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聞言, 憋住想笑的感覺,她偷偷看了一眼枝枝,這傻丫頭, 還真的當真了, 眼睛裡都包着眼淚了。
明月趕緊問道:“二哥當然不會要, 對吧?”
她衝秦意眨了一下眼睛。
秦意一本正經道:“當然我拒絕了, 我告訴他們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明月就差問誰了, 枝枝一聽秦意有心上人了,心裡更是難過幾分,眼淚包也包不住了, 趁着還未滾落下來,這平時的禮儀也不要了, 偷偷跑到了屋外。
明月對秦意說:“都怪你二哥!”
秦意對明月說:“都怪你四妹!”
枝枝抹去臉上的淚水, 偷聽着倆人的對話, 聽得滿臉都是莫名其妙。
……
五月的第一個望月,是沈清與明月的大婚之日。
整個秦府披紅掛綠。
明月披上紅色的嫁衣等待着沈清來迎親, 她在等待的時間裡,內心突然緊張起來,先前一月日日期盼這一天,反而到了這一天,明月竟然緊張起來。
不時的掀開蓋頭問守在旁邊的枝枝。
“你看我的胭脂塗好沒有?”
“你看我的頭髮梳好沒有?”
“你看我的髮髻有沒有不妥?”
……
枝枝每次都認真回答明月的問題, 問到最後, 明月也找不到需要問的問題了, 她掀開紅蓋頭, 看着枝枝, 沉默片刻。
枝枝看着明月,等待這位四小姐的問題。
沉默片刻。
枝枝實在等不住了, “小姐,你有什麼需要枝枝去做的嗎?”
明月沉吟片刻,該問的都問了,她訕笑道:“這蓋頭蓋着,有點兒悶,我就透透氣。”
枝枝噗嗤一笑,幫明月把蓋頭蓋上,“四小姐,你就安心當你的沈少夫人吧,等良辰一到,沈少爺的迎親隊伍也到了。”
明月的緊張連遲鈍的枝枝都看出來,她只好乖乖坐在那裡,等待着她的沈清沈公子。
陽光透過窗戶落到明月的手指上,明月盯着這一縷陽光,看它隨着時辰的變化從手指間,慢慢移到衣衫上,最後消失不見。
明月突然驚覺,已經過了迎親的良時。
她掀開頭蓋頭,忙問在旁的枝枝,“怎麼還沒有來?”
枝枝也生了疑,她邊說些安慰的話,邊準備出去打聽,可是剛準備起身,有下人急忙地闖了進來,枝枝被嚇了一跳,但仔細看去,原來是秦意,秦意沒有理會枝枝的驚嚇,而是對着蓋着紅蓋頭的明月直言道,說是沈清在迎親過來的路上,被官府的人抓了,頓時沈府那邊的人手忙腳亂,一團亂遭,一時也忘記了通知秦府這邊,他這一得了消息,衡量再三,這件事情早晚都知道,不如此刻告訴明月,不能再讓明月在這兒傻乎乎的等。
明月驚愕,一把扯開紅蓋頭,問道:“怎麼回事?”
秦意眉間緊蹙,“具體我也不知道,照理說沈家應該跟官府關係一直相處的挺好,這次突然在這大婚之日抓人,毫無情面,看來這是件棘手的事情。”
秦意分析的不錯,明月也是這樣想的,她記得沈清曾經跟她提及過沈府跟寧城官府之間有生意來往,沈家主要的生意買賣是藥材,莫非——————————
她連忙問道:“難道是沈家的藥材出了問題?”
秦意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其實這次我回來其實還有件事情需要親自跟沈清說,本來打算等你們成親後才找沈清細談,但是現在出了這件事情,看來我是小看了這件事情的關聯。”
明月忙道:“什麼事情?”
“上次我不是因爲說坊城我們秦家經營的一家藥鋪出了假藥的事情嗎?那家藥鋪是我一手經營起來的,定然不會出現售賣假藥的事情,我去調查後,也仔細問了藥鋪的所有夥計包括掌櫃的,確實都沒有弄假,而且這假藥怪就怪在這裡,偏偏那藥膏裡只有倆張藥膏有這問題,用了那張藥膏的病人出現了很嚴重的不良反應,皮膚潰爛不愈,而這藥膏的功效是止血癒合傷口,藥效反其道而行之,當下我不得不嚴厲處置這件事情,我自己這邊找不到有證據是有人將藥膏混合其中來行訛詐,我只得將藥膏讓人親自帶到沈府,本來是讓人親自交給沈清,未料當時沈清下落不明,只好交給了沈白,不料之後,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
秦意說完,猶豫道:“你說會不會是沈白故意將假藥膏混在真藥膏其中?”
明月搖頭道:“不會,沈白也沒有必要因爲我而做出這樣的事情,根本沒有必要動這麼大的瓜葛,依照他的野心,我在他心裡還值不了這樣大動干戈,何況當時我正跟沈白正真戲假做。”
明月和沈清之前設計沈白的事情,秦意也知曉了大概,他聽明月這樣說,也覺得有理,他沉思自言道:“到底是誰將假藥混在其中呢?爲什麼要混在其中?到底是誰?”
他反覆說了數次後,突然想起一件成年舊事來,“怎麼跟當年的顏家的事情一模一樣?”
顏家?
明月一時覺得熟悉,顏家,姓顏?她脫口而出,“顏如?”
秦意微微點頭,緩緩開口道:“曾經,我還有沈清,還有顏府家的唯一的獨子顏如算得上摯友,因爲都是商賈之家,興趣也差不多,即使個性不同,但是呆在一起也相談甚歡,可是數十年前,與沈府家實力相當的顏家突然因爲販賣假藥被官府抄了家,全府主僕上百條性命都沒有了,只有顏如一人成功脫逃。”
秦意談及如煙往事,忍不住臉色微微動容。
明月問:“販賣假藥?”
秦意手微微有些顫抖,他平復了一下,繼續道:“說的是有人將假藥混雜在真藥中,當時正值敵國冒犯,受了傷的我軍將領士兵用了假藥膏,傷口潰敗不止,又時值炎熱的六月,傷口更是無法癒合,最後得了毒血癥而亡,因爲這件事情,士兵傷亡嚴重,直接延誤了戰機,一路潰敗,所以……”
秦意實在不想再提及最後的結局。
當時他跟沈清都不願意相信顏如會幹出這樣爲了蠅頭小利而斷然冒險,甚至會丟失性命的事情,他們也想過暗自偷偷調查,但是沈府和秦府的長輩們知道後,對他們進行了訓斥,因爲都知道顏家的獨子顏如已經逃了出來,也讓他們對着祖宗牌位發誓不能私下跟顏如有任何私交。
顏家出事那幾年,沈府和秦府對沈清和顏如都嚴加看管,甚至安排專門的人寸步不離的暗中監督着他們,直到近幾年,才慢慢放鬆了警惕。
也是最近幾年,才偶然間與顏如取得了聯繫,雖然只是偶爾相見一面,不能如同往常那般談笑風生,但是知道這樣一個人還好好的活在這世間,也是滿足了。
明月聽完秦意關於他,顏如以及沈清的過往,突然失笑,“原來你們都知道彼此,唯獨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秦意安慰道:“其實我們也不知道顏如這些年在做些什麼,只是偶爾見一面,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有時候顏如會拎來一大壇酒,跟我們一起喝,喝完了,等我們醉了,醒來,他早已經消失了,有時候就站在遠遠的地方看我們一眼,等你前去打招呼,人又消失不見。”
他本是想說些安慰的話,可是不知不覺說了這些,說着說着竟然滿腹惆悵,想着那麼一個爽朗的人,只能偷偷的出現在他們面前,想着每次相見,最愛說話的他卻每次都是沉默不語,偶爾說幾句,也是惜字如金。
明月看着秦意,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顏如若是看你這般,心裡更不會是滋味。”
秦意勉強的支撐起笑容,她看着明月黯淡的臉色,“不提過往了。”
他轉而想到沈清,難道……
“難道是同一個人!”
“難道是同一個人!”
……
秦意和明月同時脫口而出。
他們相互看着對方,明月先搖了搖頭,“不對,這只是我們猜測,雖然手法是一樣,也是同樣的藥膏出現了同樣的症狀,但是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顏家的目的是想讓顏家家破人亡,我們暫且可認定爲是顏家的仇人,那麼我們家呢,費盡周折也充其量只是讓一個屠夫用了假藥?我們倆家都牽連,最大的受益者是誰?沈家?”
明月說到“沈家”二字,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秦意斬釘截鐵道:“不可能,當初顏如那事雖然藥膏是顏家賣給朝廷的,但是藥膏的產者是沈家,當時官府就查驗了沈家的藥膏,經檢查後,並沒有假藥膏,只是顏家混雜了很多藥膏在其中,更重要的是沈家對待這種用於外傷治療的藥膏很謹慎,幾乎再每張藥膏上都做了暗記,朝廷果然在供給顏家的那一批藥膏裡面,假藥膏都沒有沈家特有的暗記,當時朝廷就認定是顏家爲了利益,摻雜假藥膏在其中,以便或許更大的利益。”
明玉疑惑道:“既然這藥膏是沈家所產,爲什麼要秦家和顏家代爲售賣?”