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頤呈臉上沒什麼表情, 他站起來收拾東西，東西不多，總共兩根筆，一個本子, 一本書, 除了這些就沒別的了。
收拾東西用了不到一分鐘, 陸頤呈站起來, 看了姜蘭一眼, 什麼都沒說。
姜蘭扶着額頭：“你等等……”
陸頤呈回過頭, “……嗯？”
姜蘭道：“陸頤呈, 我沒想問他題，是我們班主任覺得我基礎太差, 才讓班長幫我的。我覺得我有一個課外輔導老師就夠了, 我回去就和班長，也就是前兩天月考，平時我有問題就問鄭淼淼, 她學習很好的。”
陸頤呈又把書包放下, “不同人的解題思路不一樣，一起聽很可能亂掉。而且, 我回回考試都是第一名，單科成績也是第一。興許你們班長的解題思路更適合你。姜蘭，選擇權在你。”
啊。
姜蘭就沒想過讓鄭延愷給她講題，她和鄭延愷本來就不熟, 就一個班，都不坐前後桌, 平時也說不了幾句話。
“陸頤呈，我肯定讓你當老師的。這個卷子先別看了, 我還有別的題問你。”姜蘭把卷子收起來，拿出習題冊，“這裡我還有題不懂……還有這個是超市新來的零食，你嚐嚐可好吃了。”
姜蘭把書包裡的零食全拿出來了，本來她還想留一個下晚自習吃，結果陸頤呈差點要走，乾脆全給他好了。
有巧克力棒，豬肉脯，辣條，小麪包，還有幾顆軟糖。
都給陸頤呈。
陸頤呈點了下頭，把零食全劃拉到自己這邊。
他撕開了一個巧克力棒，咬了一口，問姜蘭，“哪道題？”
姜蘭咽咽口水，“這道……”
這種題目陸頤呈看一眼就知道答案，要給姜蘭講得再從腦子裡過一遍，“先連接BC做輔助線……”
陸頤呈講了過程，講完，姜蘭連個迴應都沒有，一看，姜蘭正盯着他……手裡的巧克力棒。
陸頤呈：“口水要留下來了。”
姜蘭：“啊？怎麼可能……我聽懂了，先做輔助線，但爲什麼給BC做，不給AB，AC做？”
陸頤呈把巧克力棒全吃掉，“因爲給BC做能把這道題解出來……你爲什麼會想給ABAC做，對解題一點幫助都沒有。”
那好吧。
兩節晚自習，姜蘭做題，陸頤呈就在旁邊看書吃零食。時不時講兩道題，時間過得飛快。
最後一節晚自習，姜蘭把英語卷子和語文卷子拿出來，這是她最好的兩門科目，都是留在最後寫。
而陸頤呈已經看上課外書了，這就是學霸的世界。
晚自習快結束，姜蘭收拾東西回去，陸頤呈還會再留一會兒。回到班上，班裡正熱鬧，馬上就回宿舍了，結束了一天的學習生活，大家都賊興奮。
鄭淼淼衝姜蘭招招手，“回來啦，一會兒去不去超市？”
姜蘭：“我不買東西，不過可以陪你去。”
她一個月零花錢有數的，給陸頤呈買的零食幾乎花光了她所有的零花錢。學費嘛，姜蘭也不心疼，就自己少吃點。
鄭淼淼都快餓死了，“那也行。”
左邊鄭延愷道：“我也要去超市，正好一起唄。”
鄭淼淼：“行啊。”
姜蘭剛因爲鄭延愷被陸頤呈說了，不太想和他一起，“那你倆去吧，我就不去了。”
姜蘭說完，本來臨近下課熱熱鬧鬧的教室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鄭延愷臉色有點不自然，“還是我不去好了，你跟鄭淼淼去吧，她是女生，我們一起不太合適，我不去了。”
前後桌竊竊私語，鄭淼淼看看鄭延愷，又看了眼姜蘭，忽然發現了什麼。
嘖。
她咳了一聲，剛要說話，鄭延愷就道：“晚自習還沒結束，大家保持安靜，不要說話。”
班裡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剛自己還說話呢，現在又成了不要說話。
鄭淼淼看看周圍，有男生在和鄭延愷使眼色，女生也捂着嘴笑，好像班裡人都知道鄭延愷喜歡姜蘭。
她是剛剛知道的，就姜蘭不知道。
天啊。
姜蘭這纔回來多久啊。
鄭淼淼仔細看了看鄭延愷，他是那種清秀型的樣貌，不過因爲人性格陽光，所以清秀中帶着點活力，看起來特別順眼。
平時和班上人相處也很好，大家都是穿校服的，鄭延愷穿校服也挺好看的，頭髮不是寸頭，好像燙過，聽說外班的女生給他送過情書，只不過他把人給拒絕了。
原來是因爲心有所屬啊。
一下課，鄭淼淼就拉着姜蘭往超市跑，買了桶泡麪，一個麪包，鄭淼淼迅速去排隊結賬，回去的路上，鄭淼淼小聲道：“班長絕對喜歡你！”
姜蘭嗆了口風，“喜歡我？不可能吧，我怎麼看不出來。”
鄭淼淼道：“不然他爲什麼平白無故給你講卷子，從早講到晚哎。而且剛纔你說不去了，他也不去了，要不是因爲喜歡你想跟你一起去他會去超市嗎，他爲什麼不跟我來呀。”
姜蘭覺得不可能啊，她和鄭延愷都不怎麼熟，平時話說的都少。
鄭延愷怎麼可能喜歡她啊，喜歡一個人總得有理由吧。
鄭淼淼覺得沒什麼不可能的，“你想想，你長得好看，還會很多才藝，班長喜歡你再正常不過了。咱們全學校都是齊耳短髮，你是長頭髮，馬尾辮呀。多好看，我猜班長會跟你表白，馬上就520了。”
姜蘭眉頭皺的死緊，表白……
這破頭髮乾脆剪了算了。
洗頭髮費時間，早上梳頭髮也費時間，有這時間，還不如多睡一會兒，至於表白，姜蘭覺得不太可能，她還在上高中啊，她媽教高三，要是被發現就完了。
就算她不談戀愛，但是這種也不行。
姜蘭愁的要死，“年紀輕輕不好好上學，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啊，還是說學習好的都這樣，覺得自己穩了，就來拖我下水！”
鄭淼淼直笑，“神特麼拖你下水，班長不還給你講題了嗎，明明是拉你上岸。”
姜蘭道：“那照你這麼說陸頤呈還給我講題呢，他也喜歡我？”
這……
鄭淼淼覺得像喜歡，又不太像。
她是知道姜蘭跟着陸頤呈上晚自習的，按理說這種事，要是放班長身上，肯定會一邊講題一邊偷瞄。
或者說一些喜歡的話。
“蘭蘭，陸頤呈跟你上晚自習的時候會看你嗎，平時你們上晚自習只說和功課有關的嗎。”鄭淼淼覺得不能光看講不講題，陸頤呈這人看着冷，但在奧數班上，問他問題都會給解答的。
姜蘭：“我擡頭的時候他都在看書，只有問他問題的時候我們才說話，上晚自習當然說和學習有關的，不然上什麼晚自習。”
“而且陸頤呈給我講題，我請他吃零食，我的零花錢全給他了，誰會花喜歡的人的零花錢，他不可能喜歡我吧。”
鄭淼淼想沒準陸頤呈就是太喜歡吃零食了，正巧姜蘭找鄭老師補課，鄭老師又沒什麼空，所以才管的，“先不管陸頤呈，反正班長喜歡你是板上釘釘的。”
喜歡這種事最麻煩了。
姜蘭一點都不想談戀愛，謝雲珍會打死她的。
她也不想談，有那時間，還不如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呢。
全校都是謝雲珍的眼線，她怎麼可能談戀愛啊，“先別想這麼多，我以後不問班長題了，喜歡也不一定表白，再說也不一定喜歡，我還是想辦法提升成績吧。”
姜蘭想和鄭延愷保持距離，但是鄭延愷是班長。
課間操會檢查，他是課代表，管收發作業，還看晚自習。第二天做課間操的時候，鄭延愷小跑過來，“姜蘭，剛謝老師讓我轉告你，中午別去食堂，給你送吃的。”
姜蘭小聲說了謝謝。
鄭延愷：“那個你都愛吃什麼啊，也不知道謝老師給你帶什麼，可能在家裡給你做了好吃的吧。”
那大可不必，謝雲珍做的飯還沒有學校食堂做的好吃，她寧願吃食堂。
姜蘭乾笑兩聲，“我什麼都吃，沒特別喜歡吃的。”
鄭延愷撓撓頭，“這樣啊，我知道有一家燒烤還挺好吃的，就在學校旁邊，不知道你吃不吃燒烤，下回放假可以一起去，咱們班都好久沒聚過了。”
鄭延愷額頭曬出幾滴汗，神情卻很張揚，姜蘭在心裡嘆了口氣，道：“那個……”
她還沒想好說什麼，突然聽見有人叫她。
回過頭，陸頤呈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七班的隊伍這邊。
陸頤呈扔過來一個東西。
“這個給你，我不愛吃。”說完，他轉頭就走了。
姜蘭手忙腳亂給接住，衝着陸頤呈的背影道：“這個可好吃了，你嘗過沒有啊就說不愛吃，你怎麼這麼挑食。”
被陸頤呈一打岔，鄭延愷想要問的也問不出去了，“那個姜蘭，你和陸頤呈很熟嗎？”
姜蘭道：“也還好，他是我媽大學同學鄭老師的學生，鄭老師幫我補習功課，他參加奧數比賽，經常去辦公室，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鄭延愷看着陸頤呈的背影，“這樣啊，要做操了，不和你說了，記着啊，謝老師中午要給你送飯的。”
鄭延愷認識陸頤呈，奧數賽一個班的，兩人宿舍也很近，晚上上完晚自習，鄭延愷去七班門口，叫住陸頤呈，“陸頤呈你有時間嗎，我有話想和你說，不是，是有事情想問你。”
陸頤呈站在七班門口，“問吧。”
鄭延愷咳了一聲，“能不能去操場，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也就五分鐘。”
陸頤呈點了點頭，到了操場，他問鄭延愷要問什麼。
鄭延愷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他只是有點危機感，一看見陸頤呈就慌了，像是和姜蘭很熟的樣子，萬一陸頤呈喜歡姜蘭，他就沒那麼高的把握了。
“陸頤呈，你喜歡姜蘭嗎？”
陸頤呈挑了一下眉，沒說喜歡也沒說不喜歡，“你喜歡姜蘭吧。”
鄭延愷臉爆紅，依仗天黑看不見，“哎也不能說是喜歡，就有好感……我從沒見過笑得那麼好看的姑娘，一股子勁兒使不完，她集訓回來，功課都跟不上，我就想幫幫她。”
鄭延愷成績好，馬上就高三了，只要按部就班地複習，正常發揮就能上重本，他就算談戀愛也不會耽誤學習，而且，他能幫姜蘭補習，百利無一害啊。
就算姜蘭現在不喜歡他，等以後在一起了，時間長了，也會喜歡的。
鄭延愷道：“不瞞你說，我想和姜蘭上同一所大學。”
真是巧了，陸頤呈也是這麼想的。
但憑什麼他輔導姜蘭三個多月，被鄭延愷頂了，想什麼呢。
陸頤呈道：“既然喜歡你就去表白吧，你成績好，只要保證不耽誤學習，我覺得，就算謝老師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
鄭延愷道：“真的嗎！”
陸頤呈：“你知道爲什麼謝老師讓我們班主任給姜蘭補課嗎，是因爲鄭老師是咱們學校的特聘教師，數學特別厲害。只不過他平時隔三岔五要看晚自習，只能我來。”
知道鄭延愷想問什麼，無非是爲什麼是你。
陸頤呈又補了一句，“我是咱們學校的第一名。”
鄭延愷點點頭，聽陸頤呈道：“謝老師只想讓姜蘭考一個好大學，你要是能幫她，我正好輕鬆了。”
鄭延愷現在確定陸頤呈不喜歡姜蘭了。
天上的月亮彎彎，有點像姜蘭笑起來的眼睛。
陸頤呈道：“要不是看在鄭老師還有她買的零食的份上，我纔不會給她補課。”
鄭延愷驚道：“鄭老師？”
“鄭老師幫過我。”
鄭延愷：“那零食是怎麼回事？”
“補課費，不過我不愛吃豬肉脯。”
原來是這樣啊。
鄭延愷拍拍陸頤呈肩膀， “謝謝兄弟啊。”
陸頤呈看了眼手錶，“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鄭延愷笑道：“沒了沒了，哎，我也不知道姜蘭喜不喜歡我，他剛回來，也就和我最熟，我肯定不會耽誤她學習的，陸頤呈，謝謝你以前給姜蘭補課啊。”
陸頤呈笑了笑，“不客氣。”
五月二十號，高中生們蠢蠢欲動，小情侶們趁機約會，空氣曖昧得粘稠。
鄭延愷買了一盒費列羅，這是上個月回家就準備的。
除了費列羅，還託走讀的同學帶了只玫瑰花。
表白這件事鄭延愷想了兩個多月了，就算姜蘭不答應他，他也希望能得到承諾，以後就別和陸頤呈一塊上晚自習了，麻煩別人不好。
等到晚自習快結束，姜蘭纔回來。鄭延愷傳給姜蘭一個紙條，問她晚上有沒有空，他有話要說。
姜蘭看了紙條看了好一會兒，問同桌鄭淼淼，“誰給我的？”
鄭淼淼：“班長，他約啊。”
姜蘭點了點頭，“但我晚上沒空。”
她不喜歡班長啊，就算喜歡也不可能談戀愛。她把紙條撕得粉碎，“淼淼，你一會兒幫我說一下，我就不傳紙條了。”
傳紙條萬一被老師發現，她也完了。
鄭淼淼點了下頭，“包在我身上。”
鄭延愷心裡忐忑得要死，玫瑰花和巧克力都在桌子裡，一會兒出去給拿上。
他不停地看姜蘭，看她和鄭淼淼說話，卻一直不見紙條來。
下課鈴聲一響，鄭延愷看姜蘭拔腿就走，他剛想追上去，就聽鄭淼淼道：“班長，我有事問你，你先別急着走。”
就算鄭延愷粗神經，也知道姜蘭是什麼意思了。
玫瑰花和巧克力還在桌鬥裡，估計送不出去了。
鄭淼淼親眼看着他眼裡的光熄滅，然後苦笑着問是什麼事。
鄭淼淼道：“也沒什麼重要的事，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鄭延愷是七班班長，以後見面的時候還多，姜蘭只能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而鄭延愷也退回了安全的同學距離。
姜蘭終於鬆了口氣，幾天之後再去鄭老師辦公室上晚自習，陸頤呈不知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
“前幾天你們班班長找我，問我是不是喜歡你。他怎麼回事，爲什麼問這麼蠢的問題。”
姜蘭都憋了好幾天了，聽陸頤呈這麼說她就放心了，“誰知道啊，可能幫班主任抓早戀吧，那天不是看見你給我扔豬肉脯了，估計還以爲你給我吃的呢，其實這是補課費。”
陸頤呈笑了一下，“抓早戀幹嘛抓到我頭上。我平時和你關係很近嗎，還是說，你喜歡我。”
姜蘭道：“我怎麼可能喜歡你！胡說八道，就，就是哎……你一直學習，不懂這些，咱們學校抓早戀，嚴得很，我媽就是幹這個的。不過咱們是在老師辦公室，怎麼都不會抓到咱們身上。你這你大可放心。”
陸頤呈點了下頭。
姜蘭：“我們班班長要是再找你，你就別搭理他就行了。上高中呢，不想正經的事，怎麼老想用不着的，我看起來是很想談戀愛的人嗎，我明明一心只有學習啊。”
陸頤呈問：“你不想談戀愛？”
姜蘭道：“完全不想好不好，我現在就想考個好大學，你不是說了嗎，既然要考就考個好的。我還想上清大呢。”
“難爲我說的話你還記得。”
姜蘭當然記得，“什麼時候幹什麼事，現在就是學習的時候，我是不會談戀愛的。”
陸頤呈不像喜歡她的樣子，這樣還挺好的，不然就像他們班班長那樣，連朋友都做不成。
陸頤呈：“看你的卷子吧，別光想些有的沒的。”
她本來看的很認真，是陸頤呈起的頭。
不過誰讓他是老師呢。
姜蘭：“我不會想的，也不會因爲你帥，學習好就對你有非分之想，你放心好了。”
陸頤呈按了按眉心，“看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