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那天吃晚飯時,她沒有見到蔣鋮,晚飯後她獨自一人木木地呆坐在宿舍‘門’口的木頭沙發裡,哭得已紅腫的秀目一動不動地盯着窗外沙沙作響的小槐樹,她目光凝滯,神‘色’冷峻,此時,她像一匹盯緊獵物,意志堅定,一意孤行,即將騰躍而起的狼,她只等着蔣鋮回來,她要從蔣鋮嘴裡打聽到喬書記家的住址,她準備這次回家返回單位路過縣城時順道去喬書記家。。更多最新章節訪問:ШЩЩ.⑦⑨XS.сОМ 。

她算了一下,包括蔣鋮的工資,她現在手頭有一千多元的現金,這是她所有的積蓄,她感覺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富有過,這些錢本來是積攢着給弟,妹準備的生活費,學費,可是現在用不着了,或者說它們有更重要的用途了,她要把它們全部押上,她要買一份貴重的大禮,一定要超越其他送禮的人,她孤注一擲,志在必得,要知道這一千多元相當於她半年的工資啊!

她亢奮,躁動,焦慮,悲傷,鬱悶,內心五味雜陣,‘激’動不已。

她靜靜的等了很久,大概在晚上十一點多鐘她終於聽到走廊裡響起熟悉的腳步聲,開‘門’時鑰匙叮鈴叮鈴的碰撞聲,她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她打開‘門’,蔣鋮正在開‘門’,咯吱窩裡夾着一個黑‘色’的公文包,瞥了她一眼,忽然驚詫地問,你怎麼啦,怎麼眼睛腫的像個桃似的?她宿舍‘門’口透出的燈光,映照着她梨‘花’帶雨,倆腮‘潮’紅的面頰,她疲憊地說道,回屋再說吧。

蔣鋮迅速打開‘門’,摁開‘門’口的開關,他宿舍裡五十瓦的大白熾燈泡忽的一下刺眼的亮,她眨着殤澀,困頓的眼皮,木然站定,他一進‘門’便將公文包扔在‘牀’上,兩手托起她的面頰仔細地看着她的臉,急迫地問道,到底怎麼啦?爲什麼哭成這個樣子?

她鼻子一‘抽’,猛地撲在他的懷中,爬在他的肩頭,‘抽’‘抽’噎噎的哭,哽咽着告訴他發生的一切,他沒有說話,靜靜地聽她斷斷續續地講完,他一邊摟緊她,一邊溫柔地撫着她的背。

她終於說完了,心裡頓覺輕鬆而暢快,現在有人分擔了她一半的煩惱,她不再是孤軍奮戰,她爬在他寬闊結實的肩頭,覺得安全,有力而無比的輕鬆。

他們互相摟着,良久,他幽幽地說道,你總是想到事情最壞的一面,你總是把事情往最壞處想?你怎麼就認定弟弟綴學了結局就一定悲慘?現在的大學生多如牛‘毛’,大學招生率一年比一年高,許多中專學校掛上大學的牌子,搖身一變變成爲大學專科學校,有的幹粹和就近的大學合併,成爲高等學府,統統設置了所謂的熱‘門’專業,學費高昂,畢業後不一定能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我們這一茬人還算幸運,好歹有一份工作,他們可就沒有我們這麼幸運嘍,以後華業的學生再進這個‘門’檻可沒這麼容易,對於有權有勢的人,什麼時候都不愁找工作,他們甚至不需要工作,像我們這樣的貪民百姓,耗費大量財力,‘精’力到頭來還是落得到處打工,滿世界找工作,我倒覺得與其遲早打工還不如早點走上社會,及早歷練,或許因禍得福呢?嗯?你說呢?

她擡起頭來,淚眼婆娑地望着他,心想,他總是有一套大道理說服她,他說的話似乎也有一些道理,至少她心理感覺寬慰了許多,他溫和地微笑着,擡手憐惜地擦她腮邊的淚,這個男人從來都是這樣,在她認爲應該傷心痛苦的事情,在他看來根本不足掛懷,不以爲道,或許天塌下來他也會微笑着面對。

她嘴角‘抽’了‘抽’,對他的這番安慰毫不領情地苦笑道,我弟弟綴學也許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遭,但絕對沒有你說那麼好,沒有知識,沒有錢,更沒有能夠呼風喚雨的依靠,他拿什麼去社會上歷練,除了拼那幾分蠻力,他還有什麼資本可拼?那些所謂白手起家的人,那些輟學創業所謂成功的人,哪個不是依傍着有權有勢的人,那個不是籠罩在隱形的權利網下,那些無權,無勢,無錢的平民百姓除了穿梭在水泥鋼筋間,就是浸染在毫無保護措施的嚴重污染裡,不是炙烤在烈日下,就是悽縮在冷酷的街角里,這樣的人創業成功的恐怕鳳‘毛’麟角吧,那幾畝發白的鹽鹼地就是他的戰場,就是他的歸宿。

他驚詫的看着他,對她突然間爆發的歇斯底里似乎覺得很不可理喻,他嘆息一聲,放開她,轉身對着牆壁說道,你哭也沒用!你再怨天憂人也沒用!中國有幾億農民,我哥也是農民,他們照樣活得很快樂!

是嗎?農民們活的都快樂嗎?那些背井離鄉出來玩命一樣打工仍然繳不足孩子學費的農民快樂嗎?那些成日像牛馬一樣辛苦耕耘在黃土地裡艱難討生活的農民快樂嗎,她冷笑一聲,沒有搭話,過去坐在他的‘牀’頭,突然想起今天她是爲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他的,她思索着該怎樣拐彎抹角地對他提起這件事。

他發現她不再歇斯底里了,忽然靜默下來,走過來挨着她坐下,將她攬入懷中,喃喃說道,順其自然吧,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該承擔的責任,我知道你很愛你的弟弟,很愛你的父母,可是目前我們無能爲力.......我一定要努力奮鬥,相信我,我會爲你撐起一片天。

他的臉頰輕觸着她的臉,他的胡茬扎的她臉頰微癢,他款語溫存,情意綿綿,她感動的想哭,她閉上眼睛,臉龐微仰,等待着他的‘激’‘吻’。

他熱烈地‘吻’着她,他嘴裡有酒‘精’味,有淡淡的薄荷味,他的身體顫抖着壓在她身上,他顫抖的手觸到她的肌膚,他手指觸到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像電流經過,她渾身沉浸在像飛翔在高空一般的眩暈刺‘激’的快感中。

他的手慢慢的下移,他在爲她寬衣解帶,她忽然有一種即將犯罪的感覺,內心充滿強烈的罪惡感,是的,她從小在母親嚴厲的管教下,受到的是完全正統的教育,任何一點越軌的行爲都被她視爲罪惡,她使勁抓住他的手,極力的抗拒,他停手了,他擡頭‘逼’視着她,他臉上的‘激’情在慢慢的消退,代之以懊惱,沮喪,失望,他低沉而顫抖的聲音說道,我們的‘牀’挨着‘牀’,隔着一堵牆挨着,我恨這堵牆,你知道嗎,在那些孤獨寂寞的夜晚裡我多想拆掉這堵牆,拆掉這堵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