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妖獸是把我等人類修士當成什麼了?”借了葭葭的力勉強站穩的江河磕磕巴巴的開口道,“只聽過金丹,哪來的人丹?”
葭葭亦是一臉古怪,她所知亦是。只妖有妖丹,人卻無人丹。擡頭正對上迎面而來,張着獸嘴,一臉人性化表情的金精虎面上滿是得意之色,卻奇怪的遲遲不上前來。只這般時不時的吼上一吼,這動作神情委實都太過奇怪,葭葭心中驀地生出一股奇怪的念頭:這金精虎似是不過在欣賞他們慌亂的神情一般。
“好一隻紙老虎。”五人裡頭另一位金丹修士,蜀山的元奉忽地冷笑了起來,也不再手中虛晃拼命取自己的本命法寶了,而是輕喝了一聲,也不顧幾人的阻攔便衝了上去,一時間似是忘記了任何所使用的功法,一拳狠狠的砸了上去。
這一拳不過純粹的體力相博,人虎相擊之下,結局卻是有些出乎幾人的意料之外。原本以爲會看到的元奉重傷的情景並未出現,反而是一人一虎各自退後了幾步,方纔站穩。
元奉面色自然,一點也無那被重傷之後的模樣,金精虎一雙獸瞳亦是虎視眈眈的盯着元奉。
而與那金精虎一道出現的一隊妖獸卻皆是面無表情的盯着幾人,只時不時機械的動兩下。
“果然是紙老虎。”元奉收拳冷笑了一聲,繼而呼喚衆人,“莫害怕,這妖獸只不過是紙作的而已。這世間哪有妖獸拿人類修士歷練的怪事,不過陰謀罷了。”
“胡說八道。”被吳歡抗在肩頭的修士悠悠醒來。看着元奉一臉的氣憤。“妖獸爲數衆多。修爲雄厚,自古以來便拿我人類修士做歷練,大家莫聽他混淆視聽,快跑,不跑就來不及了。”
那修士說話間義憤填膺,只葭葭等人卻是沉默的看了他半晌,忽而相視一笑,江河挑眉抱着雙臂看向葭葭:“還是連師叔來說吧!”
“漏洞百出。”葭葭搖了搖頭。似笑非笑的對上了那被吳歡抗在肩頭的修士“說出來也是丟臉,怎的先前竟叫你牽着鼻子走了。”
那修士面色一僵,對上了似笑非笑,眼中有着明顯不屑的葭葭卻仍兀自強硬的說道:“什麼漏洞百出,你等在打什麼啞謎?我怎的聽不懂呢?”
見他嘴硬,葭葭卻是不以爲然,五指一伸,在那修士面前一晃:“五個人丹?”她邊說邊開始數了起來,從元奉到吳歡,再到江河、煞千嬌最後是自己:“嗯。我們們剛好是五個,你確實不是人!”
那修士面上精彩萬分。葭葭笑着看了他一眼,卻悠哉的揉起了自己的拳頭,“你也不想想?這般突兀,說變就變,前一刻我等還在萬獸平原之上獵殺妖獸,後一刻卻已被妖獸拿來試煉?便是感覺再如何逼真,怎會不叫人生疑?”葭葭說話間雙眼微微眯起,“說罷,你是什麼妖獸?”
“哈哈,你們這些可惡的人修,就是猜出又如何?還不是困在這裡頭出不來?”那妖獸眼見被人戳破了,便一改先前的小心謹慎,驀地裂開嘴角大笑了起來,眉飛色舞,“在這裡,任你在外是如何的隻手遮天,擁有如何逆天的神通,”不知是不是葭葭的錯覺,那妖獸幻化出的修士說到這裡似乎看了她一眼,讓她有種感覺,那‘逆天的神通’似乎說的便是她,那妖獸又繼續道,“都是枉然,因爲我是這個世界的擁有者,你們人修亦只能臣服於我。”
一旁的煞千嬌早就由最先開始的焦躁轉變成了如今的直打哈欠,身若無骨的搭在葭葭的肩頭,一雙媚眼漫不經心的掃視着四周。不過很快,一陣嘎吱嘎吱的響聲引起了她的注意,循聲四望,很快便尋到了那響聲的來源,正是離她面門不遠處一雙看似柔弱的素手。
不知怎的,煞千嬌渾身一震,本能的閉了閉眼。下一刻,那雙看似柔弱的素手便雙手握拳,直鉤那妖獸的面門,好大的力道!一拳就將那妖獸掀翻在地,那妖獸兩管鼻血當下便流了出來。
活動了一會兒雙手,卻見葭葭彎了彎脣角,已是成竹在胸。她這般的模樣,倒是成功的叫煞千嬌不知怎的,焦躁與無聊一卷而空,轉而認真的看了過去。
卻見那少女不急不緩的開口道:“你這妖獸,也太小看我人族修士了。不過是比較少見的夢魘獸而已,我人族又不是無人見到過。崑崙典籍之中早有記載,夢魘獸,上古即有,五感超常,探人心思,擅長幻化異境,控人心惑。”這聲音之下出奇的安靜,好似有一種異常的魅力在吸引着衆人傾聽,少女面上笑容加深,“破解之法麼?雖說你夢魘獸可幻化異境,然體力其他卻比起一般妖獸更爲纖弱,便是健壯的普通人類,若是未沉醉在你的夢魘裡,都有可能將你斬殺,更何況我等修士?只要殺了你這夢魘獸,這周遭環境自然不攻自破。”
最後一個字不過方纔落下,葭葭便忽地出手,那夢魘獸來不及躲閃,又直直的捱了一拳。
江河適才反應過來,更是毫不落後,便是現下使不出力,與凡人並無二致,可這夢魘獸的**實在太過纖弱,便是凡人的拳頭也足夠它喝一壺了。
吳歡見狀,立刻上前幫元奉揍那紙作的老虎,見崑崙、蜀山的修士不約而同伸出了拳腳,煞千嬌頗有些心疼的看了看自己方染的指甲,只覺越看越是好看,卻還是無奈的嘆了一聲,一同衝上去,顧不上那美麗的指甲,拳頭往那夢魘獸身上招呼了起來。
五人突然的反應只叫夢魘獸有些吃不消,奈何**實在太過纖弱,吃痛的叫了兩聲。幾人只覺面前景緻瞬間扭曲了起來。一陣頭暈目眩之後。再看周圍,卻是再熟悉不過的嘉元城外之景了。
暗暗運了一會兒體內的靈力,靈力還在,果然方纔不過是夢魘獸幻化出來的一場極爲低級的考驗罷了。
與近在咫尺的江河相視一笑,葭葭放眼向四周望去,同樣中招的妖獸亦不在少數,躺在地上鼾聲如雷。
正愜意間,忽聽得煞千嬌的聲音突然響起。似是發現了什麼極有趣的事情一般招呼衆人:“快來看,快來看!”
剩餘四人對視了一眼,一時間不由開了想象,幾乎是同時的,一個念頭涌進了四人的腦海之中:難不成煞千嬌發現了那夢魘獸的本體?
一想到這個可能,便是葭葭也有幾分興奮。夢魘獸雖說**纖弱無甚攻擊力,然而,這幻化異境的本事實在叫人稀罕的很,更何況名無寶殿雖說有這夢魘獸的記載,可是對這夢魘獸到底長什麼樣。卻是極爲模糊,葭葭一時興趣大起。當下便站了起來,向着煞千嬌的方向跑了過去。
其餘三人就算不是與她想的一模一樣,想必也相差不遠了,眼中皆帶着滿滿的興味行至了煞千嬌的身邊,然而這一看,倒是叫四人不約而同的退後了半步。
“怎的了?你四人便是在夢魘獸的幻境裡也不怕,怎的此刻到做起了縮頭烏龜來了?“煞千嬌笑聲如銀鈴,原本極是好聽,可三人現下卻無一絲想聽的想法在裡頭。
卻見那被幾人圍在正中的不是那形容邋遢的老道趙哲還有哪個?眼下那老道卻是閉着雙眼,一臉傻笑的抱着塊木頭,嘴裡直嚷嚷着:“師妹,師妹……”
不同煞千嬌的欣喜,四人卻是一臉的尷尬,眼下便不說堂堂正道蜀山的元嬰修士光天化日之下抱着塊木頭在那傻笑,叫同是正道的四人頗有種家醜不便外揚之感,便說以趙哲的脾氣,等醒來發現自己在他們這等小輩面前出了醜,定是少不得要發作他們一回了。
愣了片刻,同爲蜀山的吳歡與元奉兩位修士便最先按捺不住站了出來,深吸了一口氣,二人掌心聚靈,見此情形,葭葭與江河對視了一眼,向後退了幾步。
一臉不情願,正看的高興的煞千嬌最終也被吳歡與元奉二人強行請離數尺遠,只能挪揄的盯着抱着木頭傻笑的趙哲。
一招之下,站在一旁觀看的煞千嬌、葭葭與江河三人心中只有一種感慨,那便是:元嬰修士果真是元嬰修士,這實力實在是了不得。便是中了夢魘獸的圈套,也能叫吳歡與元奉二人根本近不得身。
原來方纔那一擊之下,抱着木頭傻笑的趙哲卻是臉色連變都未曾變過,身體極爲自然的一躍,抱着那寶貝木頭躲過了吳歡與元奉想要搶奪他那手中木頭的一擊,繼續嚷嚷着“師妹”趟地入睡。
見此情景,煞千嬌當下撫掌大笑,坐在了草地上,酥胸半露,翹着二郎腿,一雙繡花鞋盡收眼底:“趙真人果真好身手!”
眼見煞千嬌一雙繡鞋晃得飛起,便是葭葭都心中突有所感,那便是:女修有時果真要比男修更記仇一些。
眼見搶不了趙真人的木頭,吳歡與元奉很自然的向葭葭看來:“連真人不若也出手試上一試?”
葭葭摸了摸鼻子,看了眼衆人,衆人都心知要從這趙哲手裡搶東西絕非易事,可奈何還是有些不死心。
葭葭無奈靠近趙哲身邊正要出手,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葭葭讓開。”
這聲音恁地耳熟,葭葭喜極向來人望去,當下便如蒙大赦地行了一禮:“師尊怎的來了?”
“你們這方向放進了幾隻妖獸,爲師正好與幾位真人在城頭商議要事,便順道過來瞧了一瞧,原來卻是一隻夢魘獸在作怪。”秦雅緩緩的道明瞭緣由,“跑的倒是快,只是沒成想原來趙真人還未曾醒過來。”
一旁坐在地上的煞千嬌,已笑的直拍大腿了,連連道:“好,好啊!”想不到那爲老不尊的老道這副抱着木頭的糗樣竟叫他們一道的修士看了個遍。
葭葭自是看到了師尊與身後一干有過數面之緣的修士,有金丹亦有元嬰,有蜀山,有崑崙,亦有東海十七島與散修,這下這趙哲還當真是在天下羣修面前出名了。
不過她還是聽話的抽了抽嘴角,閃了開來,於是抱着木頭傻笑的趙哲便這麼大大咧咧的出現在了羣修面前。
方站至一旁,葭葭卻見師尊忽地出手,橫穿趙哲臂膀,極快的將那木頭拎了出來。說來也怪,那木頭方纔出手,原先還傻笑着喊師妹的趙哲忽地雙眼圓瞪,醒了過來,口中大喝一句:“秦雅個老混蛋!”
喊完那一句,眼見羣修睜大雙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趙哲只覺心中一驚,一時有些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方纔在夢境之中,他正抱着師妹,卻也不知那秦雅怎的忽然出現,二話不說一手奪了他的師妹扔了出去,便在驚恐間,他突然驚醒,在對上羣修之時,這才意識到方纔的只是夢境而已。
看着被秦雅扔出去的木頭,趙哲臉上頓時精彩萬分,方纔在夢境中,他正抱着師妹說悄悄話,既不是什麼師妹,那被秦雅扔出去的又是塊木頭,方纔自己那樣子想想也能猜的出來。餘光一撇,撇到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直笑的煞千嬌,趙哲只覺惱羞成怒:好好的,這羣修士來這裡做什麼?定是身旁這小混蛋與那合歡宗的魔女看到了,爲了好叫自己出醜這纔將他們喚來的。
趙哲腦補的十分強大,當下怒不可遏的伸手指向葭葭:“小混蛋,老夫不會放過你的,老夫與你不共戴天!”
葭葭一驚,一旁的吳歡與元奉深覺要不是他二人力勸,連真人是決計不會近得趙真人的身的,眼下見趙真人誤會了,便慌忙出言解釋,哪知卻被趙哲一袖子扇到了一邊,只雙眼之中怒火熊熊的看着葭葭與秦雅。
秦雅早有所覺的將葭葭拉到身後,似乎亦發現了葭葭面上驚愕的神色,便好意出口相勸:“莫要擔心,趙哲不會按下黑手的,不過嘴上說說而已。他方纔那句話自爲師築基開始便一直說到現在了,不用擔心。”
葭葭聞言嘴角抽的更是厲害,師尊這勸解之話還當真不如不說,不過雖說這勸解之話不倫不類,可師尊卻也到底替她帶了個特別的消息來:“你不用出城迎敵了,萬獸平原的獸潮不日將止。準備一下回崑崙吧,爲師過幾日亦會回來。”
“弟子知道了。”葭葭低頭一禮,形容一如既往的乖巧。
兩日後。
萬獸平原深處零零散散的站了五個修士。若是有羣修在此,便會驚奇的發現這五人身上一點威勢也無,周遭更無半點靈力波動,若是單個靠近,怕是要以爲這是凡人也不爲過了。然而這五人身側儘管靈力波動半點也無,卻無一隻妖獸膽敢靠近。正中一人,衣衫極爲華麗,金簪箍發,白玉項圈,耳夾寶石,鐲套手腕,戒上五指,點鑽眉心,無一不缺,形容貴氣不可方物,高挑的鳳眼微微眯起:“難得啊,伏青牛終是降不住那隻孔雀,竟一連將我五人一同詔來了。”
“蕭白夜,說什麼廢話?”在場的另一位的修士懶懶的打了個哈欠,“趕緊尋到老伏,將那孔雀收了,我等也能好好休息。”
蕭白夜勾了勾脣角,隻眼中卻並無半點笑意:“是極,我等走吧!”
萬里之外,葭葭足踏飛劍,青絲飛揚,目光觸及那周天不停運轉的北斗星羅陣,憑空竟生出一股莫名的暢快:已入金丹,神通將成,大道便在腳下,崑崙,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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