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本來沒什麼玄機，只是一句稀疏平常的玩笑話。調侃意味居多。可唐月說得卻是略帶深意，似有所指。蕭正微微愣了愣，緩緩坐了下來，一邊擺弄棋盤，一邊擡頭問道：“葉公。誰把您惹得一肚子氣呢？”
既然唐月提了，他自然不可能不接茬。說到底，他跟唐月走得可不近。可偏偏人家又是長輩。哪怕他和葉藏花再不拘小格，也不可能無視唐月的心情。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蕭正這麼一問，他明顯感覺到客廳裡的氣氛一滯。雖然葉公仍是四平八穩的擺子，可站在一旁的葉藏花卻是面露不悅之色。
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狀況。
“沒什麼。”葉公抿了一口茶，含笑道。“就是最近下棋被你丈母孃殺的丟盔棄甲。打算找你出口惡氣。”
葉公也不是那種端架子的老人家。跟着蕭正喊起了丈母孃。
蕭正莞爾一笑，說道：“看來我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可不能給我丈母孃輸了場子。”
葉公開懷大笑地指了指蕭正：“你啊你。怕得罪她，就不怕得罪我？”
“女人嘛。肯定沒咱們男人那麼大氣。”蕭正笑了笑，頗有點壓丈母孃擡葉公的意思。
可是他這句玩笑話，卻是令唐月微微蹙眉。坐不住了。
“老爺，茶冷了。我再幫您煮一壺。”唐月微笑道。
葉公點了點頭，和蕭正鬥了起來。
唐月一走，葉藏花也跟着走了過去。
二人剛過轉角，葉藏花便滿臉陰沉的拽住了唐月的手臂：“你鬧夠了沒有？”
唐月站着沒出聲，只是用幽怨的眼神瞟了葉藏花一眼。
葉藏花見狀更來氣了：“剛纔不你是挺能煽風點火的嗎？怎麼現在又啞巴了？”
葉藏花這般說，唐月終於有了迴應：“我煽什麼風點什麼火了？是，我算你什麼人啊？不就是一個童養媳麼？說好聽點跟你親，說難聽點，也就是老爺給你找的個丫鬟。”
唐月越說越來氣，不滿道：“這些年我每天就睡四五個小時。不是忙家裡，就是忙你公司那點破事。我有過一句怨言嗎？我圖個什麼？”
“可你倒好。大姐剛一回家，你就撲上去表態。”唐月繃着臉道。“她是聰明，是有本事。但你哪裡差了？這些年不管是你的公司，還是葉家的產業，不也照樣運營得很好嗎？我讓你和林朝天鬥了嗎？讓你和商經天一較高低了嗎？但你是男人，是葉家唯一的男丁。你就不能拿出點男子氣概，別什麼事兒都倚着你姐？”
“你知道外面那些人怎麼說你？怎麼評價你？我都不稀罕聽！”唐月咬着紅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你——”
啪！
忽地。
一言不發的葉藏花猛地一巴掌抽在了唐月的臉上。竟是打得她滿臉紅腫。嘴角滲出血水。
可見下手多重。
“夠了！”
葉藏花陰沉着臉，咬牙道：“我老葉家的事兒，還輪不到你發號施令！”
說罷，葉藏花劈手奪走了唐月手中的茶壺，大步離開。
唐月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她眼中滾下熱淚，捂着嘴跑上二樓。
……
蕭正陪葉公下了三盤棋，儘管他使盡全力，卻仍舊不是葉公的對手。雖然不至於被全面壓制。但每到最後關頭，卻總會被葉公坑上一把。然後逐漸潰敗。
“哈哈哈。我又贏了。”葉公開懷大笑，拿起茶几上的香菸，掏出兩根道。“來，抽根玩玩。”
葉公也知道蕭正被老林勒令戒菸。但到了葉公館，也就沒那麼多規矩了。就算老林在場，估計也不會說什麼。
蕭正也沒矯情，接過香菸，親自幫葉公點上。
“走，陪我去院裡吹吹風。屋子裡太憋了。”葉公館笑着拍了拍蕭正的肩膀。
“嗯。”蕭正點點頭，跟了出去。
時值初冬。燕京的天又幹又冷，身爲南方人的老爺子雖然在京城住了大半輩子。卻依舊沒能完全適應。
一有空就去院子裡吹吹風，不願呆在開了暖氣的房裡。
陪葉公走了兩圈，見他沒怎麼說話，蕭正不由主動提起話題：“家裡是不是出什麼狀況了？”
葉公聞言，不由笑着看了蕭正一眼：“看出來了？”
“沒看出來。”蕭正搖搖頭，微笑道。“就是覺得這次過來，好像跟往常不太一樣。”
葉公笑了笑，領着蕭正坐在涼亭裡，打趣道：“你剛纔那句話，可是把小月給徹底得罪咯。”
“——”蕭正無語道。“看來一會飯桌上我還得少說話。”
葉公大手一擺：“該怎麼說還怎麼說。飯桌上哪有女人說話的地方？你也別太慣着畫音。這幾年我看她越來越像她媽了。”
蕭正縮了縮脖子，還是葉公膽兒肥，一口氣把葉家最嚇人的兩個女人都被罵了。蕭正可沒這氣魄。苦笑道：“畫音改了很多。起碼我挑不出什麼毛病。”
葉公深深看了蕭正一眼，莞爾笑道：“依我看吶，能受得了我那寶貝外孫女的男人，也就你這麼一個了。”
頓了頓，葉公也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聊，而是回到了蕭正的提問：“咱們家現在啊，的確出了點小矛盾。有人鬧情緒咯。”
蕭正笑了笑，沒敢接茬。
誰鬧情緒了？
葉公館就那麼幾個人。葉藏花和唐月的表現都有點失常。至於丈母孃——蕭正堅定不移的認爲經歷了大風大浪的丈母孃不會鬧情緒。至少不會在家裡。
葉公沒往下接着聊。但經他這麼一提，蕭正也基本瞭解了內情。再加上葉公之前提了一嘴自己得罪了唐月。估摸着就是她在鬧情緒吧？
在蕭正印象中，唐月是個精明能幹，在家裡也很賢惠有分寸的女人。她爲什麼會在這個節骨眼鬧情緒呢？
想來想去，理由只有一個。
丈母孃回來了。
而最終引誘唐月鬧情緒的，估摸着也就是葉藏花最近的表現和態度？
是啊。
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好？誰忍心看着自己的男人自降身份？親人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