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
那個叫阿德的男人,那個讓我在錢堆兒裡愣住的男人。
若不是他精緻的兩撇小鬍子,我險些沒認出來他。
西裝革履,打着髮蠟亮眼的背頭,整個人都不一樣了,眼睛不大不小的,炯炯有神,身材適中,看到我時,微微揚起的脣角似乎也格外迷人,三十幾歲成熟男人的魅力盡顯,在我們這一排小姐面前,展現無疑。
乾淨利索,舉止優雅,又多金。
女孩們看他都雙眼冒了光……
“不好意思,上次喝的太多,忘記你的名字了。”阿德微笑着走向我,拉着我的手便往沙發走去,回首又揮手示意其他女孩出去,“抱歉,你們受累了,來了一遍又一遍……”
阿德眼睛很好使,看出有女孩是第二次來。
女孩們帶着失落甚至有些惱的情緒走了出去。
我能理解爲何生氣,這是一個爲了找我,勞師動衆害她們空歡喜的人。
這下,我可算是風光了一回,有些女孩可能很喜歡這種虛榮的風光,看,這個客人只喜歡我,可是我卻不想要,得罪人的事啊。
我感覺有些羞愧,坐在他身邊,低着頭默不作聲。只是有些好奇,他的身份,既然這麼多金,手掌怎麼會那麼粗糙。
阿德給跟包少爺打賞了小費,便讓他出去了。親自打開了洋酒,先將我面前的杯子倒了少許,又給自己倒了多半杯。
“不好奇嗎?”
“好奇……”我本能的迴應,見他端起酒杯,我也連忙拿起我面前的酒杯。
“你想喝就喝點,不想喝就坐着就好。”阿德將我手裡的酒杯奪了過去,放到茶几上,自己微微抿了一口酒,“那天我喝多了,去工地弄溼了衣服,換的工友的衣服,事業壓力比較大,所以,想喝點酒,來到這裡,沒等我點酒,服務員就給我上了一堆便宜酒……”說到這裡,他笑了。
“不好意思,您別介意。”我本能的和他道歉。
“是我該抱歉纔對,那天對你挺粗魯的。”阿德側過頭來衝我笑。
這一晚,就這樣,我一滴酒也沒有喝,只看重他一個人喝,似乎隱藏了很多心事,雖然他已經跟我說了很多了。
他是一個白手起家的生意人,什麼多做過,工地搬磚,包工頭,最後自己帶人開公司……
難怪手掌會那麼粗糙了。
他經歷過很多風浪,從外地過來談了一筆生意,本以爲是賺錢的生意,但卻做了一半吃了某個“地頭蛇”的鱉,正所謂強龍鬥不過“地頭蛇”,他又不得不調動資金繼續做,因爲不做就全賠了,至少繼續做,還能賺個本。
對於這個城市,他印象很不好,所以看到我纔有些牴觸。他又不想一個人喝酒,要少爺叫女孩來,大概是他口音也是外地的,穿成那個樣子,都怕他付不出女孩的臺費,尤其是叫來幾個不是不願意坐,就是被他的樣子嚇跑了,最後,我來了。
他說對我印象很深刻,在他那個城市,他也是經常留戀夜場的,那個城市比這邊的夜場要繁華多了,鮮少遇到我這樣沒做過的,一眼看上去就很單純,而且媽咪似乎又有些欺負我,他看不上沙姐,所以走的時候,不想我不舒服,給了很多錢。
他是個說話算話的人,答應來找我,就一定會來,所以今天他來了。
“我想讓你一直這樣單純下去……”阿德喝的臉頰有些泛紅,那看着我的眼神有些迷離了。
我怔住了,慌亂的低下頭去,不敢在看他那雙迷離的眼睛,他這是在暗示我什麼嗎?在這種風月場所工作,一直單純,怎麼可能,大家都心知肚明。
“說說你吧,一直說我,我都覺得沒勁兒了。”大概是阿德感覺氣氛尷尬,連忙轉移話題。
“我,沒什麼好說的。”我不知道怎麼對他講我這看似簡單的經歷,某些東西難以啓齒,就連媽媽是這行的“行尊”都難以啓齒。
那個時候的我,還不懂得怎麼扮可憐,哄客人的錢,甚至說,心理上還沒有做這一行的規矩,客人就是客人,那一刻,我很想當他的朋友,單純的只是想聽他訴說就好。
現在想想,或許那時候,就因爲我沒有那種公關小姐的老套手段,扮可憐才深得他喜歡的,畢竟他也是留戀夜場多年的老手。
“有男朋友嗎?”他忽然問我。
“沒有。”我本能的迴應。
他看我一眼笑了笑,想說些什麼,可似乎話到嘴邊又噎了回去,“唱歌?”
“啊,好!”我愣了愣,連忙起身想去叫包房少爺,“少爺……”
“怎麼了?”阿德叫住了我。
“我不太會點歌。”我顯得有些尷尬,之前婉娘幾乎不讓我出入夜總會,來上班又一直有跟包少爺。
阿德不禁笑了,起身走到我身邊,拉着我的手到點歌臺,隨手又扯來一個墩子坐了下去,眼神示意我坐到他的腿上。
我遲疑了下,還是微微坐到他的膝蓋附近,他將一隻手攬過我的腰,放到我的腿上,另一隻手握着我的手指,開始查找歌曲。
“很簡單的……”
這一刻,他的聲音很柔,很輕,在我耳邊響着,似乎耳朵能感覺到他喘息的氣息。
莫名的,我開始緊張,心跳加速了。
一股股男士香水的清香沁入鼻中,彷彿有種迷亂心智的魔力。
一股溫熱爬上了我的脖頸,我下意識的起身躲閃。回頭緊張的看了他一眼,“那個,我,我去衛生間。”說罷,低着頭便跑進了衛生間,擰開水龍頭,用涼水很洗了一把臉。看着鏡子裡,我那張沒有喝酒便有些泛紅的臉頰,心裡慌了……
我喜歡上他了嗎?
不,應該是有感覺,那種曖昧的氛圍挑起的感覺。
抽出紙巾擦乾臉,微笑着回到包廂時,阿德已經坐回沙發上看着大屏幕唱歌了。
我下意識的坐到他身邊,更顯拘謹了,他單手將我摟進他懷裡,那隻手還是那麼粗糙,我拿過他的手,看着他掌心凌亂的紋理,還有那粗糙的痕跡。彷彿上面寫了很多,很多故事……
他似乎很喜歡我擺弄他手看的樣子,放下麥克風,一直盯着我看。半響,終於忍不住開口,“跟我一起走?”
“嗯?”我愣了愣,下意識的鬆開了他的手。
“什麼時候下班?”他輕聲問道。
“不,不下班。”我緊張極了,本能的迴應,雙手不禁握緊了拳頭。
他笑了笑,猛地樓主了我的脖子,雙脣貼向了我的臉頰,似乎有意再給我一次機會,“什麼時候下班。”
我微微掙扎,“不下班……”強烈的自尊心告訴我,應該這樣回答。
他又笑了笑,從沙發犄角處拿出他的皮包,將白條紙捆綁好的一疊子錢抽了出來,扔到我面前的茶几上。
厚重的錢掉落在我面前時,我渾身打了個哆嗦,口中不禁吞嚥口水。
夜場,還真是一個紙醉金迷的地方,風花雪月,醉生夢死,充滿了未知的誘惑。
還沒有上班幾天的我,似乎已經感覺到了,各種各樣的人,都能接觸到的娛樂場所,社會上最複雜的地帶。
“不!”愣神過後,我還是選擇拒絕,“上次你給我的不少,這次臺費也不要了,我不能跟你走。”還是那句話,我不想墮落到沒有底線,儘管不知道到將來會不會墮落,至少目前,我不想,儘管這錢很多。每天坐一個臺,喝的酩酊大醉或許一個月才賺這些錢。
“真的?”阿德皺了皺眉,有些詫異,但似乎又很高興的樣子,“這就是今天的臺費,別想多了。”話音落,他站起身,寵溺的摸了我的頭,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顫顫巍巍的拿起那些錢,好想還給他,這也太多了,但我終究還是沒有起身去追他,將錢微微倦起來裝進了手包。手包瞬間鼓了起來……
沒辦法,我需要錢。
第二天,他又來了,早早就來了,同樣的豪包。
莫名的坐在他身邊我有些怕,這麼多錢什麼也不做,他會甘心嗎?而且,又來找我……
沒說幾句話,他便躺倒我腿上,閉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的模樣,睡了幾個時辰,醒來,又是扔了一打錢,然後走了。 [^*]
第三天,他又來了,依舊是早早就來了,同樣的豪包。
我完全被整迷糊了,我甚至是怕了,莫名的恐懼感充斥着我的內心,晚上睡覺都睡不好,沒有那種賺了錢的喜悅。
“阿德,你到底要做什麼!”我受不了這種折磨,憤憤的衝他大吼。雖然,他不是本地人,也沒有流氓那種惡劣的手段,可他卻用另一種方式,折磨着我,一種我說不出的感覺,在折磨着我。
“要帶你走,看你什麼時候心軟。”阿德挑了挑梅峰,微笑着看着我。
“我不會心軟的,你不要在來找我了,拿錢我可以還給……”我緊張慌亂的說着。
“還真是個好姑娘,我的意思是帶你回家,回我自己的家。”阿德打斷了我,“我想讓你知道,我是認真的,我想讓你一直單純,想讓你從這樣的場合裡走出去,做我老婆?會不會嫌棄我比你大十幾歲,你也十七八吧?我給你錢,是想表示,我有這個能力,滿足你走進這個夜場的原因,我記得你說過,你爲了錢,一定有你的難處,告訴我就好,至於愛情,我想你現在應該就對我有感覺的……”
看着他那雙認真的眼睛,聽着他真摯的表白,我蒙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