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哥。”
阿正哥一腳踹開保安室大門。大馬金刀的朝唐明辦公桌衝去。面色猙獰而可怖道：“已經半個月了。你再不還錢。信不信我上你家騙吃騙喝去。”
最忌憚朋友同事上門拜訪的唐明立刻站了起來。和顏悅色的勸說道：“阿正哥。我正在開會。能不能一會兒再談這個沉重的問題。”
“不行。”阿正哥大手一揮。怒道。“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什麼沒有時間了。”唐明微微一愣。不解道。“不就是一千塊麼。難不成你就等着這一千塊吃飯了。”
“廢話。我要有錢還能三番五次催你。”蕭正一臉嚴肅的說道。“你們都出去。”
說罷環顧在場的二組組員。一屁股坐在了唐明對面。
那羣組員眼見蕭副隊一臉冷峻的追逼唐明還錢。還以爲這對好朋友的友情終於走到盡頭。一面爲唐明擔憂的同時。也爲自己的前程感到彷徨。
衆人離開辦公室之後。唐明遞給蕭正一根菸。好言勸說道：“正哥。你沒錢和我說嘛。咱們好兄弟。我還能看着你餓死不成。”
“哼。”阿正哥斜睨唐明一眼。不屑道。“我要不討。你下輩子也不會還錢。”
“胡說。我唐明能是那麼不要臉的人。”唐明擲地有聲道。“我最近就是太忙。才沒機會還錢給你。加上你最近一直不上班。我也找不到你的人。”
“你忙什麼。”蕭正翻了個白眼。“區區一個二組組長。保安部能有什麼值得你傷腦筋的。就算真有傷腦筋的事兒。那也是我這個保安部副隊長來承擔。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出馬了。”
被蕭正一頓鄙夷。唐明也沒生氣。只是拉了拉椅子。壓低聲音說道：“難道你就一點風聲也沒收到。”
“什麼風聲。”見唐明神秘兮兮的。蕭正也有些好奇的問道。“難不成新奧又要大洗牌了。不要啊。。我才沒上任幾天。新奧不會因爲我屢屢曠工要把我打回原形吧。”
唐明怪笑道：“你要是再這麼請假下去。白老大真有可能一腳把你踢出保安部。誰不知道白老大眼裡最是容不得沙子。”
啪。
蕭正一巴掌拍在唐明腦門上。沉聲道：“給你臉了是吧。老子跟你開個玩笑。你還蹬鼻子上臉了。”
唐明摸了摸腦袋。委屈道：“我還不是爲你好…”
“少廢話。說說新奧最近都發生了什麼大事兒。”蕭正點燃香菸。語重心長的問道。
唐明也沒賣關子。緩緩說道：“你知道咱們新奧在燕京設立了一個分部嗎。”
“知道。”蕭正淡淡點頭。倨傲道。“就是那個姓什麼的副總嘛。”
“韓總。”唐明解釋道。
“對。就是那孫子。”蕭正撇嘴道。“吹就天下無敵。最終還不是被我阿正哥連根拔起。灰溜溜的滾出了新奧。”
唐明抽了口煙。音量儘可能壓低：“新奧在燕京設立分部一事。之前一直是韓總擔任總負責人。之後因爲他被林總趕出新奧。所以燕京分部的事兒。被擱淺了好一陣子。最近我聽消息說。林總有意重啓分部。與明珠隔江相望。形成二足鼎立之局面。”
“這是好事兒啊。看你一臉膽戰心驚的表情。難道是擔心新奧越來越好。你會失去僅有生存的空間。”阿正哥惡毒的說道。心中卻是暗忖：那女人平時不聲不響。原來已經籌備了這麼大一件事兒。看來已經從上市受挫中走了出來。準備重振旗鼓。再鑄輝煌。
“單從新奧的角度來看。這絕對是一件好事兒。但從更多的方面來說。這對咱們新奧的員工。卻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唐明謹慎道。“聽我小姨說。這次林總決定派出上百名新奧骨幹前往燕京。務必以最快的速度在燕京打開局面。爲公司打出一片江山。”
“完全不明白你在擔心什麼。”蕭正搖搖頭。無語道。“怎麼看。這都是一個十分明智的決定。燕京作爲政治文化中心。經濟體系也相當完善。新奧若是能在燕京站穩腳跟。將來的商業版圖將會無限擴大。咱們員工也能跟着吃香喝辣的。爲什麼在你嘴裡。這次的決策好像隱藏了一個天大的陰謀。”
“陰謀什麼的。倒是其次。”唐明低沉道。“但你忘記打頭陣的韓總最終落了個什麼下場。”
蕭正聞言。不由恍然大悟道：“你是擔心這次前往燕京的骨幹。會重蹈韓彬的覆轍。”
“倒也不是所有人。”唐明搖頭道。“聽我小姨說。這次的骨幹名單。全是由林總一手安排。除了她之外。沒人知道誰會留守總部。誰會前往燕京。但你想想。韓彬這個前車之鑑擺在那兒。哪個領導會不擔心。不害怕。”
“我看你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蕭正撇嘴道。“先不說這是一個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單說那個韓彬。他被林總炒魷魚。也絕非因爲他負責了燕京分部的事兒。而是他本身目中無人。居功自傲。在林總面前耍大牌。”
“嘿。”唐明冷笑道。“這也就騙騙你這種職場小綿羊。真正的原因能讓你知道。”
蕭正當場就要暴打唐明一頓。但考慮到自己和林畫音的關係終究是隱秘。當下也不再發表意見。只是搖頭晃腦道：“小明哥啊。我真沒想到你是這個陰暗腹黑的男人。你就放一百八十個心吧。就算過去的骨幹沒什麼好下場。也輪不到你的頭上來。”
“爲什麼。我在新奧可是幹了有好幾個年頭了。算起來。怎麼也稱得上骨幹元老了吧。”唐明給自己正名道。“再說了。分部組建初期。像我這樣的保安精英。絕對能發揮巨大的作用。給分部帶來良好的工作環境。維護公司的財產利益。”
“拉倒吧。”蕭正翻了個白眼。“你以爲幫派打架啊。誰還能組團跑來公司搗亂偷竊。就算讓你過去。也只是守個大門。通通下水管。難堪大用。”
“。。”唐明深知蕭正口才了得。厲害得緊。當下也不反駁。只是嘆息道：“唉。就算我沒資格過去。我小姨估計是跑不掉了。”
“好事兒啊。在新奧。你小姨只是箇中層領導。去了分部。沒準就野雞變鳳凰。一飛沖天了呢。”蕭正寬慰道。“到那時。你可就是新奧功臣的外甥了。多有面子。”
“有面子。”唐明睜大雙眼道。“遠了不說。單是我小姨一走。我在新奧還能有什麼仰仗。那時山高皇帝遠。就算我小姨想幫我。也遠水救不了近火啊。人走茶涼這套鐵律。我在讀初中那會就深刻領教過了。”
“放心。有你正哥在。誰還能欺負到你頭上不成。再說了。只要你私下少跟銷售部和財務部的女同事接觸。平時再低調點。想必也沒人會閒着沒事找你茬。”蕭正好言相勸道。
唐明滿臉感激之色。遂又搖搖頭。苦笑道：“阿正。看來你是真不瞭解職場的殘酷。”
“怎麼說。”蕭正續了根菸。調侃道。“還請小明哥指教。”
“功高蓋主說得有點誇張了。但狡兔死。走狗烹這個道理。你不可能不懂吧。”唐明噴出一口濃煙。煙霧籠罩在他的臉上。朦朧極了。低沉道。“你以爲林總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什麼。中央集權制。韓彬什麼來頭。林總的老同學。更別說韓家在明珠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家族。林總當初爲什麼把韓彬帶入新奧。還不是看上了韓家在明珠的人脈和影響力。燕京設立分部爲什麼不派藍總打頭陣。或者別的高層。單單要挑選韓彬。因爲韓家在燕京有關係。能迅速站穩腳跟。”
“如今呢。分部剛剛建成。正是卯足勁兒大幹一場的時機。林總卻一句話炒了韓彬。爲什麼。韓彬明明對新奧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又是新奧創建初期的元老骨幹。家裡更是有着相當不俗的能量。林總出於什麼原因肯得罪韓家。踢韓彬出局。”
“其一。新奧在明珠大局已定。不再需要韓彬。或者韓家的幫助。其二。分部由韓彬一手打造。上上下下誰不把韓彬當成帶頭大哥。正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林總若不把韓彬開了。將來分部恐怕就成了韓彬的一言堂了。甚至波及總部。”唐明分析的頭頭是道。輕嘆一聲道。“林總這一招。真可謂是心狠手辣。絲毫不留情面啊。連我一個大男人。也未必能像林總那樣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
“但與此同時。林總的鐵腕。也讓新奧上下惶恐不安。人人自危。生怕哪天被林總盯上。成爲下一個韓彬。”唐明擲地有聲道。“你說。在這種情況下。誰願意擔着巨大的風險去燕京開闢疆土。就不怕被林總惦記上。一朝回到解放前。”
“這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整個新奧的想法。”蕭正聽唐明這麼一說。心中也是頗爲林畫音的處境擔憂。
“嚴格來說。是即將被派往燕京的那羣倒黴鬼的想法。”唐明無奈道。“但我認爲很有道理。也覺得這是最接近真相的分析。”
蕭正微微一笑。語重心長的拍了拍唐明的肩膀。感慨道：“小明啊。不是當哥的說你。就衝你這份心思。將來也別想有什麼大作爲。”
“何解。”唐明也不生氣。奇道。
“先不說經得起高風險。才能獲得高利益。就說留在明珠。你覺得人人都能高枕無憂的工作。我可是記得。新奧平均每個星期都有兩到三個員工被開除。按照這個頻率。派往燕京分部的一百骨幹。還不夠總部一年開的。而一年時間。你確定派往分部的骨幹就能幹出驚天動地的大事兒。”
“最後。我只聽過員工被新奧開除。從沒聽說員工主動從新奧離職。”蕭正慢悠悠的說道。微微眯眼道。“另外。我還想借用你曾經對我說過的一句話。”
“什麼話。”唐明問道。
“新奧的福利和薪水。簡直是他媽站在國際頂端的水準。誰捨得走。”蕭正義正言辭的說道。
唐明滿面錯愕。遂又替自己辯解道：“剛纔那番話。其實是我小姨的擔憂。就像你說的。我這種小保安。林總肯定不會放在眼裡。也難堪大用。”
“那就好好幹活吧。沒事別瞎操心。也不要在保安部散播謠言。公司的風氣就是被你們這種八婆給帶壞的。要能把八卦的時間放在工作上。我的位子早就是你的了。”蕭正居高臨下的說道。領導派頭十足。
唐明表情微變。點了第三根菸問道：“要是林總把你派去燕京分部了呢。”
“把我派去。”蕭正眉頭一挑。猛地一拍桌子道。“那我就跟林畫音拼了。”
……
正如唐明所說。新奧最近簡直是人心惶惶。軍心渙散。名單一天不下發。那些極有可能被派去燕京分部的員工都不可能安心幹活。而就算沒什麼能力去開闢疆土的員工。譬如唐明這類貨色。也兀自杞人憂天。寢食難安。
連下面的人都承受着如此巨大的壓力。蕭正完全可以想象林畫音在挑選這份名單的時候。該多麼的慎重。
誰有能力去。誰去了會認真幹活。而不是怨天尤人。誰又能爲新奧帶來利益。在燕京打開局面。
這一切都是林畫音需要反覆推敲思考的。同樣是身爲新奧大BOSS的林畫音必須正面解決的問題。
午餐的時候。蕭正忍不住悄悄乘電梯上了88層。想慰問一下被一道道難題所困擾的林畫音。
咚咚。
蕭正很有禮節的敲響了辦公室大門。片刻之後。門內傳出林畫音十分平淡的聲音。
“進來。”
咔嚓。
蕭正推門而入。剛要板着臉催促林畫音下樓吃飯。卻發現一身冰冷工作裝的林畫音正埋着頭。一臉專注的用一個小型的電磁爐煮粥。
很有營養的黑米粥。
蕭正當時就驚呆了。連房門也忘了合上。
“你在做什麼。”蕭正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不可思議道。“這裡可是總裁辦公室。你居然在裡面煮粥。會不會太不拘小節了。”
“有什麼問題。”林畫音也沒回頭。只是慢條斯理的攪拌着砂鍋。淡淡道。“既然上來了。就來喝一碗吧。我在粥裡放了兩隻鮑魚。很補的。”
砰。
蕭正立馬關上了房門。搓着手。一臉振奮道：“有鹹菜嗎。泡菜。醬菜都可以。鮑魚粥配小菜。絕對是人間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