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凌羽豐扶起來的小皇帝,面色發沉的看着莊映寒;雖是服了解藥,與心臟偏差一分的毒箭卻是未拔。
他聽不懂莊映寒口中的那個‘她’是何意,他卻知曉,北宮逸軒,有心稱帝!
周宇鶴目光落在那人猙獰的面色之上,雙手漸漸收緊。
“周宇鶴,若我說,她是一縷遊魂,你可相信?”
曾經,染九爲了逃命,說了這話。
曾經,他握着她下巴,問她到底是不是莊映寒?
說她是,她承認;說她不是,她亦承認。
他一度認爲,那不過是她耍的把戲,有意混淆視聽。
可是此時,當他聽到莊映寒這話時,疑惑頓生。
眼前的人,北宮逸軒叫她‘莊映寒’;可是在往日,北宮逸軒喚她‘蟬兒’。
記得那日,遊船之上,同樣的事,亦是發生過。
她瘋狂的要殺了宇文瑾,瘋狂時,北宮逸軒喚她‘映寒’,柔和時,那人喚她‘蟬兒’。
莊映寒,蟬兒……
周宇鶴視線在莊映寒和北宮逸軒的面上來回轉動,卻在此時,見到莊映寒面色時而緩和,時而猙獰。
當她面色緩和之時,看向北宮逸軒的目光是那麼的深情纏綿;當她面色猙獰之時,目光是那麼的瘋狂無情。
“北宮逸軒,你不用騙她了,今日我便是讓她看清你這僞君子的真面目!你部署了這麼多,不就是想要坐上那個皇位嗎?你將北宮榮軒逼的無路可走,不就是在剷除障礙嗎?
如今你離皇位只得一步之遙,只要你殺了狗皇帝,殺了北宮榮軒,這北煜的江山便歸你所有!而這一切,都是她給你謀劃的,如今你就要功成名就,你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態?”
說完這話,莊映寒那身子便是抖的厲害,也在此時,那猙獰的面色再次一變,那看向北宮逸軒的目光,纏綿中帶着絕望。
莊映寒的話,是在逼逸軒謀反,逼逸軒去死。
“逸軒,對不起……”對不起,我食言了,我不能陪你同生共死。
你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看清她眸中的不捨與決絕,北宮逸軒猛的大喊:“你敢!”
蟬兒,你敢!你敢跳下去試試!
“逸軒,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咳的厲害,身子卻是越加的偏向懸崖,莊映寒這個瘋子,她瘋了……
“蟬兒,你不要動,我過去……”
“北宮逸軒,你過來試試!”莊映寒再次出現,笑的猖狂的看着他:“你若再上前一步,我立馬就跳下去!我讓你追悔一生!”
莊映寒這話,讓北宮逸軒目光發寒的停了下來,“莊映寒,你不要逼我!你不要給莊家平反了嗎?”
“平反?呵呵……”冷笑兩聲,莊映寒的神色越加的怪異,卻在此時,那咳嗽聲再起,再次開口時,又是另一番的語氣。
“十年前,宇文瑾利用藥物算計於我;從那之後,我便時常精神恍惚,胡言亂語。”
才說了這些,心口便是痛的喘不過氣。
她多想走過去,多想讓逸軒拉住她。
可是,
莊映寒控制着身子,一腳踏出懸崖,身子搖搖欲墜。
北宮逸軒聽她說這些,便明白她想做什麼。
試探性的向前一步,她立馬如風中落葉,盤旋在懸崖邊緣。
不敢上前,他在等着蟬兒努力壓下莊映寒,他在等着一個合適的機會上前。
心痛,不知是因爲要離他而去?還是因爲心口這把匕首?
看着他,看着圍上他的人,寧夏眸中,閃着淚光:“今日逍遙王所做一切,只爲救皇上,只爲助皇上剷除逆賊;縱橫將士,若還念及我父親一生戎馬,若還記得我父親金戈鐵馬,換來北煜安康,還請相信逍遙王一片忠心;若你等不信,我願以死以證逍遙王清白。”
最後一字說完,寧夏那深情的眸子,眷戀不捨的看了北宮逸軒一眼。
當莊映寒拿起弓箭指向小皇帝的那一刻,註定了她只能是死路一條;莊映寒這個瘋子不要命的糾纏,她只有消失,纔不會讓這失控的場面越加的混亂。
雖然不捨,雖然不甘;但是,能在死前,給逸軒解決一個難題,她也是高興的。
心口疼的厲害,血似打開的水籠頭,溼了月白衣裳;在莊映寒奪話語權的那一刻,寧夏目光深深的看向北宮逸軒。
“逸軒,對不起,今生無緣,唯有許你來世……”
在莊映寒瘋狂的爭奪之下,寧夏嘴角帶着笑意;靈魂爭奪之中,抗衡的力道,讓搖搖欲墜的身子,躍下懸崖。
看到她那決絕的笑意,北宮逸軒目眥欲裂,再也顧不得其他,衝了上去:“蟬兒,你敢!”
你敢!可是,你真的敢!你怎麼敢?
身後的人衝了上來,卻被他一掌拍開,一句“救皇上”之後,縱身跳下懸崖。
今生無緣,唯有許你來世?
救皇上?
被北宮逸軒一掌拍開,周宇鶴站在崖邊,看着那墜下的二人。
“你對那姑娘,興許只是有心,算不得愛。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會變的小心翼翼。”
“周宇鶴,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他在皇位和我之間,他選擇的是我。”
“你與他的志向不同,志向不同,不能相提並論。”
是啊,他與那人志向不同,如何相提並論。
他心中,到底有沒有她?看到她狼狽模樣,他會心疼;可是,他做不到爲她去死。
而北宮逸軒,那個精於算計的男人,卻是毫不猶豫的跟着跳了下去。
愛嗎?到底什麼是愛?那二人愚蠢的行爲,是愛嗎?
她是那麼的愚蠢,她用自己性命換得北宮逸軒周全,北宮逸軒卻爲她而赴死。
他們,真是愚蠢!
下方的人,已看不到蹤跡,只有北宮逸軒那聲厲喊,盤旋于山崖之顛。
身後的人,均是震住;方童手腕,被方曉死死拉住,隱於衆人之中,讓他的震驚擔憂,混於衆生面容。
心,似被什麼給撕裂,卻不能擡手指天,怒斥一句:爲何這般待她?
雪域路上,她被北宮榮軒設計帶走,當她被救起時,一身的血,令人心中擔憂。
雪
山之上,她被周宇鶴帶走,衣衫破碎,身上血跡,讓人害怕。
回京路上,她同周宇鶴落崖,杳無音訊,令人惶恐。
這一次,周宇鶴耍計帶走她,讓人心恨,恨她不得上蒼庇護。
如今,她跳崖而去,可偏偏,他沒有那身份追上。
說什麼相護她左右,真正護她,又有多少?
方家世代爲莊家主子效命,可他,卻愧對這個姓氏。
單是他瞧着這些日子,她受的苦處,便讓人憐惜;甚至不敢去想,曾經昊天所言,她在宮中受人凌辱之事。
饒是在宮中,北宮榮軒還敢帶人去毀她,這些年,她到底如何過來的?
恨?誰有資格談恨,單單是這些日子的經歷,那些口口聲聲要報仇的人,還不如她一介女流這般頑強,他人便不會慚愧嗎?
心中的怒,心中的恨,心中的憂,心中的懼,此刻不受控制的冒了出來。
方童狠狠的甩開方曉的手,大步上前,立於縱橫首領跟前。
“當年之事,主子已是說的清楚明白!主子受人陷害,由此精神恍惚;主子救皇上,護皇上,毋庸置疑。今日主子爲保皇上,爲保逍遙王清白,縱身懸崖,你們還要質疑嗎?”
派人去尋她!一定要派人去尋她!定要在東周和大宇的人之前尋到她!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一刻,他稱她爲主。身份表露是其一,不願再喚那聲‘夫人’,卻是隱藏的情緒。
方曉看着他決然的態度,看向崖邊的眸子,無可奈何。
他說,曾經對夫人,他只是敬仰;哪怕到了京都,亦是敬仰。
可是,他卻不自知,如今的他,因着主子的行爲,陷了進去。
主子將夫人的好展示出來,看到的,何止是周宇鶴?
夫人的聰慧,有目共睹;夫人的堅毅,衆人已見;說書之時,往日所見不到的狡黠嬌媚,就那麼自然的呈現了出來。
夫人的好,以往只在主子眼前展示;而主子之計,卻是讓方童亦不知不覺的陷了進去。
他不承認,他矢口否認,可是,他能騙自己的心嗎?
這個秘密,還能掩埋多久?主子若是看清他的覬覦之心,如何還能留他性命?
不過……
他們,還能活下來嗎?
深淵噬命是其一,虎視眈眈的宇文瑾亦是關鍵。
還有那立於崖邊,難辨心思的周宇鶴……
方童之言,縱橫首領沉默不語,凌羽豐扶着小皇帝,見那人面色陰沉之時,沉聲說道:“皇上,若她真要扶持逍遙王,何以將此心公之於衆?何不暗中下手,來個明正言順?”
要殺小皇帝,在混亂之時下手便好。
只要北宮逸軒不過來,只要北宮逸軒佯裝不知,只要她閉口不言,誰還知曉?
她爲何如此?爲何要將北宮逸軒推出來,站於刀尖兒上?若只爲報復,爲何又要跳崖以保北宮逸軒清白?
小皇帝面色陰沉,腦中卻在想着莊映寒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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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