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聞見了飯菜的香味,臉上露出很想吃的饞樣,但是看着林心念,眼神裡面卻有一些懼怕,遲疑着不肯上前。
林心念站在那裡看着她,現在聽不見,就不能和她交流,這樣的話會讓她覺得自己怪異的。
“小姨,飯菜我放在這裡,你要多吃一點知道嗎?還有,浴室裡面我也放好了水,你要換洗的衣物我也給你準備好了!你吃完之後,舒舒服服的去泡個澡……”
林心念說着,將自己的包拿着,準備離開。
小姨一直看着桌子上的飯菜,不住的吞口水,但是看着林心念,又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林心念往門口走,將房門緩緩關上,門縫裡,看見小姨用一種飛快的速度撲到桌子旁,狼吞虎嚥起來。
眼淚再次模糊視線。
林心念深呼吸,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水,耳朵裡面又開始出現了奇怪的鳴叫,吱吱呀呀響個不停!
從這個讓人心裡發慌的房間出來,林心念忍着不斷加劇的耳鳴,回頭看了看那扇亮着燈光的房間,喉頭再次哽咽。
如果說這是一場夢魘的話,希望這個噩夢能夠早一點醒過來。
凌晨時分,街道上無比冷清,車輛很少,行人更是寥寥無幾。
林心念抱着雙肘,身影被昏黃的路燈拉得好長好長,無比的孤寂,宛如遊蕩在街頭的孤魂野鬼。
林心念咬緊嘴脣,不讓自己流露出驚慌的神色,雙耳的鳴叫簡直要人老命了!
要怎樣纔可以擺脫這尖銳的鳴叫?
林心念在一處看起來還算明亮的路燈下坐下來,渾身散架一般沒有一絲氣力。
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要往哪裡去?
難道真的要那麼沒出息,回到容瑾西的身邊去?
想到這裡又忍不住在心裡鄙視自己,回去幹什麼?回去和鍾羽涵搶容瑾西?
如果是一般的三角戀也還好說,她說不定真的會不自量力的試着靠近容瑾西,畢竟他的身上有讓她心動和貪戀的東西。
但是她回去,除了讓鍾羽涵厭惡憎恨,還會讓容瑾西爲難!
算了,還是趁早,有多遠走多遠吧!
林心念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苦惱的將頭埋在雙臂之間。
正在那裡想得千頭萬緒的時候,目光從指縫裡突然發現自己的影子旁邊多了一道怪異的黑影。
林心念尖叫一聲,從地上彈跳起來,身後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
滿頭油膩起綹的長髮遮擋住那人的大半張臉,身上的衣服樣式奇怪不說,還滿是污垢,頭上戴着一個寬沿的帽子,肩上扛着一隻鼓囊囊的麻袋。
那人嘿嘿的笑着,口裡含糊不清的嘟噥了一聲,向着林心念走了過來。
他身上酸臭難聞的味道撲面而來,讓人幾欲作嘔,林心念大聲的尖叫着,撒腿就跑,身後傳來男人謾罵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街頭回響。
林心念慌不擇路,在街上亂跑一氣,心臟咚咚的跳動聲幾乎蓋過了兩耳的耳鳴!
太可怕了!
突然就覺得這個世界太可怕太可怕了!
抱着自己的雙肩,努力控制着不讓自己的身體抖得太厲害,林心念仰頭看着青灰色的天空,眼底有些發痛,滾燙的液體正在慢慢上涌。
林心念的眼淚還沒有落下來,天空就落下了冰冷的雨滴,一滴一滴砸落在林心念的身上,將這個本來就讓人心寒的夜晚渲染得更加絕望。
細密的雨絲很快就將無處可去的林心念渾身淋溼,她想去避雨的地方,無一例外的都有流浪的人棲息在那裡!
林心念後來徹底的絕望了,也不再打算找地方避雨,就那麼微微仰着頭,挺着脊背行走在雨裡!
迷離的光線中,雨幕將她清麗的身影包裹着,雨更大了,肆意的撲打過來。
……
火,起了好大好大的火,到處燒成一片,身體好像也快要被烤熟了一般,灼熱難耐。
林心念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馬上就要被這場大火燒成灰燼了,張着嘴,呼吸進來的空氣都是滾燙的!
好難受好難受,是要死了嗎?
耳邊依舊有鼓譟的鳴叫響個不停,就算是死,也不打算放過我嗎?
林心念張張嘴,喊着媽媽,心裡卻明白媽媽已經拋棄自己和妹妹,拋棄了這個馬上就要散了的家,滾燙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身旁似乎有人在給她拭淚,伴隨着的還有綿長的嘆息聲。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
橘色的陽光從窗戶邊懶散的灑進來,一室溫暖,林心念想起自己以前的那個家,她的房間也是可以在黃昏的時候,盛一室暖色。
窗戶邊站着一個男人,逆着光看不真切他的面容,不過那身材健壯修長,頭髮全部往後梳,一絲不亂,應該是斯蒂芬。
想要開口說話,喉嚨處卻幹癢得厲害,林心念咳嗽起來,壓抑着咳得小心翼翼。
“醒了?是要喝水嗎?”斯蒂芬走過來,手上託着一杯透明的純淨水。
林心念稍稍平息一下,點頭,看着那清澈的水更覺得喉嚨處乾燥得厲害。
就着斯蒂芬的手,林心念貪婪的喝着。
“慢點……”斯蒂芬說着,用手將她脣角流出來的水漬逝去。
林心念又咳嗽了,趴在柔軟的被褥上咳得上氣不接下去,蒼白的手緊緊的抓着身旁的被子,控制不住一陣猛過一陣的咳嗽!
斯蒂芬皺着眉頭放下手中的杯子,走過去輕輕的給她撫背:“好點沒有?”
林心念伏在斯蒂芬有力的手臂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的身上有一種清新但是略帶苦澀的味道,和容瑾西身上的味道不同。
“我怎麼會在這裡?”林心念問。
“你昏倒在街頭,有人用你身上的手機給我打了電話。你淋雨發燒了,昏迷兩天了……”
斯蒂芬給她解釋,就算她剛剛從被窩裡面起來,身上的溫度卻也有些偏低,微涼,讓人想要去疼惜她。
林心念沉默着,回想那個詭異的夜晚,神志不清的小姨,噩夢中的小姨夫,嘰嘰不斷鳴叫的耳膜,街頭鬼魅一樣的流浪漢。
“我的耳朵?”林心念一臉茫然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