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齊了便走吧!”葭葭看了一眼悠悠行來的軟思明,取出了無鋒劍,御劍起飛。一行小修士也緊隨其後。
她在前頭飛行,這一行修士細細說來都是她的小輩,多數前輩後輩之間總是要看顧些禮節的,是以不熟悉之時,小輩多數不敢跑到她面前亂說,而她連葭葭也還不至於可親到讓小輩一見便生出相交之意的念頭,一時之間倒是無人搭話,只是舉止得體的跟在她的身後,一副以她爲尊的樣子。
葭葭也不在意,走在最前頭聽着身後小輩的調侃聲傳來。
“阮思明,你今日怎麼來的那麼晚?”是那個名叫張奇的修士的聲音,上一回在晴霞谷中看到的那個半死不活的修士就是他,也算命大,竟也撐了過來。從那日阮思明身上防身法寶靈力用盡去仍不肯放棄他,便能看出他二人關係似是極不錯的樣子。
阮思明輕笑了兩聲:“我來的可不晚,是你們來的太早了纔是。”頓了一頓,他又道,“不過聽說昨日有人擅闖名無寶殿被發現了,只是後來還是叫他跑了,我便去瞧了瞧。”
“什麼時候的事?”
“昨日半夜,就在雲開書院那裡跑丟的,還驚動了不少人。”
“是麼?聽起來那人着實有幾分手段的樣子。”張奇感慨。
“沒有手段敢擅闖名無寶殿?真是的。”阮思明取笑了一番張奇,話題一轉又道,“東海海里頭有不少五色珊瑚,聽說女修一貫愛好這等打扮的事物,你到時候幫我參謀參謀,我也好弄一些來。”
“哦——”張奇特意拖長了語調,頗有幾分與阮思明同類之感,“你還當真是改不了這毛病了。”
“憐香惜玉嘛,也不是什麼壞事。”阮思明的聲音之中有些得意,“阮某生了這等外表,天生受女修喜歡,不用豈不是可惜了?”
“哈哈哈!”
……
一路之上,因着阮思明和張奇時不時的對話,倒也不顯得發悶,老實說,或許是多年來她接的任務多是那等危險的任務,如今崑崙又大半高階修士都去了東海,葭葭直覺此行不會簡單,便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這一行人以她修爲爲尊,自是不能叫他們出一點點岔子來。不過事實證明,這一回卻是她杞人憂天了,此一行東海並未出什麼事,直到幾人目力所及範圍之內已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湛藍之色,一行人還是好好的,葭葭不由輕舒了一口氣,眼見幾人目中露出了幾分疲色,心思一動,便乾脆開口道:“你們可是乏了?不如歇息半個時辰再趕路吧,看情況,今日我們便能到達蓬萊。”
她一路並無多話,這突然一聲,身後一羣小修士連忙稱是,畢竟不比葭葭這等修爲,元嬰修爲雖說已然不錯,但是這般一路直飛東海還是有幾分倦色的,除此之外,阮思明和張奇重傷方愈,或者說癒合還不一定,阮思明暫且不說,便說張奇,葭葭雖未看着他,但出竅後期巔峰的修士手段自不比常人,身後的張奇時不時拿手去揉雙腿膝蓋之處的動作並未瞞過她,而且途中還搭了兩回阮思明飛行法寶,他雖不說,葭葭怎會看不出他似是還未完全癒合?原本以爲這小子遲早會提出來休息,沒想到他也是硬氣,竟到了東海還不曾開口,葭葭看他臉色蠟黃,這才忍不住開了口。
隨便尋了塊石頭坐了下來,幾人也圍在她身邊打坐調息,葭葭擡頭望去,前方不遠處是出海的碼頭,不少修爲低微的海上修士都做起了拉人出海的生意,一趟下來幾個靈石倒也不錯。坐渡海法器法寶的修士要麼便是來自神州或者外荒,大抵想感受一番海上風景的魅力,純粹爲觀海上美景而來;要麼便是各種各樣的原因,或者受傷或者飛行法寶出了岔子,或者乾脆個人喜好,想要坐一回渡海法寶的。
平心而論,其實乘坐渡海法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葭葭目光微閃,看向那一行坐了一隻渡海小舟樣法寶離開的修士,東海亦正亦邪,沒有一個明確的論斷。那渡海法寶之上也是道修、魔修應有盡有,着實有些亂的很,以葭葭的修爲,粗粗一掃場中的修士,雖說看起來沒什麼好忌憚的,但是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更何況,葭葭着實不想在她的手裡出了什麼岔子,到時候便不好交代了。
不過歇息了片刻,那頭碼頭之上似乎就有人吵鬧了起來,葭葭多看了兩眼,見是兩個魔修同那渡人的低階修士在吵架,瞧着沒有動手的跡象便收回了目光。
半個時辰眨眼便過。
葭葭看了看張奇,見他面色好轉,便開口道:“好了,我們動身吧,今日勢必要到蓬萊……”
話音方落,便聽到一聲慘叫聲響起,而那慘叫聲響起的方向正是那碼頭的方向。循聲望去,卻見那位渡人的低階修士倒在了血泊之中,而那兩位魔修正是一臉的驚慌之色。這是殺人了?葭葭皺了皺眉,便聽身後的阮思明上前道:“連真人,我們走麼?這等事情我等要管?”
葭葭雖是好奇之前那兩位魔修沒有絲毫動手的跡象怎會突然暴起殺人,但她粗粗一掃,那裡頭並沒有他們崑崙修士,她又並非東海修士,再高的修爲管這閒事都有些不合適。思及此,葭葭便搖了搖頭:“不用管了,自有人來管的,我們走吧!”
葭葭說着看了一眼碼頭的方向,但見那頭已經圍了不少人,兩個驚慌失措的魔修被圍在中間,看樣子,即便要走也不容易。未免節外生枝,他們還是不便插手的好。更何況去東海的緣由葭葭來龍去脈一點都不知,從梅七鶴那裡也不過是收到了一張傳訊罷了,還是速速趕到蓬萊爲宜。
自海面之上縱海飛行,不過數個時辰,便到達了蓬萊——這座被稱爲東海三大仙島之一的島嶼。葭葭對蓬萊並不算陌生,這也不是她第一回來蓬萊了上一回來此已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雖說景物已有所改變,但蓬萊大島的大格局卻並無任何變換,葭葭眯了眯眼,站在入島處的沙灘上等候通報。
她並非第一回來,但對於身後的一行修士來說卻不是如此。
“快看快看,想不到這大海之上也能建起這等高樓!”那名喚張奇的修士驚歎不已,“思明,你看,是不是很是漂亮!”
“不錯不錯!東海之內自有我神州不同的風景,只是許是海上風大,這裡的女修皮膚都不若我崑崙修士那般膚若凝脂。”阮思明就是阮思明,即便這等時候也不忘把目光放到來往的女修身上。
葭葭心念一動,看了眼阮思明,正四處亂瞟的阮思明冷不防葭葭突然朝她看了過來,愣了一愣,咧開嘴角朝她點頭問好,只是這笑容方纔到嘴邊便不由一僵:壞了!方纔他應和張奇的話可不像是之前來過蓬萊的樣子。而先時在議事大殿問話,他所說的可是之前來參加過陌無極藏神大典的,這,這豈不是穿幫了?
葭葭雖說不動聲色的模樣,可阮思明也不是傻子,從來不以爲這位看似人畜無害的出竅大修士當真是個傻乎乎好糊弄的,否則也沒有那等能力能成爲第一批雲開書院的傳道真人了。這般越想,阮思明偷偷擡眼去看葭葭就越發覺得腳底生寒:這位連真人會用什麼方法逼迫他說出上一回任務的真相呢?他拿捏不準,只是先時來東海的興奮一下子被澆滅了一大半。
等了半日的光景,待到一行人都有些興致缺缺了,纔有人姍姍來遲,是一位出竅中期的修士,姓陌,神色有些冷淡,面無表情的口中說着客套話:“原來是崑崙連真人啊,有失遠迎,請!”
葭葭還了一禮,同身後的那羣小修士跟到了他的身後,那姓陌的出竅中期修士似是也沒有閒工夫與他們搭訕的樣子,走了幾步,便開口了:“我帶諸位去客房休息,其他幾位崑崙修士外出未歸,待到他們迴歸,我等自會告知他們,屆時爾等自可聯絡。“
葭葭點頭應是,那位修士似是自己也十分繁忙,到了那裡,喚了個金丹修士前來安排他們的住處,朝葭葭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待到引路的金丹修士離開之後,阮思明撇了撇嘴,心中着實有幾分不滿:“這東海的修士好生無禮,我等修爲低也就算了,那位可是比連真人修爲低了一個境界的,竟這般無禮。”
阮思明自幼出身明定城大族,又天賦不凡,往日裡在崑崙,即便同門修士也鮮少有人敢這般蔑視他,心中自是不高興的。
葭葭看了他一眼:“該行禮的時候他行禮了,便是我有心找茬也不能說什麼。更何況那修士愁眉不展的,一看便是心有要事,自然沒有那等功夫,出門在外,就勿要多說了。”
“是,連真人。”阮思明見葭葭也不欲發作,便不再多說了。
這一等便等了數日,崑崙修士還是不見蹤影。葭葭也不欲一個人多在屋中呆着,她也不缺現在這點打坐的功夫。
出了門站了會兒,便見住在附近的阮思明等人走了過來,一來便向她行了個道禮,葭葭見他們神情有異,不由開口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這裡沒有旁的崑崙修士,若是當真出了什麼事,她連葭葭還真不好交待的。
阮思明等人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開口了:“連真人,您可還記得我們來此時在碼頭見過的那個被魔修弄死的擺渡修士?”
葭葭愣了一愣,想了想,對那擺渡修士也遠遠看過一眼,便點了點頭。
“我們方纔見到那擺渡修士了。”阮思明等人的表情更是奇怪。
這話一出,便是葭葭也是一驚:雖然是遠遠見過一見,但是一個修士的隕落一般情況下她不會看錯的,當時那個擺渡修士倒在血泊之中,全身靈力散盡,丹田碎裂,分明是被一擊斃命了,怎麼可能還活過來?
這般一想,葭葭不由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你們莫不是看錯了把,可能不過長的相似一些罷了。”
這世間相似的人多得是,就如寧無缺與秦雅,不就十分相似麼?
“可不但那擺渡修士的氣息就似那日見到的一般,我們還看到了那兩個魔修,難不成一下子有三個相似之人不成?”阮思明明顯起了興致,“就算是作戲,那三個人想要幹什麼?在人前演一出自相殘殺的好戲?”
恕他們愚鈍,着實想不通演一出自相殘殺的好戲有什麼意思。
葭葭看他們興致大起,心中不由一嘆,若是此刻她不是他們中修爲最高的,不是這裡拿主意的人的話,那她說不定會心血來潮與他們一道去看上一看。可是眼下,既成了拿主意的人,便不能隨着他們瞎鬧了,如此一想,葭葭便搖了搖頭:“不成!爾等不必再提了!更何況這裡是東海蓬萊,不是崑崙,在外收斂點吧!”
她說的堅決,口中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不禁叫人熄了原本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
阮思明等人只能垂頭喪氣的應了一聲,正要離開,卻見那日引路安排他們來此的金丹修士已然疾步過來了,快步走到幾人面前行了一禮,金丹修士終於出聲道:“崑崙執法堂首座莫真人已然歸來,諸位隨我前去見他吧!”
莫問回來了?葭葭忍不住揚了揚眉,心中一喜,而後便道:“前面帶路吧!”
那金丹修士隨機轉身,向前走去,一行幾人跟在那金丹修士的身後速步向前院走去,行至路口拐彎之處,一道熟悉的氣息傳來,這是有人在打開崑崙的功法秘石的纔會有的氣息。葭葭連忙轉頭,向着那氣息的來源望去,入目所見卻是三個東張西望的修士,不過一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葭葭雙瞳一緊:是那日在碼頭見到的那個擺渡修士和那兩個神色慌張的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