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個裝潢了滾燙茶水的杯子,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伴隨着茶杯摔成碎片的聲音響起的,是林老夫人那再也不掩飾自己心裡惱怒的聲音:“夠了!”
“你們是許府的貴女,更是一父同胞的親姐妹,這十多年的姐妹情誼,難道還比不過外人幾句挑撥之言嗎?”
說到這兒時,林老夫人還狠狠地剜了一手挑起這番爭鬥的林芷珊一眼,她怎麼也未想到,林芷珊竟然有着這般深厚的心機,那看似萬分隨意的幾句話,卻是令許慕晴和許雅彤倆人徹底決裂了!
是的,若許慕晴沒有說出後面那番話,那麼,憑藉着林老夫人的手腕和心機,倒是能將情緒激動的倆人勸說下來,然後坦誠公佈地相談一番,不愁這兩人不能徹底放棄許府而爲她所用。可,如今林芷珊卻是再一次破壞了她的計劃!
林芷珊不僅沒有被林老夫人臉上流露出來的狠厲之色給嚇到,反而還嘴角微翹,一臉疑惑不解地問道:“祖母,難道你一直沒有告訴慕晴姐姐,父親已正式向你提出要娶雅彤姐姐爲繼室,並且將於三個月後舉辦婚禮這件事情嗎?”
“不!”許慕晴驚呼一聲,那本就通紅的面容瞬間變得一片慘白,雙手一個用力,狠狠地掐住許雅彤的脖子,尖聲質問道:“爲什麼,爲什麼,許雅彤,你這個賤人,爲何一連再地壞的我好事……你爲何不給我去死……”
這?
許雅彤一臉迷茫地看着林老夫人,並沒有錯過林老夫人那發自內心的惱怒,以及心思被人當衆揭開的羞惱。
林芷珊說的是真的?
一瞬間,許雅彤只覺得身體猶如浸泡在暖暖的溫泉般,輕飄飄的,耳旁傳來的那些許慕晴的質問話語也變成了虛無的空氣,更是沒有覺到許慕晴那掐在自己肩膀上面的手指已深深地陷入肌膚。
直到脖子傳來大力的掐按,鼻尖一瞬間就呼吸不到空氣時,許雅彤才迅速回過神來。
下一刻,她就用力地掙扎起來。
往常許雅彤的身子比許慕晴強健,倒是能輕易地掙脫開許雅彤的手腕,只可惜,眼下,許慕晴被心裡那快要將她湮沒的濃重的恨意支撐着,手指的力度一直在加大,並且還毫不猶豫地拿腳踹着許雅彤。
只是短短時間,許雅彤就再也沒有了掙扎的力氣不說,還連連翻白眼了,臉上更是一片青灰之色。
這一切,看似很慢,實則發生的極快。故,待到林老夫人由林芷珊突然講出來的話語裡回過神來時,看見的就是這般驚心動魄的一幕。於是,她再也忍不住地厲吼道:“還不快將她們拉開!”
同樣被林芷珊嘴裡說出來的話語給震住的丫環婆子們也迅速清醒過來,然後齊齊奔向拉扯中的倆人。
在這期間,不止一個丫環婆子受到了來自於許慕晴的黑手。
若說最初看在許慕晴是許府老夫人最爲疼愛呵護的嫡次女的份上,這些早被林老夫人敲打過的下人都對她懷着獨屬於下人對主子的敬畏之情,並且不止一個人前往菊園討好許慕晴,以便將來能跟着她一飛沖天的話,那麼,此刻,這些下人齊齊摒棄了心裡的念頭,並且還由內心深處生出一股濃濃的被人欺瞞的憤怒之感。
尤其在許慕晴竟然還抓傷她們的胳膊和臉頰後,這些下人再也不顧及許慕晴的主子身份而收斂自己的力道了,也同樣在許慕晴身上留下了道道傷痕。
不過,下人們的做法極爲隱秘,只在許慕晴身上肉最多,且最薄弱的地方或掐或捏,務必讓許慕晴連續十多天都不能消除身上的痠痛之感不說,還能讓她在放下身段打算勾引林昱哲時,讓她品嚐到自己種下的苦果!
這些,許慕晴並不知曉,只因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臉色青灰,即將步入死亡之境的許雅彤身上,臉上也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接着,這抹笑容又變爲濃濃的痛苦,整張臉扭曲得不成樣,冷冽中蘊藏着濃濃怒火的眼眸一一地掃過那些拽着她胳膊的丫環婆子們:“滾!”
看似很有氣勢的話,可,由許慕晴說出來,卻是令房間裡的衆人均拿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她,就連剛剛被許慕晴一番作派而心裡生出許多遺憾和懊惱情緒的林老夫人也不例外。
“許慕晴!”
冰冷的聲音,傳到許慕晴耳裡,猶如一桶冰水般當頭澆下來,只令她的身子激淋淋地打了一個寒戰,而那一直掐着許雅彤的雙手也一個顫抖,以至於圍着倆人的下人則趁此機會,迅速將許雅彤的脖子從許慕晴手下解救出來。
“小姨,我……”
此刻的許慕晴根本就顧不上去收拾還未能下地獄的許雅彤了,看看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的林老夫人,許慕晴只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痛,恨不能時光倒流而不當着衆人的面做出這般失了形象和身份的事情來。
這一切,都怪林芷珊,若沒有她的挑撥,她又何嘗會如此失了理智?
想到這兒,許慕晴不由得惱怒地瞪着林芷珊。可,下一刻,她就迅速收回目光,並且低眉斂目,身子也顫抖得更厲害了。
林芷珊嘴角微勾,右手輕撫系在左手腕上的鞭子,定定地凝視着許慕晴。
“慕晴姐姐,你還年輕,多的是好男兒可供你挑選,又何必將自己吊死在一株老樹上面呢……”
“珊兒妹妹,你不懂……”悲痛過後的許慕晴,那自從抵達定國公府就得到林老夫人青睬而驕傲自豪的情緒一掃而空,整個人由內心最深處散發出一種悲愴淒涼感。
“我確實不懂。”林芷珊瞥了眼將許雅彤摟在懷裡輕聲安慰的林老夫人,嘴角微翹:“不過,我卻知道‘成人之美’,既然父親已和雅彤姐姐互生情愫,作爲雅彤姐姐的親妹妹,慕晴姐姐你又何必要橫插一腳呢?”
“林芷珊!”一連再被提及這件事情的林老夫人,再也忍不住地站起身,右手重重地拍向桌面:“你的眼裡究竟有沒有我這個祖母?一連再地信口斥黃,你真當我不會懲罰你是吧?啊!”
若沒有林芷珊的再次搗亂,此刻她就能將許雅彤的情緒徹底安撫住,並且趁此機會在許雅彤心裡奠定更親近更高大的印象,從而讓嫁給林昱哲的許雅彤乖乖爲她所用!
“祖母,我從不說謊。”林芷珊並不將林老夫人的怒氣放在眼裡,既然林老夫人不當自己是長輩,動不動就設計陷害她這個做晚輩的,只爲了將她所有的剩餘價值全部榨乾後就毫不猶豫地拋棄,那麼,她又何必將林老夫人當成自己的長輩來尊敬、孝敬?
而她今日之所以一連再地轉移話題,並且態度這般強硬,爲的就是前不久得到的消息——明知田嬤嬤、喜嬤嬤、春桃和夏荷四人才受了傷,需要好生靜養,根本就受不了路途的顛簸,可,林老夫人竟然打算強硬要求她帶着許慕晴和許雅彤兩人準時出府上香!
不論林老夫人有何用意,她都不打算奉陪,誰知道她前腳離開,後腳文瀾院是否就進了賊?
當然,林芷珊也絕對承認,今日她當衆挑明這一切,就是擺明了要隔山看虎鬥,要坐收漁翁之利。依她的推測,哪怕許慕晴和許雅彤倆人都知道她的用意,可也不得不跳進她設下的圈套裡!而眼下也證實了她的推測確實無誤……
“想必,不止一個下人瞧見父親和雅彤姐姐相戀甚歡的場面了吧……”林芷珊淡淡地瞥了眼許慕晴,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所以,這件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很快就能得到證實。”
說着這話的時候,林芷珊又摸了摸左手腕上繫着的鞭子,只令將這一幕瞧在眼裡的林老夫人差點氣了個倒仰。
“你……你這個孽女,你給我滾出去!”
“祖母,雖然我很想勸告你,怒易傷身,可,我想,你定當不會聽從,反而還會以爲我是出言譏諷於你。”林芷珊嘆了口氣,臉上流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哀傷:“我真不知道,祖母爲何越來越不待見我,明明幾個月前,祖母還很呵護疼寵我,有什麼好東西都不會忘記送到文瀾院一份,可,如今……罷了,罷了,總歸是我自己太過於貪心了,明知祖母向來都不喜歡我的身份,可還偏偏每日在祖母面前晃悠……”
“待會我就收拾東西,搬回相府居住,以免祖母每日見到我都會怒極攻心,也避免這樣的情景傳到外面去,衆人皆以爲定國公府主子之間並不和睦……”
“不行!”林老夫人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胸口那些翻騰不息的情緒,可,縱使如此,她依然再次被林芷珊挑起了怒火,這一點,由她脖子上面暴露出來的青筋,以及緊緊地捏着桌面的泛着青白色澤的右手手指,就可以瞧出來。
想得美!
林芷珊若走了,許慕晴和許雅彤倆人該怎麼辦?誰來帶她們出府赴宴,結交認識更多的貴女?!
無需擡眸,林芷珊都能猜測出林老夫人的想法,她的嘴角微勾,垂下的眼眸裡掠過一抹譏諷:都到了這個時候,林老夫人還沒有放棄,真不知該誇讚她爲了孃家人可以付出一切,屢敗屢戰,越挫越勇,還是該說她確實蠢笨,竟然一次次地忘記自己如今的身份,而做出一些貽笑大方的事情來。
“祖母,我今日還有很多功課要做,就先告退了。”
話落,不待林老夫人反應過來就離開了,只令看着她離去背影的林老夫人牙齒咬得咯吱作響,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似的,那捏着桌子的手一用力,長長的指甲立刻就崩斷了。
可,此刻,她根本就顧不上去心疼她留了許久的指甲了,只因許雅彤竟然暈過去了,而罪魁禍首就是那突然跑到許雅彤面前,再次拿手指掐住她脖子的許慕晴。
“許慕晴……”
咆哮聲傳到了梧香院外,只令纔剛剛離開的林芷珊嘴角泛起一抹淺淡的笑意,搖了搖頭……
嗷,一不小心,這一章又碼肥了點,咳,掩面遁……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