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那模樣,周宇鶴微勾嘴角,眸中透着一陣笑意。
過了半響,伴着一陣水聲,那人走到她身後。
“手給我。”
“啊?”
寧夏不解,回頭一看,卻是惱怒的瞪了他一眼,猛的轉回身去。
“你能不能先將衣裳穿上?”
“又不是沒瞧過,裝什麼裝?”
山中之時,她不是將他看了個乾淨?這會兒來害臊,有什麼意思?
寧夏表示,真不能與他好好溝通。
“手給我。”
那人重複一句,不耐煩她的磨嘰,捉了她的手,便將她帶到邊上。
寧夏閉着眼睛,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在她覺得,是不是被他給耍了?一道氣流,從他冰冷的掌心,傳了過來。
內力,本該如三月春陽,令人心中發暖。可是,他此時傳來的內力,卻是冷到讓她身子發顫。
“好…冷……”
她牙關發顫的說着冷,他眸中透着憐惜,卻是冷聲說道:“這便冷了?你怎的這般嬌氣?”
似不想再聽她多言,在她張嘴之時,冷聲說道:“別說話,專心疏導內力;亂了內息,死了別怨我。”
被他一句話給堵了回來,寧夏再不敢多言;也不敢睜眼瞧他,只能閉着眼睛,努力的調息。
約莫一盞茶光景,他收了內力,又下了譚中。
在譚中泡了一刻鐘左右,又爬了起來,渡着內力。
寧夏不知道他這樣,有什麼用?只是覺得,身子是越發的冷,胃裡頭也似冰着了一般。
“周宇鶴,好冷啊,可不可以停下了?”
當她覺得身子開始僵硬時,軟聲問着。
那人卻是冷聲回道:“誰說過都聽我的?”
“……”
寧夏無語,只得繼續調息。
可是,她不明白,他這是在做什麼?
瞧她那無奈又不滿的模樣,周宇鶴有心戲耍她:“清餘毒,需導內力;有你這免費的殼子,我不用豈不是浪費了?”
“……”
寧夏又是一陣無語,最後問道:“你這樣,我會怎樣?”
他倒是清了餘毒,她呢?這樣冷下去,不會對身子有害吧?
“跟着我,助我清餘毒,你死不了;不跟着我,山中野獸相伴,自是熱鬧!你若是不願意,大可出去,我不強求。”
“……”
這算不算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以前有籌碼,還能相互威脅;如今是她求着他帶她出山,還有什麼能談判?
最後,寧夏閉口不言,好似認命了。
瞧她那模樣,慣以壞笑的人,這次的笑容雖壞,卻透着幾分的暖意。
如此反覆之間,外頭的天色,逐漸的暗了下來。
當星辰撒了夜空,外頭一道紅光閃來。
赤煉閃身而來,先是瞧了瞧洞壁,發現那上頭東西沒有了,顯然是很失望。
小腦袋耷拉在地上,尾巴甩在空中,怎麼看,都有一股痛心疾首的味道。
失望的小東西,在瞧着赤靈還躺在地上搖頭迷糊時,便是呼嚕着爬了過去,朝着赤靈便咬了下去。
這模樣,好像對赤靈不給它留一些,很是惱怒。
咬也咬了,氣也撒了,小東西這才爬到邊上,瞧着水中的人。
那呼嚕聲,聽起來有些擔憂;周宇鶴搖了搖頭,作了個噤聲的動作。
赤煉搖了搖頭,似在嘆息;轉首看向寧夏,只見她盤腿打坐,進入內定狀態。
伴着水聲,周宇鶴坐到她對面,雙掌對着她的掌心,內力緩緩的渡着。
下譚,渡內力;周而復始,折騰到後半夜,周宇鶴這才穿上衣裳,坐到她身旁。
她沾不得油,委實尋不到可用的法子。
但是古籍上,倒是有一法子,能刺激人的內臟,治療一些頑疾。
內力高深之人,到寒譚浸泡,不能用內力護體,讓周身血液轉冷。
到了一定時候,再以內力渡之,如此反覆,興許有效。
她身子弱,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看着她眉毛上沾着的冰花,周宇鶴擡手,輕輕一撫。
“莊映寒,你要好起來,你會做那般多的美食,沾不得油,如何能行?”
還想與她一起吃燒烤,一起吃火鍋。
想看她端着美食,談笑風聲的模樣。想看她吃着美食,一副滿足的模樣。
此時想想,她其實很容易滿足的。
宮宴之上,她的眼中除了北宮逸軒,便是桌上的美食;衆人相聚,她總是將美食拿出來待客。
或許,在她眼中,能真心相待的,就是想用美食一同分享吧?
受了寒,身子有些不適;忍不住的一聲輕咳,忙退開,不敢打擾她。
赤煉忙爬了過去,在他耳旁呼嚕着。
“放心,我沒事。”
託着它的下顎,周宇鶴輕聲安撫。
心中卻是想着,若非此處什麼都沒有,倒是想病着,讓她來照顧照顧。
想看看她奔前跑後,尋藥煎藥的模樣。
赤煉甩着尾巴,貼在周宇鶴身上;周宇鶴將它放到赤靈身旁,埋怨道:“它若有你一半聰慧,我便將它帶在身邊了;莊映寒尋了黑蓮,它竟是認不出來,讓她將黑蓮帶了出去,白白糟蹋了。”
此話一出,赤煉瞬間揚了腦袋,那看向赤靈的目光,竟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惱意。
“火麒麟也沒給你留,它倒是能活個百歲,也不曾想想你,當時若非莊映寒攔着,我真想將它踩死算了。”
他這般說,惱怒的赤煉忙搖着頭,與他呼嚕着。
“真不怪它了?”
他這般說,赤煉忙點頭,表示不怪了,不要踩死赤靈。
瞧着赤煉這模樣,周宇鶴便是一聲輕笑。
當時也是被氣的狠了!送給師父的,哪兒能說踩死便踩死了?
赤煉這小東西也在尋着火麒麟,就怕呆會兒赤靈醒了,兩個小東西瞎鬧騰。
如此一開口,靈煉自然不會尋赤靈麻煩的。
一人一蛇交流間,那頭的寧夏,卻是一聲悶咳,一口污濁之物吐了出來。
慌忙起身,大步過去,瞧着她面色發紅,身子發燙時;周宇鶴忙脫了衣裳,跳下譚中。
冰冷的譚水,如同雪山上積了萬年的寒冰,冰寒刺骨,讓他咬緊了牙關。
出譚,下譚
,如同方纔那般,繼續渡着內力。
來回十餘次,便見她黃疸之後,一口黑血吐了出來。
“古籍記載,改之,如換脾;濁物根血吐,自能如常人。”
看着她袍子上的嘔吐物,周宇鶴口中唸唸有詞。
冰涼的指探到她脈上,確定她脈息平穩正常,這纔將她一把抱起,出了山洞。
此時她可不能再在此處受寒,否則會壞了身子。
“好生守着。”
脫了她的外袍,周宇鶴吩咐着赤煉守着她。
將那衣裳拿到河邊洗了,烤乾之後,這纔給她穿上。
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這麼伺候一個女人!第一次這般以自身爲引救人,第一次給女人洗衣裳。
看着睡在地上的人,周宇鶴只覺得跳躍的火光中,她蒼白的面色,卻是閃着奇異的光芒。
其實,她的姿色,中等偏上;對於看慣了美人的周宇鶴而言,真算不得好看。
可是,爲何這般看着,卻甚是入眼?
“莊映寒,是你自個兒要與我同行的;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你可莫怨我。”
此時能忍着對她的念頭,卻不代表,他能忍一路。
對於女人方面,他向來不需要剋制,只要他想,大把的女人隨他享用。
山中這些日子,當了和尚守着身;此時瞧着她,看的入眼,心裡發暖,自然會有念頭的。
她身子發涼,他將她摟在懷中,催着內力,給她溫暖。
懷中的人,沒有意識,溫順的讓人歡喜;在她脣上淺淺一印,便是勾了嘴角。
原來,抱着女人入睡,竟是這滋味兒。
赤煉在一旁瞧着,好似十分歡喜;與赤靈依偎在一起,瞧着主子與她相依相偎,便是呼嚕兩句。
“沒死?只受了輕傷?”
周宇鶴眉頭微蹙,沒料到北宮逸軒真能脫困。
說起來,那人能脫困,也是必然。畢竟,不在同一境界,再多人,又能如何?
打不過,還能逃;功夫到了這地步,想在深山逃命,簡直易如反掌!
“追來了?”
赤煉點頭,又是呼嚕兩句。
周宇鶴微一琢磨,再次問道:“那些狼,可還在追着?”
披着她的衣裳,將那狼窩的幼崽全殺了,狼羣自然不會放過她。
那衣裳還在現場,也不知北宮逸軒會不會發現?
瞧着赤煉點頭,周宇鶴心中想了一通,這才說道:“明日她若問起,你便將北宮逸軒的消息如實告知她;尋着機會,將那羣狼給北宮逸軒引去。”
茫茫深山,北宮逸軒想尋來,談何容易?他倒想瞧瞧,那羣人被狼羣攻擊,還能剩多少?
狼的復仇心很強,除非殺盡,否則會一路跟着,直到將人殺死。
她那揹包,好像在方曉兄妹身上;那裡頭全是她的衣裳;屬於她的味道,自然能將狼羣引的緊追不放。
交待一番,赤煉點頭以示明白。
轉眼,看着昏睡的人,忍不住的擡手捏着她消瘦的面龐。
“既然他將你的好展示了出來,就要有失去的覺悟;我不殺他,能不能活,便看他的造化;往後你想起來,也不過是一段回憶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