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題吊起了胃口的羣修紛紛捏着陣盤看入了迷,所謂一筆變陣是指在陣盤之上添一筆將那陣法變成另外一個陣。
而這位被陌淸珏喚作“六叔”的修士拿給衆人的卻是他自創的陣法,在最簡單的隱息陣的基礎上做了修改。這一點,在座的修士都看了出來,只是要添一筆,將它換成其餘陣法,似乎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啊!
羣修正專注的看着這陣盤,就連陌淸珏也不例外。
窗柩上的沙漏已流了不少,可羣修還是束手無解。正當衆人一籌莫展之時,振聾發聵的潮響聲衝擊着羣修的耳膜。偏廳裡頭正興頭之上的修士幾乎皆皺起了眉頭,一臉不滿的擡頭嘟囔了起來:“怎的回事?吵成這樣?”
終於有被驚醒的修士隨意的看了眼四周,這才發現周圍似乎少了個人,連忙嚷嚷了出來:“那個女修不見了!”
此言一出,當下便激的羣修紛紛擡頭,舉目四望,卻驚奇的發現不大偏廳之內nǎ裡還有那女修的影子。而講經的金丹真人正與那名喚“六叔”的男子低頭不知商量着什麼,似乎一點不爲外界所擾。
偏廳之中搖搖晃晃,沉浸於演算陣法之中的陌淸珏終於擡起了頭,滿臉詫異的看向四周,當下便向那金丹真人與自己六叔走去:“六叔,她呢?”
那被陌淸珏喚作六叔的男子聞言,只是把手裡那個被人用力折下來一角的陣盤遞了過去:“解完題自然是走了!”
陌淸珏反覆的看着手裡的陣盤:那陣盤的一角被人折了,而後又在陣心方向添了一筆。陌淸珏試着將那陣盤放在了地上。不過輕輕輸了點靈氣進去。那小小的陣盤便開始啓動了。
愣愣的看了一會兒。陌淸珏這才似懂非懂的看向自家的六叔:“我等太過拘泥於陣盤這個形式了,卻忘記了最初的陣法哪有什麼陣盤可言,皆是修士隨意的在地上佈下的陣法。此陣盤雖缺了一角,可那陣心之處卻添了一筆,反而柳暗花明,作出了新的陣法。”
抱琴的修士點了點頭,目光落到那陣盤上頓了片刻,片刻之後。忽然嘆了起來:“我年三十之時,曾去神州琅琊樓考覈陣法師。那一次卻也是巧了,有幸得見七品陣法師的考覈,在那一場考覈之中躋身於七品陣法師的,正是如今聞名天下的崑崙天機殿之主燕錦兒燕真人。燕真人姿容傾城,舉止風華絕代自不用說。也是那一日,陌某傾慕其才,一時怔然之下,便跟着出了城。陌某行蹤自然是瞞不過燕真人的,問出緣由之後。她隨手扔與了我這個陣盤,出了這個題目。陌某太拘泥於形勢。竟然將近六十甲子未能破解,而她……”抱琴的修士說到這裡,頓了頓,面上露出幾許困惑之色。
雖然他未言明這個“她”是誰,可在場爲數不多的幾位修士皆知指的應當就是離開的那位女修。
抱琴修士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又嘆道:“幾年前,蜀山爲慶賀得鎖妖塔十年佔有權,大開紫川秘境。經過平洲城琅琊樓之時,陌某曾見過她。那時,她不過築基修士,然而卻使出了移花接木手,陌某便上了心。此番她來東海,陌某方纔認出了她,抱着微弱的可能性叫她試着破解這困了陌某近一甲子的難題,只是沒成想,唉!”
羣修只當他那個“唉”是爲這謎題的解答而嘆氣,也唯有那位金丹真人知曉,那個女修接過這陣盤,不過愣了一愣,便擡頭笑着看向他二人,神色似是極爲驚訝,而後隨手摺了一角,添了一筆便離開了。這謎題似乎對於她來說再簡單不過了。抱琴修士嘆的是崑崙後生可畏。
說話的功夫間,全島晃動越發ji烈。六藝館中的修士皆不約而同的走了出去,行至那九曲木橋前的空曠之處,陌淸珏眼睛極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人羣中的那位女修,仗着人小的優勢,竟是極輕巧的鑽到了她的身邊。
正值那女修與一白髮修士說着“問問這是何人”的話之時,任憑他如何不出聲,卻還是叫那女修猛地回頭發現了。
被發現了的陌淸珏嘻嘻一笑,倒是連半點不好意思也無,只伸手拉着葭葭的衣角,仰頭問道:“你怎的跑那麼快,我要尋你都尋不到了!”
葭葭笑了笑,沒有立刻回話。那謎題說簡單也簡單,卻是要跳出平日思考的框架之外才能將它解出來。解出之後,她便離開了六藝館,原本是想去尋魏探問問的,只是沒成想,方行至九曲木橋這邊,便看到頭頂上方的海水開始劇liè的波動了起來,像是在被人攪動着一般,腳下開始晃動。
那海水的攪動明顯極不自然,是有高手似乎想將海水推往別處。且不說外頭的高手是如何得知裡頭的狀況的,這好奇心卻成功的阻止了葭葭的腳步。這裡的動靜很快便吸引了不少修士,就算蓬萊仙島再美,若是被困於其中,亦充其量不過一個美麗牢籠罷了。當動靜襲來,自是有不少修士跑出來查探動靜的。
魏探也是其中之一,葭葭看到他的那一剎那便走了過去,卻未料才說了一句,身後便多了個小尾巴。
魏探看了眼葭葭與陌淸珏,很自動的掠過方纔的話題:“聽說秦真人有一縷神識出了青龍陣,大約是尋來什麼大神通修士吧。”
“聽說大神通修士有搬山挪海之能,也不知是真是假!”到底是個孩子,很快便被魏探的話吸引了過去,陌淸珏雙目亮晶晶的擡頭看向那翻動的海水。
就在說話間,只見頭頂上方的海水驀地似是被人一擊劈開一般,剎那間蓬萊仙島一亮,久違了的陽光通過那一段被劈開的海水照射了進來。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羣修面上染上了幾許喜色,葭葭亦覺得渾身上下似乎是一下子被解放出來了一般,伸了個懶腰,骨子裡似乎都輕鬆了不少。
陌淸珏激動之下,手中用力拽着葭葭的衣角喊道:“好生厲害,是不是?竟然能將海水硬生生的劈出一條縫!”
葭葭點了點頭,擡頭隔着青龍陣向那一輪紅日看去,只是方纔擡頭,便發覺紅日的方向多了個黑點,怎麼抹都抹不掉。正詫異間,那黑點越來越大,不過片刻,便已至青龍陣之外。
葭葭張目結舌的動作還未來得及收回,便看到那“黑點“面上一笑,下一刻人便已身至羣修中間了。
劈開的海水復又聚攏了起來,光明不過一瞬間而已。此時,幾乎所有人都講目光轉向了這個從天而降的修士,不少崑崙修士皆上前向他行禮。
大約是無法看到外面的景色,玄靈對於外景的執着比起葭葭來說可謂更是好奇,連忙問道:“誰啊?”
“天上掉下個衛東!”片刻之後,只聽葭葭的聲音有些慢悠悠的響起。玄靈不用看,也能猜到葭葭翻白眼的模樣,緊接着便聽到她一聲“見過衛真人”的聲音見禮聲以及衛東難得的迴應“不必多禮”。
此四字一出,卻叫葭葭與玄靈齊齊一顫,乾笑了兩聲的葭葭轉身便退至了魏探的身後。
衛東低頭整了整衣袍,這才擡起頭來看向諸位修士:“暫且散去吧,不多時諸位便可重見天日了。”
“重見天日”這四個貼切的形容字一出,羣修鬨堂大笑,方纔的失望感似乎也在這笑聲中散去了。
衛東跟着笑了笑,不過眨眼便消失在了羣修的面前。
“好厲害啊!”身邊的小尾巴再次發出一聲感慨,擡頭雙目灼灼的看向葭葭,“他是什麼身法?我定也要學上一學。還有,他是怎麼進青龍陣的?”
這話若是個大人說出的,說不定衆人要取笑他了。不過若是陌淸珏說出的,衆人便歇了那取笑的性子,很是耐心的告訴他“這修士修爲高深,等你修爲與他一樣之時,也能這麼快的。”
陌淸珏一張小臉皺巴巴的,很顯然對於這個回答很不滿yi。待得周圍修士散的差不多了,才聽到頂上清脆的女聲響起:“那是神通瞬移。若非這神通,普通的功法想要進青龍陣可說絕非易事。”
“瞬移啊!”陌淸珏喃喃了兩聲,低頭思忖了片刻,復又擡頭看向葭葭,“對了,我叫陌淸珏,九歲,築基修爲,還未請教閣下是誰!”
一旁站了會兒的魏探見狀輕笑着轉過了身去,走了兩步,至前方的水牧花叢中裝模作樣的研究了起來。
葭葭哭笑不得,張了張嘴,片刻之後還是如他一般報上了名號:“我叫連葭葭,二十三歲,金丹修爲。”
“連真人。”陌淸珏一本正經的向葭葭行了一禮,“淸珏要去我莊三省書樓看書,便先不奉陪了,下次還會來尋你的。”
看着陌淸珏的小身板揹着雙手踱着方步離開了她的視線,葭葭搖頭笑了笑,繼而向魏探走去:“方纔葭葭想問魏真人的是那位被陌淸珏喚爲六叔,冗長臉型的修士是何人,對了,”葭葭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他應當也鑽研陣法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