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水,雖得人垂憐,但也要適度而爲。今日父皇喝酒醉糊塗了,竟叫一個妃子爬到頭上狐假虎威,蠱惑君王做出如此不當的舉動來。”
下邊公主殿下還在說,上面明輝帝的臉早黑的跟鍋底一樣,偏生鳴白月還是個沒眼力見兒的,說得正起興。
“我朝歷來就有百姓平民寵妾滅妻定罪之論,父皇身居天子之位,更當以身作則。”
“可切莫,因一時鬼迷心竅,做出被後來史官口誅筆伐,連累鳴家祖宗十八代遭人唾罵的事來。”鳴白月說着還不忘摸摸肩頭靠過來的兔子腦袋,心想着,兔子看是累了,她也該是時候回府休息。
字字珠璣,場上看似惱火的公主殿下,言語間表現出的,卻又分明是雲淡風輕的意味。
這是第一次衆皇子以及文武百官看到“真正”的公主殿下,顛覆以往的面具,也不似流言中那般不堪的形象。
“放肆!”
“怎的,父皇是覺得兒臣方纔哪一句說錯了麼?”
鳴白月懶得理會明輝帝,只在說話聲徒然間帶上了股煞氣冷意。接着又無視上面惱羞成怒要發火的明輝帝,反對着身邊的人安慰起來,“別怕別怕。”
說是別怕,但到底明輝帝積威甚重,兇起來,鳴白月是不在意但“傻乎乎”的慕清雨不可能不怕。
“父皇。”不曉得,是哪一位皇子站了出來。
“無憂妹妹心直口快並非有意衝撞父皇。今日封妃宴本意是爲慶祝父皇與瓊妃良緣由此,宴未停,半途起衝突實乃不祥,父皇可千萬別生無憂妹妹的氣。”明眸皓齒的少年郎躬身祈求,行動處頗有玉樹瓊花之姿。
只是少年中間還抽空偷偷衝着鳴白月的方向調皮的眨眼暗示。
這,會幫着鳴無憂求情,看樣子,是鳴無憂的“熟人”?
“小五說的是,皇上喜得美人,又特意在今日大宴羣臣,沒得爲無憂無心快語就生氣。”華晏懶洋洋的搭了句,隨口拈來,也不像是故意在給公主開脫。
“無心?朕方纔倒瞧她牙尖嘴利得很。”
“牙尖嘴利,皇上是在說什麼呢~。依臣妾看,無憂公主分明就是聰明伶俐,可人的緊。”
離華晏兩三步距離的紫衫美人嬌笑着打渾,“公主殿下,幾月不見,公主可是更美了。”
紫衫美人捏帕調笑,誰都知道無憂公主早幾年容色盡毀,醜如夜叉。
說人美,莫不是在故意嘲諷。
“承麗妃美言,本宮笑納。”
就這樣平淡無奇的接受了麗妃的“挑釁”?!
什麼時候這位公主的性子竟變得如此……平和?!!
“行了,麗妃,什麼玩笑開得開不得,心裡沒點分寸嗎?”
生氣歸生氣,女主角的光環雖大,但這時候還沒到令明輝帝“拋妻棄女”的程度。雖然,達到這種程度的時間也將不遠。
“皇上生氣啦,臣妾知錯皇上快別惱了,氣壞身子臣妾可捨不得~”
麗妃是宮中少有的江南煙雨般的美人。
端是剛進宮那會兒,憑着姣好的身段和如黃鸝鳥般的聲嗓,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裡,也活得如魚得水。
就是當下,麗妃爲皇上育有聰明機智的五皇子鳴昶這件事上,就足夠她在明輝帝心裡佔據一席之地。
而今日,麗妃在此場景下“仗義執言”,爲的不過是……。
唔,偷雞不成蝕把米,瞧瞧這位新晉的瓊妃陰沉沉的仇恨表情,可真是有趣的打緊。
麗妃突然覺得,往後這宮裡,這位瓊妃和我們的公主殿下應該會很有意思。
麗妃的小算盤暫且不說,明輝帝被麗妃無聲無息轉移了注意力,鳴白月也因此“逃過一劫”。
聖京皇城城門口,鳴白月正要上馬車。
“無憂妹妹,無憂妹妹,你慢點,等等我!”
大晚上,五皇子鳴昶領着兩小廝踩着夜色,遙遙領先地朝着鳴白月馬車的方向奔來。
“有事?”
鳴白月人還在馬車外緣,隻身回首看着氣喘吁吁的少年,態度還算友好。
畢竟若非這人,方纔在殿裡少不得要跟煩人的明輝帝一叢人脣槍舌戰幾番。如果那樣,可真是浪費時間。
“剛纔在裡面沒來得及同你說上話,一罷宴,不留神又差點就錯過了,無憂妹妹,給!”鳴昶從身後趕來的小廝懷裡奪過一個木盒,捧給鳴白月。
“因爲之前在外雲遊,沒來得及趕上無憂妹妹的婚禮,是五皇兄的不是。這盒子裡是五皇兄爲你準備的新婚賀禮。”
鳴昶主動解釋,望着鳴白月的目光殷殷切切,無比真誠。
“無憂……”鳴昶還等着妹妹主動收禮。
“嗯,本宮。謝過五皇子……兄。”
面對少年人的善意,鳴白月牽強地改口,果見那五皇子眼裡瞬間明亮了不止幾十度。
“梅,把五皇兄的賀禮收好罷。”
梅聽命從五皇子手裡接過木箱,復又退好。
“天色已晚,五皇兄也早些回家吧。”
“哎,好!”
公主府的馬車走遠了,鳴昶站在原地遠遠望着,心裡還是有一丟丟的失望。
本來他還想跟無憂多說幾句話來的。一年未見,這宮裡除了母妃,他最想念的就是無憂了。
只是……
“香草,你說無憂身邊的那位駙馬就是慕家避而不及不知名的那位?”鳴昶沉聲問道,眼底流光瞬息萬變。
“是的主子,這駙馬正是慕侯爺死去的前妻留下的。只是坊間傳聞,此子二十冠齡卻呆呆傻傻,是個孩童心智。”
叫香草的小廝恭敬的回答。所謂孩童心智亦不過是委婉的說法罷了,誰不知道那慕家真正的大公子——慕清雨,是個名聲狼藉的傻子,真傻子!
可這樣一個傻子,卻成了無憂,堂堂公主殿下的駙馬,這當中究竟有何緣由?
鳴昶想不明白,無憂那般高傲的性子,怎會接受自己的夫君是如此不堪的一個人?
“你先回府,趁早時間我再去母妃那裡看看。”
木已成舟,想不通就不想了。鳴昶決定換個方式,而且就今晚殿裡宴會時來看的話,無憂似乎還挺喜歡她那個駙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