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海北閩,靈族駐地。
千百年來,不染紛爭,算得上真正意義上的世外桃源。
那日,古海北閩的靈族見到她們的族長從外界帶回來一位白髮人族少女。
半年過去,那女孩前幾日剛醒。
北閩花谷,四季如春,幾乎海納世間所有靈植。夕陽西下,鳴白月採藥剛回,半路上就被蘇丫頭撲了個滿懷。
“姐姐,都跟你說了好多次了,族裡藥材齊全,不用你倖幸苦苦跑出來親自採的。”
“再說了,你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沒聽烏蘭伯伯跟你說的,從現在起要好好養着,那樣最起碼……還能有凡人壽數。”
嘰嘰喳喳的蘇丫頭接過姐姐的藥簍子,無意間說起這茬突然就開始難過了。
初醒之時,蘇焰就處處小心翼翼生怕月神姐姐受了情傷,一時想不開會覺得難過。
可是已經三五天過去了,她從沒聽姐姐提過那卿玉二字,像是生生忘了那個人。
情之一字,害人不淺。
“月神姐姐別看我這樣,很多年前,我也是喜歡過一個人的。”
愛時濃烈,總想着生死同歸。
可真相處久了,修仙之人的壽數漫長,你總會變得可有可無,不再是那麼重要。
“那天特別有意思,下了大雨,我做好飯菜等我喜歡的人回來,等啊等,等來了他和另一個女人親暱地說說笑笑走來。”
“姐姐不知道,我們靈族除了對魂體很敏感外,還對生靈的好惡感知也很有一套。”蘇焰爲了讓鳴白月開心,自揭傷疤還盡挑有意思的說。
“我知那女子不是善茬,人前人後兩副面孔。一個楚楚可憐,一個自認英雄,我起初是真覺得祂們湊一塊兒時跟人間話本子裡演的戲子一樣,看起來十分有趣。”
“可時間長了,也就那樣吧,其實我那時候看的久了還覺得噁心。”
沒心沒肺的蘇焰姑娘,心性堅定,即使當時在很多事上看起來毫不在意,可惹她傷心的人和事,她一直都記在心裡。
直到,她能狠的下心來時。
“後來的我厭倦了和那個人一起生活,於是,我清洗了他的記憶,讓他完完全全忘記我是誰。”
“一走了之,天大地大,自在逍遙!”
曾經要命的喜歡,日後,也終會玩笑似的說出來。
到那時,大概就是不愛了。
蘇焰說這話是因爲她知道情字難,如今,更不希望她曾受過的苦落在月神姐姐的身上。
“昔日蘇丫頭喜歡的人,是叫桃月。”鳴白月受其好意,笑而不語。
雖然這次被自家兔子反咬一口是事實,她丟了臉面也傷了心情但其實從沒覺得自己因此受了多嚴重傷。
她的愛,所謂如此,或也淺薄自私。
“桃月長老我見過他,蘇丫頭說他沒了記憶,可我看他還記得你。”
仙門大比上對陣南碧溪桃月,那個印象裡妖氣豔媚,一招手就喚來漫天桃花的男子,鳴白月還不止一次的跟他對上過,“早知他是你的仇人,我就該手下不留情,教他好好做人的。”
鳴白月不客氣地說道,引得蘇焰一愣怔後心中劃過一絲溫暖。
“月神姐姐~”蘇焰笑着,親暱地挽起鳴白月的胳膊,腦袋靠在她的肩膀,兩人邁着一樣的步伐往回走,真正就像人間出門遠歸的姐妹了。
“姐姐的好意我知道的,只不過那個人看起來對誰都滿面桃花,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實際上氣量狹小,陰險狡詐最善算計。”
蘇焰不愧是最爲了解桃月的人,“姐姐如果真的爲了我對上他,倒是沒什麼必要。能殺就殺,殺不了就避着些,以前我手上饒過他一條命,他若是惹得姐姐不順眼了姐姐跟我說,我不介意親自,送他上路。”
蘇焰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半分猶豫。於她,以往如此喜歡的人,舍下感情,比陌生人還不如。
鑑於蘇丫頭這幅冷血無情的模樣,鳴白月倒是看出了點貓膩。
“既是過去人,便也沒有必要打交道。”
情絲斷絕,忘情絕愛。
鳴白月長吁短嘆,感慨迭起。
這朵菡萏花……
以後,永遠不可能再開了。
靈族靈藥成頃,鳴白月留下來的日子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藉此地勢修補淨光劍。
閒暇時光裡,鳴白月握着淨光曬太陽,時不時腦海裡會想起卿玉真人。那一日一劍西來,淨光劍全無反抗之力就被損毀。
可如果她記得不錯,他的本命劍材質其實還不如淨光靈劍。
一柄靈階不如淨光的劍,在卿玉手裡發揮遠遠超出它本身力量。只能說明,兔子不是凡間的兔子。
那他是誰?
鳴白月對於這個問題始終想不通,加之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世界發生這樣類似的事。久而久之,她想,知不知道他的身份似乎又沒什麼重要。
古海向來不待外客,蘇焰破例救了人族在此修養,鳴白月既然清醒過來又恢復的差不多了就打算辭行離開。
“接下來,我預計還得去一趟秘城。”
作爲好友,鳴白月主動交代自己的計劃,但是蘇焰聽後肯定是不同意的,“秘城那地方有什麼好?再說了,既然崑山派大張旗鼓要殺你,上次沒有得手誰知道還會不會守株待兔,在秘城設伏?”
想想就生氣,蘇焰憤而不平,對那些自持正義的無恥仙門,明明是卿玉和他那個下九流的徒兒沆瀣一氣,串通害人不成。
崑山派那幫老不死的爲了護短竟然直接往姐姐身上潑髒水。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鳴白月並不在意,她雖身在靈族,對外界風聲卻是瞭如指掌。
這還多虧了沒啥大用的系統,它目前唯一的好處也就是足夠八卦了。
“這一個月來,人族往我身上扣了多少屎盆子。”
“來而不往非禮也,祂們既然敢無中生有,使得流言紛紜,中傷於我。”鳴白月泠然笑說道:“那我又怎能不如他們的意,平白無故就擔這罵名?”
“姐姐要做什麼?”蘇焰心有靈犀地看着眼前柔弱虛幻的女子。
總覺得,看姐姐的表情,接下來她要做的,會很有意思。
果不其然。
手扶欄杆,雲樓上居高臨下俯瞰靈族的白髮少女,背影強勢,引人折服。
“這四海大陸實是安穩了太多年。以至於人人張口閉口就是。魔種呀,魔尊的。”女子輕笑,語氣似嘲似諷,極盡邪惡趣味“既然他們說我是命定魔尊,那我便是好了。”
“成人之美,普信於民。”
“未來,我便是這北荒魔尊,四海噩夢。”
鏗鏘有力,一諾千金,一語成讖……
人間春分日。
塗國秘城八重櫻花滿城怒放,引得四方愛好賞花的人競相來此地觀賞,一時人滿爲患。
按照慣例,秘城皇族每年都要在宮中春芳園舉辦宴會,做東招待凰城、海淵來的貴客,今年,本也不例外。
只是事與願違,國君週刊瑜顧念國都吸血案未結,從去年求助什剎島未果後又添犧牲,因爲這件事簡直愁的焦頭爛額。
當此之時,幸得一散修遊歷至此,入住宮中守衛全備,此後再無人遇害,週刊瑜這才放心繼續承辦賞花宴。
當然,於情於理,今年的賞花宴,那位散修也在受邀之列。
沉悶的圍牆,古怪的佈局,森冷的氛圍。十步一血衣傀儡,這散修住的地方……,侍衛想起宮中流傳的關於裡面那位的恐怖故事,頂着心頭恐懼,戰戰兢兢,敬畏不前地將國君的請柬送到白日宮門口,就頭也不回的匆忙往來時的路上走。
侍衛不敢回頭,在他走後沒多久,白日宮宮門開了一條縫兒,從裡面伸出一隻手來,拿走了紅封。
白日宮中,靜水流深的池塘邊,貴妃榻上臥着一黑衣女子,紫衫少女蹦蹦跳跳的湊到女子跟前,吵醒了她的美夢。
“姐姐,周老頭兒派人給你送請柬,邀你賞花去,你去不去?”
“你若想去便去吧。”
想都不想就拒絕,湊熱鬧的事,黑衣女子她不喜。
紫衫少女不樂意姐姐如此倦怠,每天懶洋洋的睡大覺有什麼意思?
“唉呀月神姐姐你就去嘛~”
“我聽說這櫻花宴上有不少好吃的東西,雖說這宮裡廚子的手藝你都吃的差不多了,可這次凰城海淵都有人來,祂們身上肯定有好玩兒的東西。”
蘇焰見實在說不動姐姐,只好坦露真實想法了。
“今晚還有王妃姐姐也會進宮來玩兒,姐姐我們去看看她吧,之前不辭而別,我們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她肯定很生氣。”
到底還是個孩子心性,黑衣女子也就是鳴白月耐不住被她搖來晃去的折騰。
“小瑤也要進宮?”
“是啊是啊!”
蘇丫頭的腦袋點點點的,看起來倒是誠懇乖巧得很,鳴白月瞧着忍俊不禁,“那便,去看看好了。”
“好嘞!!”
蘇焰興奮歡脫地去爲花宴做準備了,鳴白月還慵懶地靠在軟塌上醒神。
池塘邊清水潺潺,魚兒悠悠。
鳴白月思索接下來會有的劇情線。她與蘇焰不同,如今的她,來這秘城是有正事要做。
來了這裡兩個月了,也是時候解決週刊瑜這位國君的“心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