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部長……其實,呃……別人不知,但老焦知道,這教學樓本來打算今年春天就修繕的,可是那財政一直都沒錢,所以……嗯,才拖到這會兒……”
身形矮胖的章家鎮的鎮長王立才一向是個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人物,但是此時他那巧舌如簧的爆豆嘴卻失了往日的能言善辯,如患了口吃般結結巴巴的。
但是那寬大的辦公桌後面的男人卻只是凝眸盯着窗外那蒼茫的雨景,沉默着,一貫的疏離尊貴。
王立才心裡更沒底了,一邊頻頻地擦去那聰明的謝了頂的禿腦門上的冷汗,一邊向一側老焦焦建奇暗遞眼色。
但是老焦從在雨中看見那輛銀白色的跑車停在校門口的一剎那就已經震驚的傻掉了,現在還沒有恢復過來,又怎麼可能幫到他呢?
要知道這次可不同與上次,上次他哪裡知道這位的身份,這次知道了自然一副誠惶誠恐,如臨大敵的模樣,又那裡顧得上回應老朋友的求助呢。
於是一室沉默,唯有外面的雨聲還在不知疲倦地繼續着,那不急不緩的聲音敲在玻璃窗上,也敲在王立才那顆戰戰兢兢地心上,讓這廝的臉一寸寸的白下去……
“水簾洞……呵呵……”忽然那憑窗眺望的男子脣角優雅的勾起,夢囈般的輕笑出聲。
站在他前面的那兩個形容猥瑣的矮胖大叔不由驚異地偷覷他,拼命地想從那張表情淡然的臉上找出一絲可以揣度的痕跡,但是那笑容卻如那暗夜的曇花一般只絢爛了瞬間就已經消失的了無痕跡。
鄭明溪將眸光轉向眼前的兩人,清越抑揚的聲音如同琴絃在人心頭奏響,“兩位別這麼拘謹,我今天來這裡純粹是私事,路過。”
“路過?”兩人一怔。
鄭明溪輕輕的頷首,然後站了起來,徑直出門去了,剩下屋裡兩人看着那被幾個黑衣的保鏢隨從簇擁着離去的挺拔身影面面相覷……
……
風雨交織中的山上公墓裡一片悽迷蕭瑟,一個藍色西裝的男子如同石雕般跪在到一座墓碑前,雨水打溼了他的臉頰、頭髮,順着髮梢滑下。
男子恍然未覺,輕輕地伸出手撫觸着墓碑上的臉,那是一張婦人的臉,因爲年代久遠,已有些模糊,但是卻依稀能看出那張面容的溫婉慈祥。
“外婆,明溪又來看你了……你還好嗎?你知道嗎……蕭牧野墜崖死了,鄭明耀那個小惡魔女兒又回到鄭家來了,她……可真不討人喜歡,和鄭明耀一樣的跋扈惡毒,呵呵……外婆,你知道嗎,今天竟有人再講那水簾洞的故事,這讓我想起了多年前那個雨夜……”男子低喃着,終至哽咽。
“少爺,回去吧!”這時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子快步走過來,將一把傘撐在他的頭上。
男子那雙狹長的桃花眼緊緊地閉起,良久才睜開,然後再次不捨的凝視了墓碑上的那張臉片刻,然後才起身沿着那蜿蜒的小路向不遠處的那兩輛車子而去。
……
春雨瀟瀟,如煙似夢,那嫩嫩的樹葉經過雨水的洗滌越發青綠逼人,空氣中彌散着一種清芳新鮮的好聞氣息。
但是此時的江春暖卻無心欣賞這美麗的雨景——
“小雪,你家往哪條路上拐?”
她右手緊緊的一捏閘,左腳尖輕輕點地,身下的那輛腳踏車就停在一個叉路口,她扭過頭撩起山上那件寬大的雨披,車座上立刻露出一個梳兩條羊角辮的小腦袋。
“老師,不遠了,還是我自己走吧!”女孩看着她那被水打溼的美麗臉頰和衣衫,眼睛裡不由一陣溼潤。
“好了,小姑娘,我已經淋溼了,就將你送回家吧。”江春暖笑了,眉眼彎彎,極爲動人。
小女孩的母親重病住院了,父親在醫院裡照顧母親,爺爺奶奶又年邁,在這危難的時刻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她知道自己不能幫到他們什麼大忙,但是她相信這舉手之勞的小事同樣可以溫暖那被生活厄運折磨的心靈。
“謝謝老師,老師……你真好!”女孩輕聲道,可能是說不慣這些客套言辭,小臉上蒙了兩抹羞澀的紅暈。
“老師,左邊——”
江春暖順着女孩手指的方向拐上一條下坡路,本想穿過前面的地下橋就可以將女孩安然送回家了,但是到了跟前才知道那橋下的水有半米深了,無奈她只好掉頭轉向郊外的一條寬闊的公路。
無意中碰到身後女孩那冰冷的小手,江春暖不由的有些心急了,用力的猛蹬幾下,車子便如離弦的箭般拐了過去。
“滴滴——”
忽然一陣汽笛聲響過,雨花飛濺中有兩輛車子從一側飛馳過來。
江春暖不由吃了一驚,慌忙去捏閘線,但是沒想到武大海這輛破自行車卻和它的主人一樣在關鍵時刻不給力,後閘失靈。
眼看就要親密接觸的那一剎那,江春暖快速掃了一眼身後的女孩,忽然急中生智,雙腿一叉,車把一扭,連人帶車就一起歪倒在路側。
“吱——”
那車子在兩人眼前生生的停下,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鋥亮精良的金屬車頭,江春暖的心狂跳不已。
還好,有驚無險!
“沒事吧,小雪?”江春暖趕緊去看身後的女孩。
“沒事……”身後的女孩因爲擋在那寬大的雨披後面,不禁全身都安然無恙,甚至連這驚嚇的場面都沒看清,江春暖不由長舒口氣,她可不想給這小姑娘家再添一件慘事。
“喂,你幹什麼,走路不長眼睛,也不帶耳朵呀……”
江春暖看着那滿臉憤憤的司機,自知理虧,趕緊道歉,“對不起呀,車閘壞了。”
司機見她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麼,搖上車窗發動引擎協同後面一輛銀白色的車子一起消失在雨霧中。
江春暖趕緊將腳踏車扶了起來,但是行動間卻感覺左腿上一陣鑽心的痛。
“老師,你的腿流血了……”忽然小雪驚叫起來。
“呃……”江春暖這才發現自己那藍色的牛仔褲被颳了一個大大的口子,隱約可見那白玉般的肌膚上血肉模糊,那汩汩的血水正從裡面滲出來,“沒……沒什麼……”江春暖想強撐着將女孩送回去,但是傷口的疼痛卻讓她不由得蹲下身去。
“老師,你看——”忽然身邊的小雪扯了她一下。
她一擡頭,才發現剛纔離開的兩輛車子又倒了回來,那輛銀白色的車窗搖下,一張疏離尊貴的清俊面孔隔着那濛濛煙雨向她望了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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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