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璇珠當下臉色一變,怒目林南泰:“你!”話未說完,眼角的餘光撇到了葭葭,立刻反應了過來,轉頭看向葭葭:“我們有事要說,你先出去!”
葭葭揉了揉鼻子,也不多話,從善如流的出去了。
一出帳門,便左拐右拐的找了個角落,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張符紙,夾在兩指間靠着耳朵聽了起來。
原來她方纔離開之時,留了個聽訓符,此刻正做着偷聽的勾當。
“林南泰,我殷朝對你不薄,你捫心自問此舉對得起我們嗎?”此刻響起的是一道隱含怒意的女聲,正是虞璇珠的聲音。
“好了!”林南泰的聲音中似乎也有薄怒,“你還想怎麼樣,若是不滿可以去說啊!”
“你,你明知我不會說的!”虞璇珠的聲音略微顫抖了起來,“這件事暫且不提,還有那個李宏的女兒李秀蘭是怎麼回事?”
“虞璇珠,你莫不講理!你讓我捫心自問,我反要你捫心自問。你自己且說說,我對你一向守禮,可曾與你說過一句令人誤會的話,做過一件惹人誤會的事!”林南泰聲音中的怒氣似乎也隱隱有爆發的跡象。
“你,好,好!”虞璇珠說着,葭葭只聽“砰”的一聲,似是把什麼東西摔到了地上,“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你怎的不早說,怎的不早阻止我?”
“虞璇珠!”林南泰的聲音也拔高了一些,“我不止一次對你說過無法承受你的錯愛,你說可是事實?”
“你,你,我以爲……”虞璇珠不知是氣急還是其他,話語竟然不連貫了起來。
“你以爲”林南泰冷笑了兩聲,“你是盛京有名的虞美人。在你看來世間男子無不應該爲你傾心!你最開始看上我恐怕也是因爲我對你不假辭色吧!我說的無法承受在你看來不過是謙虛推脫之詞!你以爲你是誰,世間男子都應該喜歡你嗎?不好意思,我林南泰偏偏不喜歡,你若是因今天這一席話厭惡了我,就去說啊,去說我懷有二心!哼,虞美人,告辭!我奉命領兵先行一步了!”
很快,聽訓符中便只餘下虞璇珠壓抑的哭泣聲以及乒乒乓乓的砸東西聲,“呲——”一聲尖銳的響聲。葭葭不由的眯了眯眼,看着手中發黑的符紙:聽訓符被虞璇珠弄壞了,暗暗嘆道:真是聽壁角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葭葭原本並不知曉今日所聽的壁角如何重要。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宛如一場噩夢一般驚的殷朝軍中人人自危,也扣在了葭葭的心絃之上。
晉朝皇帝身死,因其登基之時趕緊殺絕,皇族中人所剩無幾。登基之後又聲色犬馬,子嗣稀薄。只得一位七歲的皇子,奈何驚嚇過度,半月之後竟撒手人寰。晉朝羣龍無首,以大將軍李宏和右相司馬登基呼聲最高,關鍵之時,傳聞蜀山仙師指認李宏爲真龍天子。司馬同不服,起兵而反,兩月之後死於李宏二子李培源之手。
殷朝少年將軍林南泰率軍攻打虎林關。援軍遲遲不到,彈盡糧絕之下投靠了李宏。民間傳聞,殷朝軍中嫉妒賢才,逼得殷朝將星不得不反,乃是衰落徵兆。
“婦人之見!”虞度氣急之下。也不管是否當着衆修士的面,狠狠扇了自幼疼愛有加的虞璇珠一個耳光。“是你冒我筆跡,假傳軍令,另林南泰彈盡糧絕,是也不是?”
一衆修士有顧朗這等視如無睹的榜樣,自也開始了視若無睹。
“他原本便是李宏的手下,來我軍中只爲盜取軍令,這與我何干?”虞璇珠璣很是不服,捂着被扇了一耳光的左臉撇過臉去。
“原本好好的一盤棋被你攪得一團糟!現在不管林南泰其心如何,天下傳言的是我殷朝軍中嫉妒賢能,逼人謀反,他賺足了口碑與同情。民乃國之基,現下我等失了民心,全叫你這愚蠢的行爲給失了先機!”虞度恨得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劍尖一晃對準了虞璇珠便要刺下去。奈何終是兄妹情深,下不了手,恨恨的將劍扔在了地上。
虞璇珠自知行爲欠妥,可終是拉不下臉來,“啐”了一口轉身帶着哭腔跑出了營帳。
虞度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方纔的強硬完全不復見了,只餘痛聲:“我道璇珠如何聰明,卻沒料到是小聰明,真愚蠢!怕是皇上已懷疑於我了!”
“璇璣!”他低喃片刻,擡頭看向葭葭,臉上笑容極淡,“你若有空,抽空回去多看看孃親!”
“我會的!”葭葭見他那模樣,不知怎地生出了一絲極爲強烈的不安,看着他,心中有些慌亂,“虞,大哥,你什麼意思?”
“璇珠假冒的是我的筆跡,皇上豈會放過我?”虞度面上一片慘淡,“只怕現下,皇上已派人前來拿我問罪!”
一直默不作聲,視若無睹的顧朗卻突然擡頭:“有人來了!”
說話間,那人掀簾而入,顧不得禮節,一把便抱住了虞度的腿大哭道:“大人,大人,老夫人,老夫人,她薨,薨了!”
“你說什麼?”虞度面上一片震驚之色,扣住那人的肩膀,不可置信:“你說什麼?老夫人怎麼會薨了?怎麼會?”
“大人,是這樣的,皇上聽聞林將軍謀反了,怕,怕您也,所以便執意要帶老夫人一同前來,如此緊趕慢趕,老夫人身體沒,沒撐住,便薨了!”那人邊哭邊吱唔了起來。
“那我孃的遺體呢?”虞度腳下一個趔趄幾欲昏倒。
“皇,皇上怕您知道,在路上便偷偷處理了!還要將我們趕盡殺絕,我,我卻是好不容易纔逃出來的,大人,老夫人,老夫人她去的不值啊!”那人嚎啕大哭了起來。
所有的噩耗似在一瞬間聚集了一般,縱是鐵打的兒郎,虞度也沒撐住,病了起來,那位殷朝姓趙的皇帝如約而至,聽聞虞大人病了,立刻派了幾個人過來照顧於他。名爲照顧,實則軟禁,衆人心知肚明。
連同崑崙一行人出入間也皆能感到有人在一旁窺看,若不是不得出手,恐怕一衆修士早出手要了那些凡人的性命。
對於這位皇帝一系列的行徑,一衆修士皆是極爲不滿。滿則溢,這等不滿終於在江山憤極帶人而回之時爆發了。
“真人,恕江山無能,保護不了這位殷朝的皇上!”江山單膝下跪,抿着脣,一字一句的言道。
縱是面癱如顧朗也忍不住微微變色:江山是何人,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還是理解的,既然說出此等話語,定是那皇帝做事過及了。
是以顧朗只以眼神示意江山開口,不待江山說話,一旁的鐘衛早已按捺不住:“真人,那皇帝該不會是腦子撞壞了吧!一心要修仙,要長生不老,明明沒有靈根,偏偏要做那等虛無縹緲之事。最近他不知是從何處得來一個秘方,說是要找一百個童男童女取心練成長生不老藥!江師兄看不過去,稍加勸說,他便說咱們崑崙的人有異心,指不定是什麼人派來害他的呢!還讓我們走,莫管他的閒事!如此過分,要真讓他做了天下霸主,指不定要做出什麼荒唐事來呢!”
在聽聞“一百個童男童女取心煉藥”這一句話時,便是顧朗,眼中也極快的閃過一絲厲色,“混賬!”
“弟子一路跟着那皇帝走來,真真是所到之處,百姓怨聲載道!真是奇怪了,原先也只多疑的一個皇帝,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江山不住的皺眉。
“那有什麼奇怪的?”倒是一旁另一個一同前去的修士開口了,這人在葭葭的印象中極少說話的,“這做了凡間帝王,唯一害怕的事便是死亡了吧!我們突然出現,叫他明白長生不老並非虛無縹緲,他便是起了這等心思呢!”
“砰——”顧朗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雙眼瞳孔間突然似是有星芒流轉,看向前方,那目光,叫葭葭一瞬間覺得他的目光似是穿透了重重阻隔,落向遠方。
“這,這難不成是傳說中的瞳術?”顧朗眼中一瞬間的變化,不止葭葭注意到了,一衆修士也注意到了。一向快人快語的鐘衛忍不住率先開口了,被江山瞪了一眼,立刻緘口不言。葭葭對着瞳術卻是聞所未聞,暗暗思忖有時間定要將鍾衛找來問個究竟。
顧朗雙目流轉,待得再變幻恢復原狀之時,已一臉冷然,他闔上雙眼,緩緩開口了:“所見之處,怨聲載道!他若還是那個多疑卻大事不誤的帝王,那倒或可一說,此番卻是個昏庸如蟲的男人!”顧朗輕呼一口氣,睜開了雙眼,眼神中是一片堅定:“雖說此次本爲鎖妖塔而來,但若真要我等離心行事,爲一己私慾,造成大孽,與魔修何異?鎖妖塔,我崑崙還輸得起!”
“鎖妖塔,我崑崙還輸得起!”“鎖妖塔,我崑崙還輸得起!”……這一句好似憑空多了數道回聲一般響徹耳際,一時間,衆人只覺振聾發聵。
一語言罷,江山率先跪了下來:“弟子謹遵真人之意!”接着是葭葭,再然後是……不過一刻,崑崙羣修相繼拜倒,竟是心悅誠服於顧朗這個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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