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肩上搭上了一隻手,一道聽不出喜怒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兩位何故總跟着我蜀山的人?”
沒有一點聲息,那兩位和合歡宗的修士幾乎還未反應過來,人便已經被那身後之人拿捏在手中了。
“明鑑真人竟出現在了這裡!”葭葭也有些驚訝,不過他能出現在這裡總是意外之喜。
以明鑑真人的修爲,要在衆人都沒有絲毫察覺之時靠近衆人當真是輕而易舉,同時,他的出現也有了足夠的震懾力,使得衆人不敢有所大的動作。
葭葭縮回了手,但是明鑑真人在這裡,會不會發現她的跟蹤就很難說了,方纔鍾步歸都能隱約察覺到她的窺視,明鑑真人,她更不敢賭。謀者多慮,她寧願多慮幾分。
不過比起她的謹慎來,合歡宗的那兩位修士纔是臉色大變,肩胛處的兩處重要的大穴就拿捏在明鑑真人手裡,哪還敢說個“不”字。
“回去告訴你頭上的人,自己替人賣命便也罷了,可管不了我蜀山的人。任那位再厲害,當我神洲羣修吃素的不成?”明鑑真人一臉的不耐煩。
“可是……”估摸着那兩位合歡宗的修士也不願就此罷手,仍欲掙扎。
明鑑真人面無表情,緩緩的吐出了一個字:“滾!”
這一聲“滾”震懾的可不止是那兩位合歡宗的修士,還有她連葭葭。
察覺到她雙手握拳緊了緊,“他”一聲嗤笑,“好一聲滾,哈哈哈,哈哈哈!”
弄走了那兩位合歡宗的修士,明鑑真人這纔看了眼巫澤雲與鍾步歸二人,道:“走吧!還好我早有警覺,合歡宗自己亂成一鍋粥,本座不想管,但若那手伸的太長,伸到我蜀山頭上來,便要掂量掂量了。”
“到底是出塵期的修士,不管是明鑑真人還是化道真人,抑或者妙真人,縱性格脾氣截然不同,都不是省油的燈。”葭葭感慨了一聲。
只是這一聲慨嘆還未完,那頭明鑑真人帶着鍾步歸與巫澤雲離開之前卻突然沒來由的朝這邊望了一眼:“走吧!”
這一聲“走吧”來的如此突然,以至於葭葭再次被他震住了。
待到反應過來,才忙不迭地跟了上去。那一聲“走吧”當真就似是在跟她說的一般。
不過大抵也是因着這一聲,葭葭原本的警惕欲戰戰兢兢消了大半,整個人也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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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州城東,一條平凡普通的小巷,名喚七煞巷,其間住了七戶修士。大抵是當年建造這座巷子的修士多少有幾分半吊子的觀風望水之能,笨拙的模仿着天宮七煞的位置佈置了這七戶修士。到底有沒有天宮七煞的震煞效果,這裡的修士誰也不知道。
一聲急促的敲門聲叩響了這緊閉房門的第七戶。
很快便有人應聲前來開門,看到三位不速之客的瞬間,只是微微一愣,沒有驚訝,也沒有驚慌,只是擡手,向衆人行了一禮,而後,做了個“請”的動作。
巫澤雲在那人的臉上看了許久,卻終究只是一片平靜,不知爲何,總覺得有點心累,嘆了一聲。
將三人引到內屋,有條不紊的替三人斟茶,待到落座之後,巫澤雲再也忍不住了,問出了口:“真的是你?”
那人看了他一眼,點頭:“是。”、
沒有辯解,沒有多話,只有簡簡單單的承認。
“爲什麼?”巫澤雲有種心中怒氣無法發作的感覺,“爲何不回蜀山,爲何流落在外,爲何還要罔顧祖訓?”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一言既出,千金難易。”那人只給出了十六個字。
“那到底是何等大的恩情,讓你要做到這一步?甚至罔顧修爲於不顧?”
“這是我自己的私事,不必詳說,總之,施咒的是我就是了,你們要得不也是這個答案?”那人並不辯解,一臉心如死灰,“巫老三沒有任何異議,族長一不必爲我求情,不過一報還一報罷了。”
巫澤雲聞言,怒極反笑:“哪個要爲你求情?你做出了這等事,還要我等爲你遮掩,爲你求情?”
那人目光波瀾不驚:“那爲何今日來的只你們三人,沒有看到崑崙修士上門問罪?”
他這幅軟硬不吃的態度極大的激怒了巫澤雲,上前就拍了他一巴掌,這一巴掌不過是巫澤雲怒極之下的本能反應罷了,不說修士,便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都能輕而易舉的躲掉,那人卻沒有躲,結結實實的捱了這一巴掌。
“你道爲何崑崙修士沒有上門問罪?不過是我等替你遮掩了罷了。巫老三,按族裡的輩分,哦該喚你一聲三叔,但你這所作所爲,我巫澤雲的這一聲三叔恐怕你還擔不起,不說我崑崙蜀山聯盟的關係。我且問你,你說恩情,好,我們就來算一算這所謂的恩情。”
WWW ¤TTkan ¤c○ 盡是巫澤雲憤怒的咆哮聲,明鑑真人與鍾步歸從頭至尾,未發一言,此事說到底還是巫家的事情,即便同是蜀山修士,也隔了好幾層關係。
那人臉色複雜:“恩比天大,所以我……”
話還未說完呢,又捱了巫澤雲一巴掌:“誰耐煩管你什麼恩情,你既要報恩,那我們便來算算這恩情?”
“你欠了那人天大的恩情,你欠我巫家世代先輩的呢!”巫澤雲冷笑,“你的修爲,你的出身,甚至你拿來害人的咒術,哪一樣不是巫家給你的,沒有巫家,你什麼都不是?試問什麼恩情抵得過生養之恩?你是覺得我巫家給予你的一切都是你應得的。你坦然受之,卻從不思回報?”
那人臉色發白,不再辯解。
“那位姓左的奇修手上沾染了我巫家多少先輩的血,你自幼修習的功法有多少是先輩的成果,但是如今呢,你是如何回報的?拿我先輩授予你的東西,替我巫家祖上之人去賣命?”、
一聲又一聲的質問,說的人啞口無言。
便連一直默不作聲的明鑑真人也不由扣了扣桌椅的扶手,似乎也思考量巫澤雲方纔的那一席話。
巫澤雲似乎心中憋了一腔的怒火,但見到巫老三發白的臉色之時,還是有幾分於心不忍,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搖了搖頭:“報恩可以。但絕不能用報恩的方式去害人。”
咒術,本就取自於咒怨之力,或者以通俗的方法去說便是出自於“害人”的六藝,可偏偏這一代巫家的族長內心卻自有一杆名爲良知的東西在衡量着所謂的咒術。這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卻同樣也是一件令人欽佩的事情。
在混沌遺世中默默看着這一切發生的葭葭漠然不語。那巫老三也是個“熟人”,來平州城的第一日,高階修士血撒街頭,衆人惶惶不安之時,便是他淡定自若的出現。雖說不過一個低階修士,其應對卻勝過了不少金丹、元嬰修士,讓人不得不注意到他。
葭葭一開始並未想到他的緣故也是因爲他是個低階修士,按常理來說,是不可能對她施咒的。
她有此疑問,明鑑真人也未讓她失望,在這當安靜之時突然開口了:“你的修爲是怎麼回事?既然能對藏神修士下手,那麼修爲便不可能低於藏神,但你這卻是……”
“我曾受過很重的傷,元神逆脈,命懸一線。”那人低頭答道,“也是那時,我受了人重恩,若沒有那位,我早就死了,如今的性命都是白撿的,這才答應的報恩。”
“我對你如何受傷的不感興趣,也對你報恩不感興趣,不過方纔巫澤雲有句話說的很是不錯,報恩可以,但若是以害人的方式報恩,便要不得了。尤其你這害人的方式,害的可不僅僅是你自己,還是你巫家先輩。”明鑑真人說罷這一句話,便不多說了,擺了擺手,“如何處置你,我說了不作數,巫澤雲說了也不作數,跟過來的鐘步歸說了更不作數,還是讓她來說吧!出來吧!”
這一聲“出來吧”是對誰說的昭然若揭,葭葭愣了一愣,心念一轉,人已出了混沌遺世。
她憑空出現,倒着實讓除了明鑑真人之外的衆人一驚,鍾步歸更是輕哂:“看來我的感覺沒有錯,確實有人在跟着我等。”
葭葭笑了笑,正要說話,眼角餘光一瞥,卻瞥到巫老三整個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由驚呼:“不好!”
竟在這短短一瞬說話的功夫,那巫老三竟自斷經脈而死了:本就重傷之體,元神混散,再加上自斷經脈,便是有十條命也救不回來。
葭葭驀地生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一死謝罪,這當真讓人有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
她還未說話,便聽明鑑真人冷笑了一聲:“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