓場,拽着蕭正就往門外鑽。急匆匆的十分可愛。
“呼——”
走在前頭的藍心舒展了一下嬌軀,回頭笑道:“吃撐了吧?”
“吃爽了。”蕭正溫柔說道。
“那就好。”藍心捋了捋額前的秀髮,微笑道。“那你下次什麼時候再來?”
“等我忙完了。第一時間就來蹭飯。”蕭正笑道。
“說話可要算話。”藍心說道。
“當然。”
蕭正說罷,忽地抱住藍心柔軟的嬌軀,在她耳畔輕聲說道:“等我回來。”
“嗯。”藍心回抱住蕭正,低語道。“我等你。”
一剎那,幸福圍繞住二人,彷彿濃的化不開,瀰漫整個小區。
所謂幸福,大抵就是這般簡單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