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此,我二人這一戰不可避免了。”遊拈花搖頭嘆道,“這世間,我當真最是不想與君爲敵。”
“請吧!”妙無花說着翻手而出,掌上生花,待得凝聚起的花形已成實質,眼看二人之間局勢一觸即發。
便在此時,秦雅出手制止了妙無花:“妙師祖,此事你等不要插手了,便交由我與寧無缺一較高下吧!”
秦雅說着,轉身看向寧無缺:“我不清楚箇中的隱秘,但從幾位的隻言片語,外加秦家的狀況也能猜測到一二。秦家寧家的相爭我也並不知曉……”
話未說完,便被寧無缺冷笑着打斷了:“好一個不知曉。你不知曉,秦止倒是清楚的很。還妄想恢復秦家昌盛。十幾萬年前,秦寧兩家原本都是明定城中赫赫有名的劍修世家,若非那一次比試,害的寧家揹負罵名,何故會被當時的崑崙掌門宋遠山連同崑崙七秀指責,不得已,只得出走魔道。若單單是此也就罷了,可當時位出崑崙七秀之一的秦清鉞與蘇元紫那等關係誰人不知?他二人爲防我寧家作亂,不但迫使問我寧家出走外荒,還生生的打上了血脈的烙印,得此血脈,永世不能修習崑崙正統道宗,便是我寧家入魔道也是被逼的。”
“還有這等事?”秦雅皺眉,開始尋思記憶,卻還是搖了搖頭:“不曾聽聞此事,便是與秦清鉞有關的記載,也不曾提及。”
他話音剛落,便聽身後一人開口了:“此事,我或許知曉一二。”
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有“活卷宗”之名的魏探,他說着皺了皺眉:“這件事說起來與我天機殿也有些關係,魏探恰巧便曾見過這等記載。血脈烙印之事是真的,只是其中另有千秋。”
“十幾萬年前,上古洪荒,靈氣充足。修真界不乏那等修真大族。不但六藝之道皆有專門的修真世族,便連劍修也是如此。藏劍峰地勢極佳,又有藏劍之名,自是各方修士爭奪的寶地。其中最有競爭力的兩家便是同出明定城的寧家和秦家。”
“所謂秦寧兩家其實是姻親,寧家的先祖所娶的也是秦家的女子。魏探估摸着寧真人與我們首座如此相似大抵也有這份關係在裡面。對於藏劍峰歸屬權之事,崑崙所做多數是爲了息事寧人,而後秦家也有所妥協,但是寧家祖輩一身傲骨錚錚,定要與秦家分出個你死我活來。彼時秦清鉞真人身爲崑崙七秀之一身後站的是泱泱大派,自然不願有此相爭。”魏探說着嘆了一聲,“他尋當時的天機殿主蘇元紫相商許久,卻也毫無辦法,卻不料此事被寧家家主得知,竟是端端地尋了過去,當着衆人的面出口立誓,定要與秦家分出個高下。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大抵也是這麼個意思吧!”
魏探說着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宋遠山真人還是不同意,誰知當時的寧家家主竟寫了一份罪己書,聲稱若是輸了,便甘願帶領寧家族人退避外荒,永世不入崑崙境內,而後竟拿出了一份修脈丹,聲稱若是輸了,甘願自廢崑崙正統道宗,這等決絕之勢,當真是將當時所有的人都鎮住了,實在是不知道秦寧兩家究竟有何恩怨,何至於此?”
“但這非比不可的架勢還是令得秦家不得不同意了。”魏探說道,“後來比試的二人分別是當時那位寧家家主與我崑崙七秀之一的秦清鉞。相約比試地點就在崑崙藏劍峰之巔,天河之上。”
“此二人都是當時神州大地上最是響赫聲名的人物。劍修的境界也在伯仲之間,當時那一戰引來了太多人的觀戰。據說場面一開始幾乎是一面倒的姿勢,秦清鉞險象迭生,危險實乃平生僅見。”魏探說着,輕笑了起來,“可是後來,便在要緊關頭,秦清鉞險些落敗之際,一記頓悟,悟出了絕頂的劍招,也是後世傳揚的秦家劍法總章,寧家家主由此落敗,不顧掌門惜才之心,一意離開崑崙。”
魏探說到這裡,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皺了皺眉:“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聽聞當時會練修脈丹的人只有一家,便是明定城左家,但後來這一家傾世覆滅,本沒什麼好說的,但是大抵這世上還有一個左家之人。”
魏探說着意有所指的往遊拈花的方向忘了一眼:若這世上還有一個姓左的,那便是左少辛了。
只是這話一出,衆人皆生出了幾分毛骨悚然之感。
不是他們多心,委實是少辛參與在此事中的可能性太大了,若是十幾萬年前的事情當真與他有關的話,那麼一個局,可以佈置十幾萬年,這等可怕的手段,聯縱當世兩大劍修大族,兩族中人,一族成爲正道的頂樑,一族成爲魔道的名門。就是這等在神州翻雲覆雨的家族,也不過是背後那人手中的棋子罷了。
這一個局,不管是局勢之廣,還是跨越時度之長,不但平生僅見,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便是史書記載曾經以天下爲棋的人,也不過是當世而已。如這等跨越十幾萬年的棋局,關於少辛此人,當真已不能用簡簡單單的一句“三千年不世出”來概括了。
智多近妖,幾近於魔。這等評價在心中早已過了不知多少遍,可直道此刻,她才更是感悟了一番這句話的魅力。
這樣的人,妄圖創造另一個世間的人,無外乎當時的崑崙七秀想要將他封印住了,委實太可怕了,可怕到一般人不敢接近。葭葭忽地有些佩服蘇元紫的膽量了:無外乎少辛這些年也只得一個知己,委實是實少有人敢與這樣的人相交,所見所想,在那人的眼中無所遁形,仿若一個透明人一般,簡直可怕。
這話一出,便連一向都無悲無喜的妙無花都神色動容,沉默了半晌,突然開口了:“當年左少辛想要藉助域外他自在天魔的力量,卻不料被反困了那麼多年。如今看來,他哪裡需要什麼域外他自在天魔的力量,左少辛此人本身就是個魔,可怕的存在。”
這個十幾萬年的局,葭葭無法想象其中參與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是如蕭白夜這等級別的修士一般被迫進入其中的,甚至很有可能,他們在座的,也是其中的一顆棋子罷了。
“是局那又如何?我自小被迫入得修羅,魔門刀尖上過活。”寧無缺冷笑,“我管不了是不是他的局,自小所授,便是要與秦家分出個高下來,請吧,二位。”
寧無缺說着,伸手一橫,將仕魔劍橫在胸前:比起秦雅與顧朗,他可以說是輕鬆的很,只要能砍到一劍,目的便達成了。
“顧朗,你退後!”秦雅一揮手,將顧朗推向了身後,自己當先迎上了那一劍。
便在此時,變故陡生,便連秦雅自己都不曾預料到,身後的顧朗突然越過他,臨空一步迎上了仕魔劍。
仕魔劍劈頭斬下,衆人只見他提腳數步,自腳下開始,劍意成域,在身後徐徐展開。
仕魔劍的劍勢之威衆人早已見識過,壓頭而來,顧朗手中空無一物,只剩劍意,成域的劍意初時並不如仕魔劍的劍勢那般強大,但這逐漸的欺壓之下,眼看便要欺壓到盡頭,那劍域似是到了一個臨界點一般開始反彈開來,顧朗轉身回望秦雅:“師尊,這一回相信我吧,仕魔劍就交給我了。”說罷這話,他的目光看向了葭葭,對上了她擔憂的神色微微頷首,以示安撫,而後再次轉身看向那柄當頭而來的仕魔劍。
很難說清楚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從第一次仕魔劍還未成型之時見到這把劍開始,便是那等感覺。一種相似的感覺,仕魔劍的劍勢凌絕一切劍勢之上,這等橫貫霸道的劍勢某些時候與他的劍勢有些說不清的相似,這也合該是崑崙王道的一種。
他本命飛劍雖斷,但是所謂劍意並不侷限於此,這是之於劍這一物本身之外的東西。或者說當在誅仙台之上再次看到仕魔劍時,那凌絕霸道的劍勢壓頂而來,身爲一位修霸道之劍的劍修,本能的激起了一種好勝感。當年他的九幽十二劍初初成型便有天下最霸道之劍之稱,同時也有崑崙王道啓蒙書之說。
如今他的九幽十二劍早已不是當時的那柄不完全的劍了,進階之後的霸道劍法與仕魔劍的劍意也不知道孰強孰弱?
顧朗只覺這就似是一種宿命的對決一般,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等熱血的對決了,這一刻所謂寧家、秦家的恩怨早已被他拋到了腦後,所謂仕魔劍斬人氣運之說也拋到了腦後。此刻的顧朗只有一個想法:那便是與仕魔劍比比,到底誰更霸道一些。
這是王道與仕魔劍的對抗,顧朗閒庭闊手三十步,近些日子突飛猛進的領悟,自腳下徐徐展開,也不是到底是那一方更能壓人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