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斐昊已經穿戴整齊,今天他要出院去參加自己兒子的婚禮,忽然病房的門被人砰的一下推開,一個怒氣衝衝的身影高跟鞋踩得蹬蹬響,一陣風似的夾雜着寒意站定在他的病牀前。
“哥!你居然讓顏瑜瞞着我,把斯年的婚事給定了下來!我可是斯年的養母,又是他的親姑姑,居然是從別人的嘴裡知道他要訂婚了!哥,爲什麼非得是那個女人!那個賤人生的女兒!我這一輩子都是被溫以藍給毀了!現在自己的養子、自己的親侄子,居然也要娶那種人!”
左斐苒眼底是冰冷森然的猩紅,整個人像是失控了一般,大吼大叫。
左斐昊坐在沙發上,看着自己的妹妹瘋狂的樣子,臉色凝重。
“斐苒,溫邵勳最後娶了你,你又何必還抓着你丈夫以前的事情執拗不放呢?這些人都過世了,你都活到這把年紀了,怎麼還跟當年一樣,這樣想不通呢?”
左斐苒冷哼,“他是娶了我!可是你也知道他是怎麼娶我的!娶了我,卻心心念唸的還是那個女人!我到底哪裡不如溫以藍了,我那麼愛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給他,他最後死了,居然都還葬在了那個女人的墓地附近!要不是那年掃墓,我看到了和她有幾分相似的溫心悠,我還不知道溫邵勳這麼多年居然都沒有忘記那個女人!到死都沒有忘記過!你說我怎麼能不恨!”
左斐昊無力地扶了扶額頭,伸手在太陽穴上揉了揉,半晌纔開口,“妹妹,你何必執迷不悟呢?你這樣強勢,眼裡揉不下一粒沙子,稍有不如意就跟溫邵勳吵起來,你以爲哪個男人能受得了!你說你愛他,可是你看看你做得都是些什麼事情?溫以藍在你們結婚之前就退出了你們的世界,溫邵勳會娶你,難道還不能說明他其實心裡還是有你的嗎?是你,你自己親手把那份愛與承諾一點點折磨掉的啊。”
左斐苒根本就聽不進去,雙手緊緊握着,“哥哥!不要爲他們找藉口!都是溫以藍毀了我的幸福!”
左斐昊捏緊了拳頭,整張臉瞬間沉了下來,狹長的鳳眼冷如刀鋒般滲人尖銳,“到底誰毀了誰?不要以爲我不知道溫以藍是怎麼死的!”
左斐苒的臉色明顯一白,往後倒退了一步,猶自強撐着,“她死了是她的命,關我什麼事情?”
“是嗎?人家的家事,你爲什麼要幫着那個姓葉的女人?你還給她打了一百萬?”
左斐苒恨恨地瞪着自己的哥哥,轉身就出了門,關門聲震天響。
……
不大不小的化妝間裡有一瞬間的安靜,蘇夢琪看着溫心悠無精打采的樣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溫心悠深吸一口氣,“這個消息也是我最近才知道的。在大年夜的那個晚上,左斯年的姑姑告訴我的。不過當時我就告訴了他姑姑,我是不會離開左斯年的,如果真的是那樣,我願意用我的下半生來贖罪,一直陪在左斯年的身邊。”
蘇夢琪握緊了好友的手,她的手指尖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可是……”溫心悠忽然哽咽了,“可是她給我聽了一段錄音。”
一大滴眼淚忽然就從她水潤的眼睛裡滾落下來,啪地落在潔白的婚紗上,再也尋不到蹤跡。
蘇夢琪忽然慌了起來,趕緊從包裡拿出紙巾,“別哭,小心哭花了妝,等會可就不美了。有什麼事情,現在都說出來,我一定給你幫忙。”
溫心悠吸了吸鼻子,穩定了一下情緒,“其實說出來,你可能會覺得我小題大做,可是” 她頓了頓,被淚水氤氳的眼睛注視着自己的好友,“他其實有很多事情都沒有跟我說,比如他根本就沒有破產,比如說他和陸景的關係也沒有像外人看到的那樣破裂了。當然這些都是其次,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
蘇夢琪眉頭皺了起來,“你說他和陸景的關係破裂?可能嗎?關於。重組歸於盛宇的事情,我還是有所耳聞。我以前跟司徒聖熟,也瞭解一些,這些人都是聖臣的人,怎麼會突然說鬧翻就鬧翻?”
“都是因爲陸橫波。她出手想要害我身敗名裂,但是失敗了,最後息影退出娛樂圈。我估計這都是斯年的手筆。”
溫心悠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緊了下脣,“其實讓我覺得不高興的最關鍵的原因是那段錄音,是左斐苒放給我聽的那段錄音,讓我第一次開始重新審視我身邊的這個男人。”
“什麼錄音帶?”
“就是……”
胃裡忽然涌上一股酸意,溫心悠騰地站了起來,往一邊的衛生間裡面跑去,蘇夢琪不敢走快,只在後面緊張地叫着,“小心點,小心摔跤啊,你怎麼了啊?怎麼會突然想吐了?”
“可能早上吃錯東西了吧。”
可是幾乎沒有嘔出什麼東西,差不多都是酸水。 溫心悠感覺全身有些痠軟無力,整個人靠在牆壁上,閉着眼睛喘息。
蘇夢琪走上前,扶住溫心悠,“可是我早上給你的買的東西,你基本上就沒有吃什麼啊。”她看溫心悠的臉色蒼白,連精緻的妝容也掩蓋不住,心裡忽然一動,想到了一種可能,壓低聲音,“心悠,你的大姨媽多久沒有來看你了?”
溫心悠心裡一驚,睜開眼睛,不敢置信,“我好像推遲了很久了。”
蘇夢琪脣邊緩緩漾出笑意,“你是不是最近也像這樣嘔吐過?是不是有時候也會覺得無緣無故的噁心啊?恭喜你啊,肯定是懷孕了。”
溫心悠緩緩將手放在還十分平坦的肚子上,隔着柔軟的裙子,像是能感覺到那裡孕育着一個幼小的生命,眉眼不禁也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