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傷說不出口,沈離光也只能乾巴巴的笑了兩聲:“無事,你等看錯了。”
葭葭:“……”這謊話也委實太明顯了吧!不過,沈離光這麼一說,倒是令得她原先的愧疚消了不少,想來他也無事吧!就是這傷委實有幾分難看。
沈離光本也不願久留,擡手就要告辭,忽地簾外一人掀簾入賬,見到沈離光之時,似乎有些錯愕,隨後也不等沈離光說話,便道:“既然來了,那就留下來吧!崑崙有無什麼大事,此間之事纔是當務重中之重。
開口勸阻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衛東。這幾年,他一改往日的憊懶,對崑崙之事熱衷的緊,旁人或許會對他這改變驚訝不已,可葭葭卻不盡然,對於衛東的一些事情,她並不算是一無所知,自是也知曉他這般積極的原因的:人各有志,她連葭葭也不便多管。
沈離光臉色微僵了片刻之後點頭應允了,都已然這樣了,他還能逃離不成,再逃就委實有些說不過去了。自是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見他點了頭,衛東這纔將目光轉向四周,看到一旁神色錯愕的葭葭之時朝她勾了勾脣角,最後才正色看向秦雅:“你且出來一下,我有事與你相商!”
秦雅挑了挑眉,卻並未說話,只是經過葭葭與顧朗身邊之時留了一句:“在這裡莫要胡亂走動!”便跟着衛東出去了。
這二人離開之後,外帳之內便只剩葭葭、顧朗與沈離光三人了。
葭葭看了看旁邊皺眉的顧朗,再看了看那烏眼雞似的沈離光。想了想還是出言道歉了:“沈真人。對不起。我並非有意的。只是委實不想讓沈真人牽扯進來。不想卻令得沈真人受了傷,我並非有意的。”
“我說過了,我沒事。”沈離光的雙脣抿的更緊了,側過臉去,“你們看錯了!”
“這……”
頂着個烏眼雞的模樣說你們看錯了,葭葭抽了抽嘴角,正要繼續說話,便聽得一旁顧朗突然開口了:“葭葭。我們出去吧!沈真人一路奔波,想來是煩了,且讓他休息休息再說。”
葭葭想了想,只覺有理,終是點了點頭:“也好!”
說罷便與顧朗一道走出了外帳。
才走出外帳沒幾步,便聽顧朗在一旁突然出聲:“葭葭,那沈真人想來並無什麼事,你不要多想,此事與你無關的。”
冷不防這麼一句話雖令得葭葭有些驚訝,卻還是點了點頭:“我知。只是面上有些不好看而已。”說到這裡,見顧朗仍一副皺眉的模樣。嘆了口氣,復又解釋了起來,“我得了妙真人的首肯之後,才知曉他竟派了沈真人送我。我二人行出一段路,我本不欲將他牽扯進來,路上賣了個關子跑了,沒想到他當真是倔強的厲害,竟是一路直追了過來。”
“原來如此。”顧朗微蹙的眉頭不知不覺間已然解開了,雖面上並無什麼笑容,但比起方纔,葭葭只覺的給她的壓迫感明顯少了很多,便又道,“他是個好人,就是固執了一點。”
說這話時,葭葭又想起了當年顧朗被困九幽冥獄,沈離光在一旁守了三年的事,不禁有幾分唏噓。
她說這話時,未注意到一旁的顧朗向她看了過來,動了動脣,卻並未說什麼。
正感慨間,卻聽得身後一道清冷的男聲響起:“對了,顧朗。你之前贈我的丹藥已然足夠了,不需再還了!”
原來沈離光不知何時,竟然出了外帳。
“丹藥?什麼丹藥?”葭葭一驚,睜大雙目向顧朗望去,卻見他轉過臉去,似是並不願意回答,便將目光轉向沈離光。
沈離光對她毫不知情似是也有些吃驚,但聽顧朗並未反駁,揉了揉已然淡去不少印記的眼窩,老老實實的答道:“當年清理門戶之時不甚重傷,多虧了顧朗替我尋來的還元丹,這才如此快的恢復了。”
“師兄!”葭葭聞言,更是吃驚的看向顧朗:此事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沈離光靜默了片刻,見葭葭不再看他,思及自己烏黑的眼窩,轉身又進入了外帳之中。
“不過小事耳!”顧朗答道,只是看了一眼葭葭,見她雙目瞪的溜圓,難得的現出了幾分可愛之色,一時未曾忍住,伸手便彈上了她的額頭,“胡思亂想些什麼。”
“這怎麼能叫小事?”葭葭撇了撇嘴,忍不住嘟囔了一聲。
卻聽顧朗沉默了半晌之後,這才接過了話頭:“你看,沈離光方纔說起‘清理門戶’四字是毫無異樣,他可不是那等擅長說謊的人。”
雖說林卿言早已隕落多年,但葭葭對這個人卻還着實影響深刻的很。只是思及當年這對師徒的恩怨,以及自己時不時跳入其中的事蹟,還是抽了抽嘴角,只覺牙酸的厲害。
只是這般深的羈絆,如今沈離光再談此事,卻已放佛無關他事了。逝去的終究是逝去了,再過百年,再過千年,林卿言的名字會不會便是提起,也無什麼人記得起來了呢?
二人各懷心思的走入了一旁的外帳,偌大的外帳中只有他二人,靜默了半晌之後,葭葭突然擡頭,將明御樓中發生的事情無一遺漏的告訴了顧朗。
顧朗聽聞,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便開口叮囑她:“莫要與那少辛走近了,此人是個藏了利爪的老虎,你要小心。”
葭葭點頭應下,其實顧朗不說她也會注意的。
二人復又沉默了片刻,葭葭已然就地打坐了起來,顧朗亦是如此。
打坐了半日之後,葭葭睜眼,正見顧朗坐在距自己不遠的地方闔眼打坐,渾身上下靈氣蒸騰,似是進入了天人合一的狀態。
老實說,即便是面上並未現出絲毫不同來,可葭葭還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本在顧朗屋中看到的日記。
思及那一刻的悸動,其實再次看到顧朗,心中總是有些素日裡沒有的忐忑的:是以此事她隻字未提。
目光自他梳的一絲不苟的發頂開始向下望去,英挺的劍眉,若是睜開,葭葭知曉顧朗其實有雙目若雙星的點瞳。葭葭發現,這還是她頭一回如此仔細的看着顧朗的五官:其實顧朗的五官生的極爲大氣硬朗,雖說與師尊是血親,但是二人之間的容貌風格完全不同。師尊是面若好女的秀氣之色,而顧朗便是硬朗正氣的俠氣之風。
其實顧朗生的不錯,只是整日裡冷着臉,這才無多少人來搭訕,否則,以顧朗的修爲、天賦與地位,也萬萬不可能在遇到她之前只會有一個葉青歌糾纏其中。
不得不說,顧朗這般的長相氣質,葭葭私以爲若是初遇只是,他修爲低於自己,卻也會生出幾分安全、信賴之感,有一種人便是如此,而顧朗,就是此類人的代表。
看了片刻,葭葭正要收回自己的目光,卻陡然的發現,那方顧朗的耳尖竟是不知何時間變得通紅了起來。
葭葭:“……”
方纔顧朗還在說沈離光不擅長說謊,似乎自己也並不比沈離光好多少!那通紅的耳尖,顧朗分明是在裝作修煉,不知外事。
那素日裡硬朗的容色,竟因着這兩處通紅,而變得柔和了起來,甚至葭葭還從其中看出了幾分旁人沒有的可愛。
思及此,葭葭抿脣一笑,計從心起,笑眯眯的走向顧朗,直至他面前蹲了下來,可惜顧朗還是那般雷打不動的閉着眼睛。
或許這副模樣與他平日裡的模樣委實太過大相徑庭了,葭葭一笑,伸手正要去戳顧朗的額頭,可手終是在距離顧朗額頭不足兩寸的地方停了下來,葭葭挑了挑眉,看向終於破功的顧朗,笑了起來:“師兄,好巧啊!你不打坐了。”
顧朗看着被自己圈在手中的皓腕,終是苦笑了一聲,慢慢放開了她:“莫要亂動!我……算了,沒什麼。”
葭葭湊自己太近之時,他根本無法好好修煉,偏這丫頭還跑來與他玩鬧。
顧朗深吸了一口氣,話語中的無奈昭然若揭。
葭葭尷尬的笑了笑,很自然的將顧朗的話略了過去,這才正色道:“師兄,有蕭白夜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嗯。”顧朗應了一聲,只是又似是有些不贊同的答道,“蕭白夜與那二位摻和在一起,其實早已不是你個人的事了,早已是我崑崙的事了!你莫要隨便輕舉妄動。”相識多年,他對葭葭早已不陌生了,知曉要打消她的退堂鼓唯有一個辦法,“可能會打破我等的計劃。”
此話一出,葭葭臉色一訕,立時說不出話來了: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自是知曉計劃壞不得,不由有些興致缺缺。
顧朗見她這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心中又生出了幾分不捨,儘管不停的告誡自己莫要亂說,卡到了最後還是說了出來:“這附近有一座靈石礦,葭葭,你還不曾見過靈石礦吧,可要我陪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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