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蛇降臨。
婆娑教會的裁決所建立在萬仞山的山谷中,地勢險要隱蔽,易守難攻。作爲裁決所主要力量的沙羅樓,從小便在這裡接受訓練,在如刀槍林立的山豁間鍛鍊生死。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物他們都瞭如指掌,當然不會對萬仞山谷中的另一生物——蛇,感到陌生。
他們從不畏懼蛇類,雖然這裡生活着數千種類的蛇,其中不乏力大無窮的蟒蛇和劇毒無比的化靈蛇。但兩名沙羅樓此刻停了下來,背靠着背,神色間如臨大敵。
實在是太多蛇了,頭上腳下四面八方,無窮無盡漫山遍野,恰如蛇潮。兩名沙羅樓甚至覺得,這座山谷中的蛇全涌來了此處。
姚瑤回頭看了一眼,只覺全身寒毛倒數,頭皮陣陣發麻。這麼多的蛇,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宗政大殿起了火,熊熊的火焰伴着烏黑的煙霧四處瀰漫,有能源射線劃過夜幕下的巨大建築,如流星劃過夜空。
“大圓,給個具體位置。”雪獅子嗡聲道。
“11點方向,明蘭殿。”
“明蘭殿……”雪獅子聲音裡透着猶豫,他來到鳳凰星也有一個多月了,每天都在打探着沙羅樓的情況。沙羅樓很多人讓他也感到忌憚,明蘭殿便是其中之一。
蓋因明蘭殿住着沙羅樓中名氣最大的一位——宗雀,三十年前,沙羅樓中的佼佼者,曾任太子之師,不出意外,太子繼位之後,他便是國師。
後來前太子莫名失蹤,宗雀便辭去了帝師之位,隱居裁判所。放棄了當時亂成一團的太子之爭。
“怎麼,有問題?”姚瑤不解。
雪獅子沉默片刻後,不確定道:“明蘭殿住着宗雀,乃是沙樓羅數一數二的能人,難怪三哥會被他困住。”頓了頓,又道:“他的精神力天賦異稟,施加的空間枷鎖怕是沒那麼容易解開。”
姚瑤“哦”了一聲,低頭看向手腕上的手鐲,淡粉色漸漸轉爲淡紅,表示裡面存儲的精神力正在緩慢補充。這是她後來發現。只要手鐲戴在她手上,玉鐲就會自動吸取她的精神力的一部分補充,直到填滿爲止。
這便無形中讓她的精神力得到了擴展。且吸收的是她的精神力,也不會擔心屬性不同而無法使用玉鐲存儲的精神力。
“要解開別人施加的精神鎖鏈,只有‘皆’和‘行’字令,‘皆’主要功能是控物,‘行’主要作用是對抗化解。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解開。但好像至今爲止,‘行’解開了所有的束縛。”
火海熊熊升騰,照的四周一片明亮。雪獅子後腿一蹬,跳過了火焰牆,衝進了殘埂斷壁的明蘭殿。
在明蘭殿的大殿內,有紫藍紅三色光芒罩住了整個大廳。大廳中央。一個寸發中年男人和一個滿頭滿臉具是兇惡夜叉的男人對峙。中年男人神情肅穆,身着樣式簡單的白色長袍,手裡握着一根如蛇軀般蜿蜒的七色長槍。
姚瑤老遠便看到銀面修羅。他身上的作戰服多處破碎,露在衣服外的皮膚上有道道傷痕,左肩上烏黑的傷口正汨汨的流着紅色的血。他杵着長槍筆直的站立,臉上的三十個夜叉怒睜圓目,恐怖非常。
“三哥受傷了。”她叫道。
“知道。”雪獅子迴應了一聲。向着三色屏障衝去。
“不要,那就是七色枷鎖。沙羅樓秘傳的心經最高技能,號稱能鎖住宇宙萬物的至高秘技。你撞上去只會被彈回來,反彈力量比你衝上去的力量大一倍。”大圓開口阻止雪獅子的衝擊。
雪獅子四腳踏地,巨大的慣性仍然推着他和姚瑤前進了三十米才停,將將停留在三色光芒外。
“十妹妹,看你的了。在對方的領域內,規則都由對方掌握,三哥和他在七色枷鎖作戰,形式只會越來越不利。”
三色光芒內,白袍宗雀和銀面修羅又戰鬥在一起,兩人的招式一般無二,動作幅度也幾乎一模一樣。但姚瑤看清了,一樣的招式,宗雀每次都能在銀面修羅身上留下傷口,而銀面修羅,卻每次都差一點才能傷到他。
“是空間法則,扭曲了的空間,導致三哥對目標判斷不準,因此纔會不斷失手。”姚瑤說着,飛快的接着手印:“行,三昧耶會。”
話音剛落,白袍宗雀忽然回頭看了她一眼,姚瑤登時如被一道閃電擊中,心神大震。
那樣一雙眼,有萬千星子灑落其中,卻被無形的力量驅使,或左或右或大或小的旋轉起來。萬千星辰旋轉產生的巨大的吸力,似乎將她整個靈魂也吸了進去。
迷魂。
這是精神力的攻擊,完全是用自己的精神力強行壓制對方的精神力,一舉擊破對方的神智,使其變成白癡。
宗雀見姚瑤眼神呆滯,便回過頭,理都不理雪獅子,再次朝着銀面修羅攻擊。兩人的身形矯健,在三色炫光中忽起忽落,如猛虎下山狡兔奔走。一樣的動作,一樣的招式,卻永遠只有一個人受傷。
“十妹,十妹……”雪獅子大驚。姚瑤從他身上滑落下來,他連忙用前腳接住她,將她輕輕的放在地下。
姚瑤此時如同置身於混沌之中,被結實的敷在十字形的枷鎖上,周圍不是黑也不是白,灰濛濛的一片,沒有任何東西。
不,這裡有風,如刀鋒般的細風。
無形的風刃飄過,她感覺身上一涼,接着便是一痛,胳膊上露出一道細小的口子,滲出一絲紅色。很快,第二道細風飄過,她另一隻胳膊上露出兩道一樣細小的口子。接着是第三道細風,她身上也露出露出四道口子……
疊加的傷害,凌遲般處死。
姚瑤慌了起來,不斷的掙扎,倉惶的想要大叫。可纏住她手腳和身體的鐵鏈太緊,她掙不開,嗓子裡要堵着什麼東西。怎麼也叫不出聲。
身上的細微疼痛讓她越來越心慌,越心慌便越不管不顧的掙扎,這種一點一點被折磨死的過程,想想就讓人絕望。
不多時,她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寸完好的肌膚,身體裡流出的鮮紅血液塗抹全身,如一個血人般。血液滴落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這聲音在靜寂的空間內被無限放大,像是直接響在她的腦海中。
姚瑤的心如沉水的石頭。一點點卻又不間斷的往下落。她從來沒有感受到這樣的孤單,像是天地間只剩下她一個人;這樣的絕望,就像邢臺上的囚徒。看着劊子手雪亮的大刀砍向自己的脖子卻無力阻止;這樣的安靜,靜的讓人想要瘋狂大叫。
她的意識開始漸漸渙散,掙扎的手腳動作漸漸停了下來,眼皮耷拉,隨時都會閉上。
“別睡。快醒來。”一個突兀的女聲突然在她耳邊響起。
“誰,是誰?”姚瑤迷茫的又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站着一個女人,一個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女人。
“我是姚瑤。”那女子冷冷的回道。
姚瑤想笑,卻沒有力氣笑出來,周圍無形的刀刃還在切割她的身體。她痛得只想暈過去,卻偏偏沒有辦法暈過去。
“你是姚瑤,那我是誰?”她無力的回道。
“你是假的。我纔是真的。”那女子神情和語調同樣冰冷。
“胡說,我一直是姚瑤。”
“哼,你佔據了我的身體,就以爲自己是我了嗎?”女子不屑的冷笑道。
姚瑤咻的張大眼睛,驚恐看着她。難道她是正主,原著中的正牌姚瑤。第一女配?
“我……”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我不知道爲什麼,你會跑到我的身體裡面,我卻被關在這裡。”女子眉宇間閃過一絲不解,很快又冷冷的說:“這些現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死了。但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會消失。”
姚瑤苦笑:“我也不想死,可是,我真的好痛。”她呻吟起來,眼淚跟着滑落。
女子沉默了片刻,道:“你中了‘迷魂’,迷魂後便是‘神裁’,這些都是在你潛意識中發生的事情,並不是真的。不過……”她頓了頓:“如果你死在這裡,現實中你就變成了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沒有思想的植物人。”
“那怎麼辦?”姚瑤看着她。
“放開你的心神大門,讓我進去。”女子說道。
“我不知道怎麼放開。”
“回憶真正的你。”女子提示道。
真正的自己?那個現實中嗎?那個孤兒的自己,跟着奶奶相依爲命的自己?那個從來都只是一個人的自己?
十字架上的姚瑤忽然眼神一變,眼中露出凜冽的寒光,她低着頭,嘴裡喃喃:“果然好痛,難怪你受不了。”
她閉上眼睛,被分開捆住的手動了起來,一左一右結印,雙手食指直立,中指摺疊,小指彎曲,結了大金剛輪印。
“兵。”
如佛光拂面,姚瑤身上的血色飛快的褪去,密密麻麻的傷口快速的癒合。周圍無形的風刃還在切割她的身體,卻趕不上修復的速度。
突然,她全身的鎖鏈寸寸斷裂,人從十字架上跌落在地。看了看四周,她嘴角勾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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