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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峰之上皆有天生的水源,如藏劍峰之上便有充滿傳奇色彩的接天河,而太阿之上,便是這條名爲臨水的河流。有人說過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而這條看似再普通不過的臨水,卻因爲是太阿一峰的水源,而變得獨一無二了起來,在崑崙羣峰之中,隱有傍仙之水的說法。
而龍鱗魚因表皮鱗片粗而晶亮,似小型的龍鱗,因此被喚作龍鱗魚,若說來源奇特,龍鱗魚當遠不如七星魚這般充滿了傳奇色彩,但因“龍鱗”二字,一朝躍入龍門,被稱爲崑崙龍脈。可說不管是臨水還是龍鱗魚皆佔了崑崙羣峰之首這個名頭,才因此與衆不同了起來。
被冷不防的這麼一喝,葭葭一愣,腦中卻轉的飛快,正要尋個措辭之際。
卻見蕭白夜慢條斯理的吃完了一條龍鱗魚,伸手抓向那最後一條,咬了一口,這才翻翻眼皮,瞟了一眼伏青牛:“我的了,你莫與我爭搶!”
葭葭抽了抽嘴角,不知爲何只覺蕭白夜此時的舉動與妖獸在自己的領地留下一些特殊的氣味那等動作有異曲同工之妙。
伏青牛氣的差點沒背過氣去,一轉頭對上了緊緊跟在自己身後的梅七鶴,指着葭葭與蕭白夜二人:“他二人如此藐視門派尊嚴,你說,該當如何?”
他這麼一轉身,葭葭與蕭白夜這才注意到了梅七鶴,這個掌門在伏青牛指手畫腳之下,明顯存在感稍顯薄弱。
他不見得有多喜歡伏青牛,不過對於葭葭與蕭白夜這等行爲自然也是不贊同的。蹙了蹙眉。張口便道:“兩位在臨水源頭烤龍鱗魚,合該,合該,合該……”
這一合該之後梅七鶴瞪大雙眼。腦中轉的飛快,然而即便他再如何熟讀崑崙門派典籍,卻也找不出一條門規是適用面前這二人的。
“合該什麼?快說啊!”偏偏一旁伏青牛猶自不覺,大聲催促着他。
蕭白夜笑了兩聲,吃魚倒是吃的愈發順溜了起來,不過片刻,便吃乾抹淨,而後慢條斯理的取出一條白色巾子擦了擦手,似笑非笑的看向伏青牛:“門派哪條規定說不準在此地烤魚的?你且說說看!”
伏青牛一愣,沒好氣的瞪了梅七鶴一眼。梅七鶴低頭,唯唯諾諾,接受了他這一眼,然而便是這倔老道自己都找不出哪條門規來證明她二人犯了門規的,一時動了動脣。卻不知如何開口。
優哉遊哉的等了半日,看伏青牛面上變化不定,蕭白夜瞟了一眼葭葭的方向,但見她已然從最初的不安變得坦然了起來。
慢條斯理的吃完了手裡的烤魚又以控物術清理了一番烤魚留下的跡象,末了還曉得偷吃不能在嘴邊留下證據擦了擦嘴,葭葭這才擡頭,等伏青牛與梅七鶴髮作。
“既然說不出。那我二人便走了?”最後還是蕭白夜率先開了口,他這一開口卻不是爲解伏青牛的尷尬,而是明晃晃的落井下石,看的伏青牛老臉氣的通紅,才一揮手收了魚竿,準備離去。
行了兩步。聽得一聲“蕭真人且慢!”
蕭白夜收住了走勢,面上倒是多了幾分詫異之色,他當真是沒有想到,出聲喚住他的居然是一向無甚主見的梅七鶴。
不過略略一詫異,便拂袖至背後。眯眼看向眼前的梅七鶴,勾脣輕笑:“掌門喚住本座,所謂何事?”
梅七鶴眉心一跳,心中不可避免的有些許退縮之意,不過這退意一出便立刻被自己深壓在了心底,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睜眼,雖仍有忐忑,卻大膽的說將了出來:“蕭真人此前在外遊歷多年,本座不知蕭真人有無受傷,特意邀了長春子想爲蕭真人診治一二,不知蕭真人可否願意?”
這話雖然這般說來,不過蕭白夜現下乃是藏神中期的修爲,又不似伏青牛那等好激的性子,真真要形容此人,唯有“古怪”二字可以形容。
梅七鶴拿捏不定蕭白夜會如何作答,便是他執意不肯,雖然他搬來了伏青牛,但也未必攔得住他。畢竟平白無故對藏神中期的蕭白夜出手,今日他若不是掌門,那也不過一次受罰而已,可他是掌門,代表的是門派,若是平白無故的對蕭白夜出手,那便足可令人深思了。
所以,便是蕭白夜甩手而去,他也不能多做阻攔。
伏青牛先前雖然氣憤的厲害,不過,還是記起了此次前來的目的,輕哼一聲,便不再做聲,只警惕的看向蕭白夜的方向,他雖好激,卻也不是沒腦子的。
烤魚之事比起現下這樁大事可謂微不足道。
很自然的,葭葭被人再一次的忽略成了背景板。
葭葭一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雖聽得雲裡霧裡,不過梅七鶴與伏青牛突然出現,所爲必然不善,她亦不是傻子,自是知曉這裡頭定然另有乾坤。
比起眼珠亂轉的葭葭、緊張忐忑的梅七鶴、一臉肅然如臨大敵的伏青牛,蕭白夜卻是輕叱了一聲,欣然點頭:“也好,長春子醫術不凡,修士一日未能成仙,總是避免不了要與長春子接觸的,我就與你們走一趟!”
說罷,竟是跨過梅七鶴與伏青牛,率先沿着臨水鄉下游施施然行去,行了兩步,卻身形一頓,側了側身:“也好令得你們放心。”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葭葭雖然一頭霧水,梅七鶴與伏青牛卻同時面露愧色。
不過這愧色不過一瞬,聽蕭白夜又道:“丫頭,怎麼?還不跟上?”
“她跟上作甚?”伏青牛雖然因爲蕭白夜的答應而心頭一鬆,對於葭葭,該鄙夷的還是決不口軟。“除了烤魚還能作甚?”
“你們那裡有二人,便不允許本座再帶一人了?”蕭白夜輕笑着搖了搖頭,看向葭葭的方向多了幾分催促:“丫頭,還不趕緊跟上?”
“哦!”葭葭胡亂的點了點頭,狐疑的目光一一掃過伏青牛與梅七鶴,疾行幾步,跟到了蕭白夜的身後。
一行四人心中各懷心思,這其中恐怕也只有葭葭了除了好奇之外當真是一身的輕鬆。畢竟困擾自己許久的追息粉得解,於自己來講,確實是一大好事。
正是秋風颯爽之際,修真者雖對四季變化察覺不到冷暖,外在的美景卻能一一收入眼中。
就比如落葉繽紛,一如秋風習習,吹起了她鬢角的碎髮,有種別意的舒適與輕快。
擡頭向前望去,正見一身華貴的蕭白夜立在颯爽求粉之中,周圍落葉成卷,好一副萬物凋零的淒涼之景,襯着那一襲貴氣不凡的修士。鬼使神差的,葭葭不知爲何會突然想到“流亡貴族兮,悲乎哉!”這句話。
甩了甩頭,再定睛看去之時,卻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暗忖便是流亡的貴族,以此人的陰險來看,也能敗者稱王。
一路邊走邊看,前頭的蕭白夜卻突然放慢了腳下的速度,葭葭腳下一收,正好奇間,忽見他又動了起來,只是一道不辨喜怒的聲音自耳邊響起:“秦雅那廝,纔出關就不幹好事,走了一趟太阿峰總殿,梅七鶴與伏青牛二人便尋上了本座,你說吧,本座該當如何回禮?”
“什麼該如何回禮?”葭葭撇了撇嘴,耷拉着腦袋,猶自不覺。
似乎是怕自己說的不夠直白,蕭白夜不過略略一頓,便復又追述道:“秦雅是你師尊,他做的好事,你說本座要不要將此事報在你的身上?”
葭葭一時語塞,恍然將響起這話恁地耳熟。似乎許久之前在嘉元城之時一名名喚趙哲的真人也曾說過類似的話語。
有個這般強大又護短的師尊是不錯,只除了偶爾會殃及池魚之外。而眼前這位蕭白夜,比起那位爲情瘋癲的趙哲,葭葭覺得纔是最麻煩的。你根本無法從他面上推斷出這一句到底是玩笑還是其他,亦不知曉這個修爲修至藏神中期的修士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比起妙無花面上的冷清,實則胸懷寬廣,恩怨分明;比起伏青牛這般喜怒具放於面上,葭葭只覺面前這位愛好“廣博”,從釣魚到翻閱雜記,無一遺漏的修士,就似是掩在迷霧之中的人一般,讓人看不究竟,也讓她本能的生出了一股疏離感。
思及此,葭葭乾笑了兩聲,傳音與他:“蕭真人胸懷廣博,自不會與弟子這般的一般見識。”
“我胸懷廣博?哈哈!本座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形容本座,倒是新鮮的很。”蕭白夜輕笑了兩聲,卻突然收聲,嚴肅的答道,“丫頭少給本座帶什麼高帽子了,本座承受不起!今日之事,本座記下了,來日不定什麼時候,定會向你討還。待得回去,你帶句話給秦雅,既然收手了,便要學會裝聾作啞。否則,秦雅似塊頑石,難啃的厲害,他兩個徒弟,本座還奈何不了麼?”
葭葭只覺足底生寒,明明不過秋高氣爽,卻讓她如墜冰窖,一時沉默,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