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陳衛東神色如常,一口承認。
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剛纔還嘻嘻哈哈的一幫警員們轉眼就變了臉色,有幾個甚至本能地將手放到了槍柄上。
肖菱緊緊盯着陳衛東的眼睛,又道:“來的路上,我特地在雅園小區門口停了一下,現場倒了七個人,四死三傷,那些人,是不是你……”
“沒錯,那幾個人也全是我殺的。”陳衛東打斷她,乾脆承認。
現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他們還不瞭解事情的具體細節,但眼前這傢伙的行爲和態度已經很讓他們驚詫了。
總共十一個人,都是荷槍實彈的彪形大漢,在小區門口這種地形跟人交火,結果七個當場死亡,三個昏迷不醒,一個受傷逃逸……
而眼前這個傢伙呢,他看上去好得很,毛都沒掉一根,丫還是人嗎!!
肖菱面沉如水,手按腰間,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拔槍。
其餘警察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氣氛一時變得劍拔弩張。
“啊哈哈,幹嘛呢這都是,一個個把臉拉那麼長,唱戲啊?”丁樂一看情況不對,急忙上來打圓場,“其實呢,情況是這樣的……”
他放緩語速,長話短說地把整件事情說了一遍。
畢竟是曾經當過警察的人,丁樂的敘述有條有理,層次分明,一些關鍵點如“槍是怎麼來的”、“在什麼情況下才逼不得已反擊殺人”等,都解釋得清清楚楚。
衆警察一聽,立刻心裡有數兒了,再加上丁樂本就是他們的老大哥,說話自然有一些可信度。
肖菱聽完之後,不禁鬆了一口氣,但看向某人的目光還是帶着一點疑惑的成分——不知爲何,她一看到這傢伙臉上那副拽拽的表情,就有種莫名的不爽……
其實肖大警花真是誤會了,陳衛東只是因爲上次的事件,對她這個人印象有點兒差,所以才表現得有一點冷,如果換個人來,早就笑臉相迎了。
不管怎麼說,案件已經這樣兒了,從好的一面來看:主犯幾乎全部斃命,倒是省了警力,不必再花費警察同志們寶貴的時間,去跟窮兇極惡的殺手搏鬥了。
從壞的一面來看:十一個人當中,還有一個負傷逃逸了,這無疑是一枚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爆開,必須儘快緝拿歸案!
“麻煩你們三位跟我們回一趟警局,做一下筆錄,謝謝合作。”肖菱朝三人伸出了手。
“別這麼說,作爲一個遵紀守法的公民,這是我們應盡的義務。”阿坤那小子嬉皮笑臉的,嘴裡的話卻是大義凜然。
三人跟着警車去了趟警察局,一路上有啥說啥,倒也沒受到什麼刁難,畢竟丁樂在公安口這一塊兒似乎挺有能量,誰見了都客客氣氣叫一聲丁哥。
唯一麻煩的就是那個那個姓肖的女人……
警花同志似乎跟陳衛東槓上了,提問的時候事無鉅細,什麼都要刨根問底弄個清楚。
陳衛東耐心地給她解釋,但肖菱始終就以一種審視犯人的目光盯着他,弄得他非常不爽。
終於,提問完畢,肖菱深吸一口氣,伸手跟某人握了一下:“謝謝陳先生爲我們提供的消息,你可以回去了。”
“ok。”陳衛東屁.股都坐麻了,一聽放行,起身就走。
“陳先生。”肖菱突然叫住了他,“這個案子還沒有完結,這幾天,我們可能隨時會傳訊你,瞭解一些相關細節,請你配合。”
“沒問題。”陳衛東沒當回事兒,滿口答應。
出來之後,某人一眼就看見了丁樂和方少坤,倆貨正坐在走廊長椅子上吹牛打屁呢。
“行啊老丁,神通廣大嘛,公安口平躺啊。”陳衛東摸出一支白沙,順手點着。
“抽這個。”丁樂丟過去一包軟中華,笑道:“我再牛也沒你小子牛啊,乖乖,十一個殺手,被你一個人全擺平了,我說你小子以前到底當的什麼兵?”
“是啊東哥,你以前在哪兒當的兵?這三年來,良哥虎哥幾次想給你寫信,結果一撓頭,發現連你人在哪兒都搞不清楚,你不會是傳說中的……嗯……那啥吧?”
“哪啥呀,沒你想的那麼複雜。”陳衛東微微一笑,“我嘛,我以前是18軍炮兵團的,駐地在藏區,不是你想的那個什麼。”
“炮兵?”丁樂眉毛一皺。
“嗯,我在炊事班幹了挺久,跟班長學了不少菜呢。”陳衛東笑得無比憨厚。
“你……”丁大偵探險些吐出一口老血,憋了半天才揮手道:“算你狠!走吧,咱哥仨找個地方喝兩杯去。”
“好,我請客!~”阿坤頓時來了勁兒,拖着二人就上了他那輛敞篷。
……
警局辦公室內,肖菱拿着一疊文件正看得入神。
“怎麼了肖隊,從剛纔就看你保持這個姿勢,都半小時了還在看,究竟什麼東西那麼好看啊?”鑑識科的小馬進來倒水,一看肖菱這架勢,不禁笑了。
“你過來自己看吧。”肖大警花將文件攤在桌子上,往後一坐,揉起了太陽穴。
“什麼呀?”小馬好奇心被勾起來了,走過來隨便一翻,沒幾下就瞪大了眼。
“這……這是……”
“你沒看錯,就是他。”肖菱端起杯子啜了口茶,淡淡道:“上個禮拜的劫機事件,咱們接到警報,最後卻沒有出警,你知道是因爲什麼嗎?”
“爲什麼?”
“就是因爲這個人!”
“可是……報道上不是說,咱們望東區的何所當時正在機上,他……”
“拉倒吧!這你也信?”肖菱搖搖頭,耐心解釋道:“何峰你沒見過麼?他那個人什麼德行,你心裡難道沒數麼?”
“嗯……也對。”
“就憑他那兩下子三腳貓的本事,還吹什麼‘力挽狂瀾,新時代公安幹警鐵拳揚正義’?別開玩笑了好嗎,這種報道也就能騙騙不懂行的普通老百姓,你堂堂一業內人士,也跟着犯糊啊?”
“好……好吧。”小馬抹了抹汗,不得不承認此話有理。
“你再來看這張照片。”肖菱翻開那疊文件,指着其中一張道:“這是我從內網裡找到的,這個女人肩膀上揹着一個男人,你看看他的臉,是不是跟剛纔那傢伙很像。”
“咦,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小馬一拍桌子,心裡也是一陣激動。
“所以說,這個人的來歷絕對不簡單,我們要好好查一查他的底!”
“好!我現在就開工!~”
……
城東某飯店門口,三個男人正紅着臉互相告別。
“東哥,老頭子找我有事兒,我得先回去了,就不送你了啊。”阿坤喝得有點兒多,說話都伸不直舌頭。
“沒事兒,我送陳老弟回去,你先走吧。”丁樂也是醉醺醺的直噴酒氣,顯然剛纔在酒桌上沒佔到啥便宜。
方少坤還想去開他那輛敞篷,被陳衛東揪着衣領子扯了回來,順手攔一輛的士,然後一骨碌丟了進去。
“喝醉了還開毛車,好好回家歇着去吧!”
方少坤走後,陳衛東和丁樂也沒攔車,就這麼往前走,誰都不說話,氣氛一時顯得有些尷尬。
“陳老弟。”丁樂先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陳衛東停下腳步,淡淡道:“我沒有話,倒是老丁你好像知道不少,怎麼,有興趣跟兄弟說說麼?”
“我?”丁樂愣了一下,苦笑道:“我也沒比你好到哪裡去,關於這次的暗殺,我是半點頭緒都沒有。講得好聽點,我是人家請來監管二位小姐行蹤和安全的負責人,講得難聽點,我就是個臨時工,也不知道哪天就把我踹了。”
陳衛東一陣默然。
他也明白丁樂說的是實話,東華集團大概看中了他的能力以及在本地公安口的關係、人脈,所以請來幹這個活兒,但畢竟不是自家人啊,不可能什麼情況都告訴他。
這次的事件,陳衛東極度懷疑跟那個“程總”有關,不過這只是無責任的推測,作不得數,而且也不好直接拿出來跟丁樂講,只能先放心裡憋着。
“話說陳老弟,你到底想怎麼辦?”丁樂忽然收起笑容,正色道。
陳衛東知道他什麼意思,大家都是聰明人,說話只用說三分,只不過這個問題,他實在不好回答。
丁樂也看出了他的爲難,伸手拍拍他肩膀道:“老弟,聽我一句勸,這些有錢人家的事情,最好少攙和,多管無益。”
陳衛東點了點頭:“放心吧老丁,我有幾斤幾兩,我自己清楚,這事兒我管不了,你現在跟我回去,把那兩個小丫頭帶回家吧,讓她們的老子自己管去,省得萬一出什麼事兒,還全賴我。”
“老弟,我沒有看錯你,你果然是明白人。~”丁樂嘿嘿一笑,給了陳衛東一拳。
“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辦。”
“啥事兒,我陪你一起,絕對給它辦踏實咯。”丁樂說着擼起了袖子。
“沒那麼麻煩。”陳衛東擺了擺手,露出一絲微笑,“老丁,你喜歡吃蘇菜嗎?”
“啥?啥菜??”丁樂一頭霧水,把一對眼珠子瞪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