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探所料不差,很快也陸陸續續的出來了不少修士,對於此間所看到的東西,各有猜測,不過所思所想,大抵與陳真人類似,而關於葭葭與與巫澤雲果真是各有千秋,有人看好蜀山之設,有人看好葭葭所布崑崙魂虛,這些修士都很難說服對方,一時之間,關於蜀山崑崙孰勝孰劣之說難以一較高下。
這等局勢也在意料之中,面對種種疑問,葭葭淡笑,通通以一句來日六藝龍門會結束之時,自會告知大家作答。
至少反響不錯,甚至還受到了陳華軒真人的肯定,葭葭心情可謂極佳。
明日便是崑崙羣修到來之時,葭葭心裡也多了幾分緊張,不知爲何總有一種古怪的危機感,是夜,崑崙修士並未離去,濃雲密佈,倒是很有幾分夜黑風高的感覺,葭葭伸手擦亮了一顆玄夜之星,將周圍環境照亮,而後坐在原地看着幾位崑崙修士警惕之餘又忍不住自誇了兩聲魂虛之界,很有幾分與有榮焉的模樣。
一聲破曉啼鳴,日出東方,警惕的衆人也不由的鬆了口氣,看向魂虛之境:雖說這兩日已有不少人從魂虛之境中走出,但是還有一些人,大抵執念過深,仍然被困在魂虛之界中,葭葭只道:“三日是魂虛之境的期限。三日之後由不得修士仍都留在魂虛之中,魂虛自會將人送出。”
炊煙升起,平州城中開始喧囂起來,葭葭靠着石壁出神。
便在此時,陳華軒突然開口了:“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聲音?”葭葭詫異,不過隨即臉色微變,反應了過來,“不好!”二字脫口而出。
只是根本來不及任何舉措,甚至葭葭還未曾邁出一步,上空的十里長燈當下便有一片落了地,長燈陣毀,牽一髮而動全身,魂虛之境一部分立刻坍塌了下去,一切都不過在一瞬之間,滿地的狼藉和廢墟,不過眨眼而已。
這變化來的太快,快到不說葭葭,便連陳華軒與特意前來助陣的化道真人都愣在了原地。
薄情歡臭着一張臉從魂虛中走出來:“呵,華而不實!”
冷笑之中,帶了幾分挑釁,幾乎在場所有人心中都清楚的很,此事恐怕與薄情歡有關。
“你……”葭葭神色惱怒,也是頭一回如此氣憤,薄情歡是故意的,甚至這表情,這模樣,已然是明晃晃的在告訴衆人,魂虛坍塌與他有關,但是口說無憑。
看着葭葭惱怒的模樣,薄情歡心中暢快不已,拍了拍手:“我是出來了,還有那麼多被困在其中的修士呢?若是出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崑崙保不保得了你?”
作爲頭一批進入魂虛的修士,幾乎囊括瞭如今身在平州城的所有高階修士,與各門各派掌控權力或者聲名不凡之人,薄情歡那句“不知崑崙保不保得了”並非空穴來風,若是當真有什麼意外,恐怕便是崑崙一力力保自己,除非她不出崑崙,否則,定然會被各派追殺。
“是你!”葭葭盯着他,目光微微眯起,而後卻是搖頭冷笑,“破我的魂虛,你沒有那等能力,恐怕告訴你如何釜底抽薪,如何破壞我魂虛之境,是他吧!”
魂虛之境所涉之物極爲複雜,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找出破解之法,恐怕究其整個天下也沒有幾人,而薄情歡所效忠的左少辛便是其中一人。
果真厲害,一出手,便是釜底抽薪,讓她措手不及。
對着衆人惋惜的神色,葭葭訝然不語,眼前這一切太過熟悉,熟悉到前不久,她好似就在什麼地方見到過一般,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搖頭嘆息的化道真人,目光在瀲灩劍上微微一頓。
化道真人被她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正要說話,耳尖卻是一動,隨即轉過身去,但見一片潑天的威勢自遠極近而來,最前頭的是數十位羽帶寬袍,風姿翩然的劍修,而後是駕着各式各樣飛行法寶跟在後頭的羣修。
這些修士身着的衣衫太過眼熟,是以不消看到修士本人,光這衣衫,衆人便已看出了來人:崑崙修士!雖說早已知曉崑崙羣修會在今日到來,但是這等時候到來,衆人看向葭葭的眼神中不由多了幾分同情。
這個崑崙的連真人也委實太倒黴了,前腳剛被合歡宗的人破壞了魂虛之境,看眼下一片狼藉,正是最尷尬的時候,偏偏這等時候,崑崙羣修到來了。
葭葭也有些愕然,事情的發展似乎早已脫離了她的掌控,她準備了許久,想向崑崙高層交出自己的成果,卻偏偏在最最狼狽的時候遇到了前來的崑崙羣修。
關於葭葭魂虛之境一事,雖說在路上,但崑崙羣修也早有耳聞,甚至門派高層私下未曾親眼所見,便已有了幾分認同,孰料,來此見到的卻是這一幕。
薄情歡的冷笑猶未來得及撤去,便只覺渾身發寒,擡頭,正對上了幾位崑崙高階修士不善的眼神。雖說心中有些後怕,但面上卻絲毫不顯,看連葭葭這麼倒黴,當真是一件暢快至極的事。
不過便是葭葭此事辦的再如何差,崑崙門派高層也不至於在旁人面前訓斥葭葭是非。
隨同前來的秦雅自是走向葭葭,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廢墟,道了一聲:“無事!後頭的事情便交給我等吧!”
這一句話也成功的堵住了旁人的猜測,至少崑崙在面上,不準備給旁人可乘之機,他崑崙的家事,自會回崑崙定奪。
低垂着眼瞼不說話的葭葭這才緩緩擡頭,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薄情歡。
薄情歡被這表情看的一怔,他寧願看到一個恨他入骨,咬牙切齒,恨不能將他生吞活剝了的連葭葭,也不要看到這樣一個面無表情的女修。
因爲這樣的連葭葭,總有一種他算計落空的感覺。
四下寂靜,幾聲輕微的“卡擦”聲在安靜之時顯得尤爲矚目。
終於有人注意到了這裡,轉身,卻見方纔還是一片廢墟的魂虛之境此刻竟似瞬間凝滯了一般,而後,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衆人只見那轟然倒塌的魂虛之境開始重建,若說方纔衆人還是惋惜之色,那麼現在已全然變成了驚愕。是了,魂虛之境是依靠十里長燈陣作爲進入載體的,陣法被破,而後能夠自我重新推演的不計其數,更遑論,連葭葭是陣法的箇中高手,這一點自然駕輕就熟。
看着方纔還一片廢墟的狼藉之地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恢復了原樣,衆人愣過之後,皆轉頭去看薄情歡的臉色,見他臉色發青,不由竊竊私語,低聲取笑了起來。
誠然,這世上不缺人品低劣,看不得他人好的修士,但是更多的時候,尤其在羣修感慨過魂虛之境不凡之時,見到此境爲小人所毀,難免痛惜,此等心情,與惜才之心無異。眼下小人沒有得逞,衆人樂的落井下石,出言嘲諷。
得了幾句諷刺,薄情歡冷笑着看着衆人離開了。
待得薄情歡離開之後,崑崙的莫問才走向前頭的幾位崑崙高階修士,傳音入密:“這次我崑崙與薄情歡算是結下仇了,如今平州城中不宜動手,那麼野外要不要……”
“是可忍孰不可忍!”說話的是崑崙有名的陣法世家陸家的老祖宗,“欺我崑崙無人麼?他有本事這些時日就不要出城!”
秦雅臉色微沉:“什麼叫與薄情歡結下仇了?我崑崙幾時與合歡宗交好過?外頭看到記得來報,薄情歡今日之辱,來日我崑崙定雙倍奉還!”
伏青牛跟着冷笑起來:“低階修士記得上報,莫要平白送了性命,至於高階修士,想辦法殺了了事!他既然這般猖狂,就自該承受我崑崙的怒火。”
妙無花看了他們幾人一眼,並未出言阻止,而後目光轉向向着這邊走來的葭葭,見她走至衆人身邊行了一禮:“崑崙連葭葭,恭迎諸位崑崙同僚。”
“好!”妙無花雖說只給出了這一個字,卻明顯對葭葭的應對極爲滿意,世間事多,總有這等突如其來的意外,他崑崙未來的棟樑若連這點手段都沒有,未來又談何坐鎮崑崙?崑崙羣修既然到來,葭葭這肩上的擔子總算卸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便在於這魂虛是否能讓諸位滿意了。
“來路之上,我等已聽聞了不少有關魂虛的傳聞。”一位看着有些面生的修士朝葭葭笑了笑,擡手一指,“揀日不如撞日,不如現在,我等便進去瞧瞧吧!看看這魂虛之境到底如何?是否抵得上傳言的那般神乎其技?”
葭葭點頭:“魂虛之境,隨時都可以進入。”
在那修士開口的一瞬間,魏探早已傳音於她:“說話的這位姓何,九品煉丹宗師!”
這般說透身份之後,葭葭自也明白他爲何如此急切的想要看一看魂虛之境了,想來崑崙的第二手準備便是由妙無花身邊幾位六藝宗師所備的吧,若是魂虛之境不妥,想來他們也會拿出早已備好的方案應對。
崑崙大派怏怏,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不會全然的將所有的希冀都放在葭葭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