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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阿、藏劍兩峰之間長長的雲水長堤似乎格外的短暫,踏上太阿峰之上,間或有修士路遇他二人紛紛點頭行禮,二人回首致意。
行入雲開書院,但見成林的櫸樹間有一座尤爲顯眼,防護法罩開合了一半,似乎正要閉關,葭葭一眼便望出了這正是顧朗的住處。
“師兄,你要閉關了?”
顧朗微微頷首:“察覺體內靈氣充盈,原本不知你何時歸來,我便去尋莫問,要與他交待兩聲,卻是巧了,恰巧遇到了你。”
葭葭點頭:“師兄準備充分,葭葭便提前預祝師兄進階成功了。”
顧朗彎脣笑了笑,又道:“此話不好說,不過我定然盡力而爲。來日定不會叫他人欺於我等,今日之事,總有一日會消失殆盡。”
等了片刻,見她垂首不語,顧朗心中雖然有些失望,卻也勉力壓下了心中的失望,動了動脣:“我,我且閉關去了,你萬事小心!”
轉身行了幾步,待要提步跨入屋中,忽聽身後清潤的女聲傳來:“師兄,有朝一日,你我定要踏遍神州,天下隨行!”
顧朗雙目一亮,轉頭看去,正對上了女修如花的笑靨,清韻流光,腰滌泠泠,青衫傍水,心情大好,不由脫口而出:“好!”
半晌之後,成林櫸樹屋中升起一片盈盈的淡紫色。
葭葭站在三層樹屋之前,隔着一片盈盈的淡紫色向裡望去。方纔那一席話卻是有生以來,她第一回同顧朗打了啞謎。
顧朗說“來日定不會叫他人欺於我等,今日之事,總有一日會消失殆盡”看似平淡無奇,實則更是一種諾言,他是在向自己承諾他會努力。再也不讓他人相欺於她。
這般並不算得明顯的啞謎,她卻聽懂了,而她的回答是“有朝一日,你我定要踏遍神州。天下隨行。”
這是在向顧朗回答自己並非棲息於他人身側的菟絲草,願與他一道攜手踏遍神州,天下隨行。待到踏遍神州,天下隨行之時,自然便是凌絕紅塵之際,今日之事自然不會再發生。
這個啞謎,顧朗也聽懂了,所以他回答“好”,就似閉關之前,卸下了心中最後一道包袱。
二人一路行來。恰似一灣溪水,潸潸流淌出來,不管是她之於顧朗還是顧朗之於她,似乎都站在那個不遠不近的位置靜靜觀望着彼此,在這條通天之路上一路攜手前行。
放眼回首過去。沒有驚心動魄、蕩氣迴腸的故事,從初見伊始的冷麪真人到之後的盡心教導於她的黑麪師兄再到如今的顧朗,似乎每一件小事如今想來都有淡淡的暖意。
他並非完人,最狼狽時期也曾被她遇見;她也不是十全十美,從初見時的膽小甚微到如今的冷靜沉着。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卻因他的一次慧眼識珠而生出交集,直至如今,似乎仍然沒有那等感天動地的故事。只是這條孤獨仙路卻似乎因爲有了他而不再是孤身一人。
修真界中並不斬情斷愛,其中不乏雙雙飛昇而去的傳奇,但那畢竟只是傳奇。更多蕩氣迴腸的愛情最後卻是無疾而終。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這句話她並不喜歡,只覺基調委實太過悲壯。若是蕩氣迴腸之後便是悲壯,那還不如細水長流。相忘江湖,不如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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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誰人攔截了她的傳訊符,到最後也並未查出二三來,這也並不意外。
葭葭雖說心中略有不虞,卻也無可奈何。倒是那件事交由妙無花之後,此番崑崙的做法倒是乾淨利落,不到三日的功夫,的名單便交由墨寶軒出手,不出半月便已不再是生死門的最深機密了。
這手冊一出,一時之間,原本報仇無門的修士頓時紛紛有了仇主,生死門但凡牽涉其中的修士都遭受了不少的衝擊。
聽得生死門修士憤懣之下,動手砸了幾間墨寶軒的分店以示抗憤,熟料激起了天下修士更爲強烈的反擊。
毫無疑問的,生死門現下正遭受着自建派以來最大的一次衝擊。
葭葭原本以爲依梅七鶴那保守的性子,極有可能與生死門掌門進行私下交易,沒想到最後動手竟是這般的爽快。狼狽的跑了一路,不可否認的,崑崙此次的舉動確實讓葭葭心頭頗有幾分大仇得報的感覺。
或許是那日在妙無花面前,她那模樣太狼狽了,是以回崑崙之後,妙無花便特允她好生休息幾日。
葭葭便乾脆的包着胳膊坐在自己的櫸樹屋頂打坐修煉。
不過修煉了半日有餘,聽得幾聲歡快的叫聲“連真人”、“連真人”。
葭葭睜眼向下望去,卻見正是雲開書院的幾個學生。
“連真人,生死門這廂那麼慘,是你做的?”
這叫什麼話?葭葭不覺蹙眉,動了動脣,剛要說話,便聽妙無花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生死門,一門而生,一門而死,既然做了這等拿人做買賣的勾當,有這一天也不過早晚的事。”
看得出,雲開書院的學生對妙無花明顯是帶着濡慕卻又帶着懼意的。
見他突然出現,紛紛行禮過後,便尋了個藉口跑遠了。
待得那羣少年離開之後,葭葭復又上前,向他行了一禮,鄭重道謝。
受了她一禮過後,妙無花這才緩緩開口道:“你也不必謝本座,生死門的修士這般一路追迫於你,自是要承受我崑崙的幾分震怒的。否則,大派聲威何存?”
葭葭復又道了一聲謝,妙無花微微頷首,拂袖轉身行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來:“本座還欠你兩個人情,只要本座力所能及範圍之內,儘可提出。”
葭葭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是!”
這一禮委實是帶着滿心的敬意,許久之後方纔緩緩起身,卻早已看不到了妙無花的影子。
之後數月聽聞生死門損失慘重,甚至對她發佈了橙色追殺令。橙色追殺令,顧名思義,便是由目前生死門門派貢獻點排在第一的殺手所接的任務,葭葭聳了聳肩:好在目前生死門門派貢獻點排在第一位的是一位出竅修士,即便是對上,她也不是毫無勝算。
更遑論,她短期內並不打算離開崑崙,生死門的修士想要混進崑崙,並非易事。
就這般匆匆一年又過,這日,她正於雲開書院之內講經,晴空萬里頃刻間烏雲密佈,斜風烈刮,講經是講不下去了,十幾位弟子紛紛起身,推窗望去。
薛羅當下便叫嚷了起來:“是臨水小築的方向,是秦真人的住處!我等快去看,秦真人入藏神啦!”說罷當下便祭出一隻金鐘型法寶,坐於法寶之上飛了出去。
陶喵坐上飛翼虎,尹琳兒坐在放大數十倍的木魚之上緊隨其後。
葭葭亦不攔着,施展踏雪羽飛鴻的步法追了出去。
待得一行少年修士趕到之時,葭葭早已到了,正負着雙手,擡首看向那詭譎的風起雲動。
“師姑!”聽得身旁有人一聲見禮,葭葭轉身向來人望去,微微頷首:“子橋!”
子橋修爲早已進階元嬰,只是卻並不願意搬來太阿峰之上,太阿峰之上縱靈氣濃郁逼人,但藏劍峰之上也差不了多少,最最重要的卻是子橋深信藏劍峰之上實乃劍修修得劍心的最佳之所,他既堅持,他們自也不好勉強。
臨水小築的方向委實太過敏感,縱此時不過風雲變色,空中雖斜風肆刮,卻並未發出丁點聲響。可是因着此處位置的重要性,不多時臨水小築之外便已站了不少修士,紛紛低頭默語。
“我記得秦真人是閉關衝擊藏神了吧!”
“是啊!看這天象定是如此。”
“那當真是太好了!一旦秦真人進階藏神,我崑崙實力必將更上一層!”
“說的不錯!”
……
就在這幾乎一面倒的稱讚歡呼聲中,有人一聲冷哼,顯得與一羣躍躍欲試的人羣有些格格不入。
這一聲冷哼如此突兀,葭葭本能的蹙眉循聲望去,目光在觸及到一片寬廣的道袍,瘦骨嶙峋的身姿外加那滿臉褶子的面上一隻碩大的牛鼻之時,強忍住撇嘴的衝動,只是面上卻多了幾分不悅。
這發出冷哼的除了伏青牛還有誰?也只有他這般的地位敢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發出冷哼。不然,以師尊的威望,定然是要被羣修圍攻的。
“甩什麼手?哼!”伏青牛粗大的牛鼻之中喘着粗氣,一對眼珠瞪的渾圓,葭葭看了一眼,只覺那對牛眼瞪的大大的,呈搖搖欲墜之態。
他這般不滿,葭葭大抵也能理解:師尊一旦進入藏神之後,便更有藉口不理外事了,更何況進入藏神,師尊與伏青牛便隸屬同輩了,屆時,即便師尊仍對伏青牛尊稱有加,伏青牛卻沒那能力喝令師尊了。
這牛鼻子的倔老道對她不管表面之上還是私下裡都絆了不止一次,葭葭不無惡意的想:這老道若是有妙無花的能耐現下便不會這般不忿了吧!
不過可惜,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