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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鐵權鎮壓之下,自然無人再敢提及此事,許峰一家人口凋零,徒留一個嫡孫——許天翼。藏劍峰首座顧念舊情,特將其住處遷至了東來閣周圍,照看之心,衆人一目瞭然。藏劍峰修士品性不佳的畢竟少數,經秦雅此舉,即便有原本與許天翼有些舊怨的,也再不敢胡亂動作。
修士的壽元比起凡人要長上許多,是以此事也不過前後共經歷半年左右的時間,便徹底平息了下來,至於原因麼,是因爲明定城中又一件大事的興起。
近些日子,明定城中數個商會中人,竟接二連三的修煉之時走火入魔了,這些人無一不是明定城中老字號的掌櫃、主事之流,一時間但凡是個掌櫃的,便不禁心有餘悸,各種謠言接二連三的起了出來。
而明定城所依仗的崑崙,對此事的態度竟是不聞不問,此事愈演愈烈之時,卻忽地爆出了另一個消息,成功的將此事揭了過去。
魔道出了個新星,魔道中人心狠手辣,唯狠不破,是以修士更換的速度比起正道還要快上不少,可是真正叫衆人津津樂道的還是她的身份——崑崙的叛徒,名喚林卿言。
在她聲名鵲起之時,竟膽大包天,擅闖明定城東元巷林家,一夜之間,除了人在崑崙的幾個小輩之外,滿門隕落,她對自己的生父尤爲殘忍,鞭屍之後,高掛在城頭。讓早起巡邏的修士嚇的不輕。
人說虎毒不食子,只聽說幼兒反哺,魔道中人,心狠手辣,但如這般幾乎將自己滿門荼盡的,還當真少見。況且,她的年紀,在修士之中實在不大,是以不管正魔,都不得不承認魔女這一道。她算是做到了如火純青的地步。待自己的族人。都能下此狠手的,說她是魔女一點都不過分。魔道中人做到這個份上,也算是一種能耐了。
太阿峰主殿之內。崑崙掌門梅七鶴面色難看至極:“我崑崙座下的明定城,不說銅牆鐵壁。可也不是那等四下透風的茅屋,這是怎麼回事?竟然四周無人察覺,歷經一晚,直至晨起,若非有人經過城門,看到了那掛在城門上的屍體,哪還會知曉東元巷林家竟一夜之間被滅了個滿門?”
有人輕輕啜泣了兩聲,林家僥倖未曾慘遭毒手的,以林家林培源爲首。正立在一旁,默不作聲,面帶哀慼之色。
“那晚到底是何人巡邏?怎會一點動靜都不曾發覺?”梅七鶴怒道,對站出來的兩個巡邏修士恍若未見,至少在這裡的都知曉。怪不了那兩個巡邏的修士,林卿言背後之人手段其高,簡直叫人防不勝防。
梅七鶴也只是心中鬱結,無處發泄而已。難道現在只能等麼?堂堂正道魁首的掌門,被逼到這副天地,還當真憋屈。
站在離梅七鶴不遠處的秦雅神色難辨,原本微闔的雙眼,竟在看到殿門之外一襲衣角之時微微張開了。
見那紫色衣角頓了片刻而後消失,秦雅想了想,雙脣微動,傳音於立在門口不遠處點着頭站着打瞌睡的諸星元,幾聲過後,諸星元睏意全無,看了一眼周圍,眼見無人注意到他,便悄悄溜了出去。
待得諸星元離開之後,秦雅這纔出聲道:“此事不會就這麼算了,秦某人一定會給林家一個交待,幾位先回去吧!”
這話一出,站在林培源身後的幾個林家小輩當下大喜過望:“多謝林真人。”
最前頭的林培源蹙了蹙眉,君子一諾值千金,首座從不虛言,他自是相信的,然而他身在執法堂,自然知曉林卿言還好,但背後那人實力太高,即便是首座,過招恐怕也勝不了他,這個承諾,委實太重了一點。
是以想了想,林培源便道:“首座不必如此,此事說到底還是由我林家自己引狼入室所致,與門派無太大幹系。”
他這話一出,身後那幾人臉色微變,連忙伸手去拉林培源的衣角,以他們的實力,別說背後那人了,就是林卿言也勝不了,若不借助首座,那便只有白白任人宰割的份。
秦雅搖了搖頭:“無妨,培源有此心便好,這不是你林家一家的事,這也是我崑崙的事。借你林家,他何嘗不是再向我崑崙藉機挑釁?”
林培源這才點頭應下,與幾位小輩一道退了下去。
林家的幾人待得離開主殿之後,沒有幾步,便有一位年輕修士忍不住開口了:“十三叔,你放才爲何要將此事攬於咱們林家身上?首座若不出手,我等能拿林卿言如何?恐怕林卿言還要逍遙法外呢!”
林培源當年排行十三,又是這幾個小輩的上一輩,是以這裡的林家族人都喚他十三叔。
“我林家怎的說幾萬年前也出過出竅修士,什麼時候爾等竟不思進取,將萬事寄託於他人身上?”林培源皺眉,沉聲呵斥。
這話一出,那剩餘的幾個林家小輩臉色一紅,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林培源見狀,又道:“便是首座出手,將林卿言制服,並非你等親自出手,這仇報的有意義麼?”
見林家小輩這般沒有擔當,林培源心中不可謂不失望,就在此時,隱在其中的一個女修忽地擡頭:“十三叔,是我等錯了。”
林培源眼底閃過一絲欣慰:“你是?”
不待那女修說話,林培源便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你是族長的獨女。”
那女修應了一聲,神情微慟:“十三叔,其實,我還有一個兄長的。只是當年,門派大比之上,我兄長被林卿言一手廢了,成了廢人,從此渾渾噩噩,前幾年去世了。”
“想來你應當很恨林卿言吧!”林培源聞言,問道。
那女修點了點頭:“然而弟子自有自知之明,現今還不是她的對手。”她不是沒有買過生死門的殺手來追殺林卿言,可那邪門了的林卿言也不知撞了什麼大運,竟多少次都毫髮無傷,最終,她只得作罷。
“林卿言的事,不管是首座還是我等都不會就此罷休,將天下人得罪了個遍,林某不相信,她當真有那麼硬的命。”林培源肅聲道,說罷,這才吩咐那幾個小輩,“你等先回去,有事我自會喚你們。”
“是。”幾位林家小輩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待得再也看不見那幾人的身影,林培源這才微微搖了搖頭,轉身卻並未離開,等了片刻,終有人自一旁緩緩行了出來,還不止一人。
見到來人,林培源笑着拱了一拱手:“子詹。”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同爲崑崙暗部修士之一的莊子詹,而他身後跟着的,赫然竟是顧朗的弟子莊子橋。
莊子橋上前行了一禮,莊子詹笑了一笑,略帶歉意的解釋道:“此地我二人先來的,方纔觀你等在說話,實是不方面出來。“
“無妨。“林培源搖了搖頭,目光落到了一旁的莊子橋身上,點頭嘆道:”子橋是快要結丹了吧!你莊家有此後生,何愁不能傳承下去?“
莊子詹笑道:“莫說笑了,也只子橋一個好的。”
子橋站在一旁,抿脣一笑,帶着幾絲澀意,並未說話。
林培源輕呼了一口氣:“可你觀我林家小輩?!如此沒擔當,方纔你也瞧見了,個個想着要首座出手幫忙。林家遭此大難,無外乎兩個可能,要麼是林家後生發憤圖強,重振甚至光大林家聲威;要麼是林家後生膽膽怯怯,讓東元巷林家徹底倒臺。”
莊子詹賠笑了兩聲。
林培源又道:“觀我林家那些後生,當真沒幾個能擔當的,方纔就一個女修站了出來,比起其他人可能要不錯,但是要重振林家聲威,她看來還是遠遠不夠的。”頓了一頓,林培源接着感慨道,“其實,若是林卿言不走上這條外路,她願意忍得一時之忍,發展至今,何愁林家不爲她囊中之物,再者若有這等胸襟,名利雙收是遲早的事,就如現今的連師妹一樣。”林培源的修爲也在前不久藉着現今靈氣吸收加快的浪潮衝擊了元嬰,但對葭葭,他一向是“連師妹”“連師妹”叫慣的,更何況,葭葭並不太注重這等聲名之事,他也就不再改口了。
“修士修到最後都是要修心的,真正算起來,若連那氣運也算進其中,她想要成爲與連師妹比肩之人並非不可能。可惜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論心性,卻是差遠了。”莊子詹感慨道,“我原本以爲女修不是性子軟弱便是性格剛強,是以,若是以前不清楚狀況,我定會認爲林卿言這樣的女修將來成就會更高。現在嘛,卻是明白了,人有千般,豈能一概而論,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將來之事,實是難以成說。”頓了一頓,莊子詹又道,“當然,心性有時遠比天賦之流更爲重要。”
林培源連連點頭:“不錯,如子橋這般就很好。”
……
太阿峰。主殿。
目送着一衆小輩離開,梅七鶴這才轉頭問秦雅:“方纔那麼說,你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