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混混遇到警察本應該像老鼠遇到貓,就算不一鬨而散,起碼也得繞道走纔對。當然,這只是普通人眼中的常理,而不是黑熊、葉世官眼中的常理。
作爲明珠地下世界的新一代王者,葉世官在明珠的知名度和影響力,早已超出了普通警務人員所能干預的地步。除非是上層下達死命令,否則誰敢去招惹這個勢力龐大,黑白兩道通吃的大人物?誰又敢輕易得罪他麾下的頭馬?尤其是——當黑熊拍案而起之時,周邊近二十餘西裝筆挺的小弟蜂擁而至,將他們團團圍住,看其架勢,只要這羣警務人員敢亂來,他們也不會罷休。
領頭的警官當場就蒙了。也終於明白局裡的同事爲什麼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沒人去管。
不是沒能力管,而是不敢管!
黑熊和葉世官的兄弟,只要不是掌握了實際證據,誰敢輕易下達抓捕命令?
白玉嬌見黑熊居然公然和執法者對抗,心中不免有些爲蕭正等人擔憂。怕他們的魯莽行爲引發不可收拾的矛盾。畢竟,對方可不是地痞小混混,而是擁有執法權的警務人員。這羣混混在道上再有名聲,難不成還敢明着和警方作對?
就在她準備亮明身份,從中協調一下,儘可能把火藥味降到最低的時候。那名和她有過幾面之緣的警官竟然意外地向她投來了求助的眼神。
沒錯!是求助的眼神!
白玉嬌當場就怔住了,完全無法想象這位警官居然會在這個節骨眼向自己求助。
但白玉嬌沒有多想,作爲蕭正的上司,又身爲曾經的執法者,她當然不希望雙方爭執起來,不由起身說道:“黑熊,你不要爲難他們,他們也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黑熊粗狂的臉龐上浮現一抹猙獰的笑容。“奉誰的命?”
白玉嬌微微一愣,不知如何應答。
“熊子,別耍橫。”蕭正拉住黑熊,面帶微笑道。“如果這位警官覺得我有嫌疑,我當然願意配合他。作爲好市民,配合警方辦事是天經地義的嘛。”
警官見蕭正居然一口答應下來,心中愈發忐忑,餘光不由自主的掃了眼坐在一旁的葉世官。此刻,這位明珠新晉梟雄只是優哉遊哉的喝着扎啤,吃着毛豆,渾身上下看不出絲毫的不快。可越是這樣,警官愈發不敢執行命令。真把蕭正帶走了,誰來應付葉世官?
說到底,葉世官雖然是以偏門生意發家,可現如今他的生意早已觸及到各行各業,別說自己,就算是局長親自出面,也未必敢打葉世官的臉。
“怎麼這麼熱鬧?”
就在局面變得進退兩難之時,不遠處浩浩蕩蕩行來了一羣男子。在這並不熱鬧的午夜顯得格外壯闊。
一行十幾人身份各異,卻個個來頭不小。當先走來的是趙家出了名的大腦李慕白,而跟在他身邊的中年人,卻也是蕭正打過交道的老邢,中環警局的領導之一。
這羣身份相當敏感的人物走在一起,實在有些微妙。尤其還是衝着蕭正而來的,愈發惹人遐想。
“老杜。你錯怪蕭正了。”老邢緩步走上前來,語出驚人道。“那羣人的確是蕭正殺的。但你知道那羣人的身份嗎?”
被稱之爲老杜的年長警官微微一怔,望向自己的老上司。困惑道:“邢隊,那羣人什麼身份?”
“以殺人換取報酬的殺手。一羣喪心病狂的罪犯!”老邢義正言辭的說道。“就說今天,他們出現在明珠,也是爲了殺人!我相信,蕭正一定是撞破了他們的陰謀,纔會出手自衛,甚至——他是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纔會被迫出手!”
老邢說得冠冕堂皇,彷彿當時他就在現場。
老杜臉色沉凝,一臉認真的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的確是錯怪蕭先生了。”
“豈止是錯怪,我們警方非但不能讓蕭先生蒙受不白之冤,還應該給予他獎勵。不然不是傷了像蕭先生這樣見義勇爲的市民的心?”老邢振奮道。
老杜頻頻點頭:“邢隊你說的對,回頭我會向領導請示此事。”
“不用了。”老邢搖頭說道。“這個案子已經轉到我們中環刑警隊了,由我全權負責。”
老杜聞言,非但沒覺得被人越俎代庖,反而鬆了一大口氣,釋然道:“既然如此,這件事就有勞邢隊了。”
“嗯。時候也不早了,帶你的人回去休息吧。”老邢揮了揮手,又向老杜使了個眼色,暗示其儘早離開,不要蹚渾水。
老杜一臉感激的點了點頭,轉身向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吃菜的蕭正說道:“蕭先生,這次是我魯莽了。回頭我擺兩桌賠罪,蕭先生一定要賞臉。”
蕭正抿了口啤酒,淡然笑道:“好說。”
老杜帶隊離開之後,李慕白終於出聲問道:“蕭先生,你沒事吧?”
“能吃能喝,能蹦能跳,好得很。”蕭正微微一笑,眼中不着痕跡的閃過一絲異色。
“那就好。”李慕白點點頭,回頭衝老邢說道。“邢隊,這次麻煩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哪裡的話。”老邢擺手笑道。“我和蕭先生也是老交情。他有事我能不幫?再說了——蕭先生的確是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正義之事。如果這樣還被我們的人刁難,那就太讓人心寒了。”
李慕白笑了笑,表示贊同。白玉嬌的認知卻徹底被顛覆了…
大快人心的好事?還要給蕭正予以表揚?
什麼時候殺人也成了值得推崇的好事兒了?什麼時候——殺人非但不被懲罰,還能給予褒獎?
白玉嬌覺得自己的三觀徹底崩塌了。也對衆人對蕭正的態度感到萬分震驚。
葉世官、趙家,包括警方,明明是完全對立的三方人馬,態度卻出奇的一致,讓人費解不已。
但同時,白玉嬌也終於意識到了蕭正的不同尋常,真正的與普通人不一樣的地方!
似乎,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可以難倒他。就算殺了人,也有一大幫人跟在他的屁股後面收拾殘局。連警方人馬,也絲毫沒有爲難他的意思。
白玉嬌恍惚的望向蕭正,眼神複雜極了,第一次覺得自己應該重新來了解這個捉摸不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