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續而短暫。
鳴白月又一次送走愛人,在夢中,還是在那祂們初見時的病房裡,恍白如霜的場景下。
“對……不起”
垂彌之際,兩鬢如雪的男人拉着容顏不改心愛之人的手,滿眼不捨。
鳴白月知道他說的是在對不起些什麼,“你我之間,何須言此?”
“蠢兔子,你該是知道的……,這世界,我原本就是因你而來。”
因果律動,緣分伊始。
這世上有一人,孤身隻影,獨獨向你。
那麼,若逢悲愴一生,本身便是種莫大的榮幸。
“白白。”
“我在。”
“蠢兔子你放心”鳴白月從來都知他想說什麼。
他是個貪心不足的人族,永不滿足。而她,亦是。
“來生輪轉,我會去尋你。你只要好好等我……”
“等我,來尋你。”
脣邊清風徐來,此一世了結。鳴白月注視着微生雨靜謐安寧的睡顏,身形漸漸透明散去。
與她一同消失的,還有微生雨懷中珍惜保存的白羽。那是曾經愛人在他身上收斂,填補神力,予他的護身符。
兜兜轉轉,註定了,會護他前途光明。
與愛人訣別,鳴白月雖失落不捨,但是……
“所以,原來不過一面,兔子那麼早就已經看上本神,只是因爲嘴硬纔沒說啊?”
後知後覺的惡神明瞭自家兔子的心意,她所以爲的緣分是從一開始就已經埋下的。
時間,那麼早……的嘛?
“你個修仙之人,竟也跟個凡夫俗子一樣,爲了一個男人臉紅心跳,丟人都丟人死了。”
照例嘲諷的女聲,一刻都不放鬆,來的可真緊湊。
“夢婆,一世已過,你也該放我出去了吧。”
“……是啊,本來是該到時候了。”
白色空曠的世界裡,一片白霧漂浮俯瞰着底下這個紅衣女修,心裡疑竇叢生。
“你的力量,似乎變強了不少。”
“爲什麼?”
在愚妄夢境中的人,不論是何修爲。隨着時間流逝,只會不斷被吞噬掉力量,無一例外會化作供養夢婆她的養分。
一場美夢帶來的殺機,只有以生命作解。
“是啊,爲什麼呢?”
“夢婆啊夢婆,你看是看不出來的,想知道其中緣由嗎?”天真無邪的笑容,鳴白月擡首笑盈盈地問。
而後,夢婆便見到了……
她掌控的白色世界裡被女修腳下無盡的黑暗侵吞蠶食,無邊蔓延的血色宛如活物瘋狂吞噬一切。
“封印重解”
“一重解封——血之地獄。”
明朗陳詞,那一瞬間無數的骷髏白骨從四面爬出,淒厲悲慘的哀嚎,血雨漫天,地獄降臨。
“你到底是誰?!”
夢婆發怒了,恐懼了,想要逃跑都早錯過了最佳時機。
“我是誰有何關係?”
“某種意義上來說,本神倒是還得感謝你。”
也只有在這樣的獨立領域中發動神術,纔不會被這裡的天道揪出來排斥。
“你是……神?”聽她自稱,驚恐的夢婆反而安靜下來。如果她是神,那她今日敗於她之手也不是不可以。
“是吧,失落的神,也算是個神不是?”
“多虧了你,令我見到了意料外想見的人。所以,神之仁慈,賜你死亡的果。”
轉換時空的能力,這實力如今的卿玉也不一定能夠應付。鳴白月不知道劇情限定的一切爲何會有例外,不過,這一切也到此結束了。
紅衣拂袖血光大放,
轉瞬間白色世界消亡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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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樹下醒來,鳴白月神識混沌,一睜眼就覺察到身邊的不對勁。
與她不足一腳距離,素衣冷清的仙人眉眼柔聚,靜靜靠在她的肩頭。
唯美的側顏,從鳴白月這個角度看去,恰好時光靜好。
“主人~”
“你終於醒了!”
鳴白月還在思考當下的情形,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就看到身側男人袖擺裡鑽出個蘭草人。那蘭草人“掙脫”魔爪,悽風苦雨地撲到宿主的懷裡哭着喊着告卿玉的黑狀。
“就是他!”
“就是他,要殺我。他不僅把我打回原形還毀了錢家小姐的婚禮,擾亂了主人的計劃。”
有了“靠山”的系統,說起話來那是理直氣壯,絲毫不懼渾身冷寒,碾死它就跟碾死螞蟻一樣簡單的卿玉。
可不管系統說得天花亂墜,悲慘萬分。鳴白月瞧着倒是沒見得有多生氣,反而笑語盈盈地反問,“是嗎?”
“那怎麼沒見着你缺個胳膊斷個腿什麼的?如此這般,我對你說的話判斷起來好歹也有點說服力啊?”
細嫩的指尖揪着蘭草人兒的腦袋,脣角笑意潺潺,豁然是漫不經心的語態。
可憐的系統還來不及心寒,鳴白月就捻着它,遠遠的,隨手瞅着個犄角旮旯就丟了出去。
沒用的東西,辦事不力就算了,還敢找理由搪塞,真當她是什麼好人了嗎?
打發了系統,鳴白月看卿玉人醒了,站起身撣撣衣裳上的灰塵,朝他微微俯身,客氣疏離道:
“剛開智的靈武,蠢笨愚鈍,絲毫不懂人情世故,叫卿玉真人見笑了”
卿玉好似還沒醒,聽有人同他講話,擡眼,湛金琉璃般剔透的眸子映出眼前紅衣白髮的女子,“……無妨。”
鳴白月隨即順意問:“真人寬宏大量。恕晚輩多嘴問一句,真人身邊那名女弟子怎的沒在此處?”
鳴白月還挺好奇,按照劇情,男女主這個時候可不應該在靜謐幽深的山洞裡乾柴.烈火、促膝長談,促進感情着?
怎麼反而,看起來這個卿玉似乎一直都在陪着她?
“此地有異,正遇迷障,一路沿途追蹤到此。”
“那真人可有發現異常?”
“無。”卿玉清冷着眸子回答。
沒發現?
鳴白月思忖,看來夢婆的能力確實在卿玉真人之上。
也幸虧她沒真的蠢到把所有希望都放在男女主的身上,不然的話,豈不是要在另一世界永生永世地存在着?
“你……,此地妖氣深重,看你方纔昏迷,可有不適。”
泠泠落語,還帶着點弱弱的關心之意。
“晚輩沒事,只是被這迷障所困,久不得出路故而累了原地休息了會兒,謝過真人關心。”
鳴白月發現這個卿玉其人委實奇怪。
她背出師門,斷絕師徒關係,離了崑山派,他對她的態度反而會好一點兒?
最起碼,不會冷臉擡手就給她一掌,現在還知道問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