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先時不曾發覺還好,一旦發覺,就似是潑天而下被大潑了一盆冷水,渾身一涼,那點心頭的無明業火也不見了蹤影,再回頭去看那奇怪的妖獸之時,秦雅只覺有些生寒,是以連忙出聲提醒二人:“這妖獸有些古怪,似是能影響我等的情緒。”
這提醒一出,顧朗與諸星元皆是一呆,後知後覺的查出了自己的不對勁:二人相識數百年,若說從來沒有過爭執,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即便有所爭執也不過很快就過了,如這等可以說有些低劣的互相翻舊賬的行爲簡直匪夷所思。便是面對那等最最厭惡的惡人,二人此前都沒有做出過這等事,更何況面對的還是至交同僚,更不應當如此。
可眼下若是一人便罷了,二人接二連三的不對勁,變化最大的還要屬秦雅,這般不管不顧,任性妄爲發脾氣的舉動當真不像是秦雅會做出的事情。
“所以我等以爲它沒有進攻,實則早已動手了。”被秦雅一提醒,諸星元與顧朗這才幡然醒悟過來,再去看那神色古怪的妖獸之時,自也發現了其中的不同尋常。
“這等攻擊初時看來或許不怎麼樣,但是若我等一直無法醒悟過來,那麼極有可能最後會命喪同伴之手,借刀殺人纔是這妖獸最可怕的地方。”秦雅沉聲看了眼那妖獸,卻也不敢貿然前行,這妖獸着實已然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誰也不知道那妖獸除卻影響人心緒之外,還有沒有旁的什麼攻擊手段。
而且一般奇寶附近,必有奇物守護。這個連《神州萬獸錄》上都沒有的妖獸種類絕對算得上奇物了吧,這般一想,三人愈發想要探個究竟了,但對這妖獸,着實有些拿捏不準。
躊躇了片刻,還未下定決心,便聽得一聲尖叫聲自上方傳來。
這聲音,是葭葭的聲音!難道上頭出事了?
這下容不得他們猶豫便衝出了湖面,入目所見,是葭葭抱着自己的頭跪倒在湖邊,手裡似是抓了一塊不知什麼物件,像是破舊的皮帛,而一旁的沙石地上還有斑斑血跡,雖說不多,但三人眼睛極尖,一眼便看出了她手肘之處的傷,應當是葭葭的血跡,她似乎受了皮外傷。
“葭葭!”顧朗喊了一聲,卻見葭葭本能的擡頭望來,除了有些狼狽,她似乎並無什麼大礙,只是那眼神,吃人一般,看着他們放佛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成功令得原本想要近前的三人腳步一滯。
便在那一瞬間,秦雅直覺地背後突地起了一道寒氣,他連忙回頭,入目的正是一片幽綠,正要動手,眼前卻是一花,再定睛看去時,卻是什麼都沒有。
如此之快,快的讓秦雅幾乎要以爲自己看錯了。不過在這秘境之中,他可不會當真以爲自己看錯了,這秘境處處流露着古怪,若非不得已,他是決計不會進入這秘境的。
一道劫雷不由分說,當頭劈來,三人連忙避開,即便動作極快,卻也難免波及到了一些。
這招式太過眼熟,眼熟到以往每每看到這一招出現,他們心中都會大喜。也從不曾想到,有朝一日,補天劫手會朝着他們劈來。
這挨雷一擊的味道當真是令得三人措手不及。
葭葭眼神飄忽不定,配合着手中的無鋒劍想也不想便對三人出手了。
以一對三,原本葭葭當處於絕對的劣勢纔是,其實不然。她似是入了魔障,招招兇狠毒辣,而秦雅、顧朗與諸星元三人卻清醒的很,又要躲她的招式,又怕傷了她,自是出手間處處受制,一時間倒真叫葭葭以一敵三還不落下風。
諸星元慌忙避開一道雷劫的餘波,摸了摸頭上戴的髮髻,焦了半邊,不用看,他也知道此刻自己的模樣定然十分的“好看”。
不過狼狽的並非他一人,那頭的顧朗同樣狼狽不堪,秦雅的袖子也被葭葭砍了半隻。
“這死丫頭倒是威風了,以後說出去,以一人之力對抗我三人,倒是可以吹上幾十年了。”諸星元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髮髻,撇嘴道,“真是瘋起來,連我們都砍。”
“葭葭手上的傷痕,傷口寬三尺兩寸,雖說已然結痂,但刃口極薄,從那刃口的模樣大小看,倒是十分的眼熟。”劍修的經驗豐富不僅僅在鬥法之上,更在旁處,無一不入,譬如光看傷口的傷,就能推測出傷他的劍是一柄什麼樣子的劍,眼前,秦雅便能推測出來。
“這柄劍自然不是顧朗的劍,與仕魔劍的刃口也是不同,不過與現下還有一柄劍倒是極爲符合。”秦雅說着,雙目微沉,在葭葭砍向顧朗與諸星元的那一瞬間,身形一動,移向葭葭身後,一記手刀砍向她的後頸。
這一擊的力道,秦雅拿捏的極準,少一分則欠,多一分則過。
下一刻,處於暴戾砍殺中的葭葭身形一晃,向後倒去。
一把接住了昏過去的葭葭,將她安置在平地之上,秦雅輕舒了一口氣的同時,伸手拿過了落在一旁的無鋒劍,看了看劍刃,在諸星元疑惑的目光中,湊到一旁葭葭已結痂的傷口處比了比,開口道:“若我沒有猜測的話,這應當是她自己砍傷的。”
“這,這當真是瘋起來連自己都砍啊!”諸星元摸了摸被補天劫手轟的狼狽不堪的髮髻,有些心有餘悸,“瞧着她對自己這般狠,看來對我等,這死丫頭已經算下手輕的了。”
“葭葭慣用右手,以她手握劍刃的力道與習慣,”秦雅比了比,接着道,“還有她的手長長度,這一劍砍來的位置應當不會有錯,但是即便葭葭自己動的手,無鋒劍護主,在砍傷她的一瞬間便強行掙脫了開來,所以傷口才有這等強烈睜開的跡象。”因着葭葭並未處理無鋒劍的劍氣,是以她手肘處的傷痕還未癒合,只是結了痂,依稀能從那結痂的樣子中看出傷口的形狀。
“這死丫頭到底是怎麼回事?先前不對勁也便罷了,現在更是連自己都砍。”諸星元皺着眉頭,看着被秦雅砍暈在地的葭葭,“那我們該怎麼辦?她醒來說不定又要亂砍,總不能一直用這一招將她放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